第一百三十五回 归德侯
第一百三十五回归德侯 大汉天子居所张灯结彩，豪华摆设。全套的金银食具，应该说许多年都没有这般奢华过了。 先贤禅的心里却是不服的，说白了就是自己如今就是汉人的囚徒。 宣室殿天子刘询正在换礼服，他甚为得意，这先贤禅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地步了。杨恽却冷眼想看，刘询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在这群人中发现了杨恽，说道：“好好的，怎么又要扫兴？” “陛下做事并不光明。”杨恽说道，“有违君子之德，这用伎俩让日逐王归降。” “那是他心里本来就不满匈奴的屠耆堂，我只是帮了他一把。”刘询说道，“你这个人一本正经起来还真可恶。” “不好了……不好了……”一位小黄门跑了进来，“有人在未央宫前北楼自杀了。” 扫兴，刘询站了起来：“是谁没那么做？朕可没有亏待过谁呀。” “那人是……是……前谏大夫，就是以前说阳都侯坏话的那个盖宽饶。” 盖宽饶是个正人君子，就是什么人情都不顾，就爱弹劾官员，自己也知道他没错，可是他弹劾的人多了，难免许多人有怨言，正是他又开始弹劾身边的宦官，所以弄点事让他收敛，贬了他，哪知道他会想不开，以死明志。 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萧望之更不会说，但是刘询觉得大家似乎都有责怪之意，他眼睛死盯着杨恽，杨恽突然连告退都不出，就掩面而走了。 “陛下，我们该走了。”弘恭轻声说道。 是不是做错了，刘询几乎不愿意理他，但是自然还是有人上来扶着他上了辇。辇抬着他就往举行宴会的宫殿而去。 “陛下，您没事吧，”弘恭说道，“这像妇人一般要活要死的事很是平常，您千万别……” “住嘴，你算什么东西。”刘询似乎很不买账，这盖宽饶说过面前的弘恭的品德有瑕疵，不应该信任。对于这样的人，可是自己还是禁不住喜欢用他们，谁也不希望整天听人指责，那些奉承的话虽然rou麻，却很是享用，想起小时候，自己也经常说这些冯成人的话，换来的是吃喝和别人的好感，这宦官弘恭也不过是这样做而已，他仅仅是宫里的一个奴才，朝中大臣怎么可以这般见识，只能说他心胸狭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传旨下去，按原来的等级好好安葬盖宽饶，优待其家人。” “这……”弘恭似乎有意见，但是他看见天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泪水，也不知道天子在想些什么，按理说这么闹事，不知他家的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怎么竟然还有这等待遇。天子周围的许多大臣听到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脸部神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知道盖宽饶的为人的，就算与他有些小过结也为他感到惋惜，他的行为算是过激鲁莽，如今也算得到了天子的认可。 先贤禅已经静候在殿里了，他很是惶恐，其实这不难理解，汉人说是请他赴宴，其实说不定回来一通羞辱，自己屈于大汉的武力，说起来是投诚，其实自己的兄弟家人都在匈奴的屠耆堂手里，坐在这里如何会安心，何况汉人也不知道是否真心。 “大王，您不用担心，我们的天子是个宽仁之人，他不会太强求您什么。”常惠说道。这回来长安，先贤禅本想去找苏武之子苏通国的，没料到他父亲一直身体不好，他在床边伺候走不开，这常惠作为大汉接待自己的官员这些日子倒是一直相陪。 天子这次接见算是很隆重的，而且说起来只为自己。 鼓乐声大起，一个宦官高声喊道：“皇帝陛下驾到！”众人便纷纷下跪。 汉人的服饰，特别是所谓正式的礼服真有意思，一个个穿着女人一般的裙褂，上衣下裳，丝绸质地的锦绣衣服，皇帝身上的更是花式繁多，不知道绣了多少各式花纹，云纹、植物、动物，色彩更是丰富。皇帝头戴珠帘的帽子，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那帽子就是汉人天子的象征。遮遮挡挡，这就是汉人的作派，先贤禅忍不住冷笑起来，脸上已经变得不屑一顾，他抬起了头，盯着那个天子看。 大汉天子保养得很好，皮肤很白，还光滑，嘴角微微抽动着，下巴上也没几根毛，汉人不喜欢留大胡子，这位天子的那几根胡子更是稀疏。当他靠近的时候身上还有不知什么的香味。 先贤禅觉得好笑，这大汉国可真有意思，喜欢女人装束。宦官，就是天子身边的随从，他们不长胡子，声音有点尖，看上去也很古怪，不过看上去那些人还很神气。他们似乎能替皇帝说话，天子的意思都是通过他们传下来的。 常惠在一边提醒自己要保持礼节，遵循大汉的礼节本来就是很难办的事，上半场宴会在礼乐声中一步步进行着，当酒过三巡之时，那些陪酒的大臣们就渐渐离去了。不过汉天子一直没有离开，反而邀请先贤禅到隔壁小房间继续饮酒。 “这宴会是有礼节规定的，但是这里饮酒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陛下担心您和不痛快，特意让您在这里饮个痛快。”常惠说道，“我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这憋了那么久，先贤禅都几乎屏不住了，隔壁厢房里已经摆上了各种食物，水果蔬菜rou类，还有各色美酒，房间小，只有一张像样的几案，两个宦官跪在边上，看见先贤禅进来就连忙倒酒。先贤禅喝了一大口，就把他们赶了出去，关上了门。他要的是自在，在这汉宫不自在，在长安也不自在，也许好几个月前就不自在了。这里只剩美食美酒，关上门就是自己的自在，喝着喝着，他哭了，他想到了草原，想到了亲人，也许……也许……常惠对自己说，就算自己留在草原，也会落了一个虚闾权渠的下场，屠耆堂迟早要把自己和家人赶尽杀绝。这个答案并不难理解，可是自己毕竟背负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不知什么时候，他睁开眼，看到面前有个人，正在吹着笛子。笛声婉转，悠远，似乎在诉说一个悲惨的故事。 “走！我不要人伺候，我只要喝酒。” 那人没有走，反而扶住了他。 “侯爷。”那人轻轻说道，“喝酒伤身，请侯爷不要再喝了。” 那人叫自己侯爷，哦，在刚才宴席上，自己已经被大汉封为了归德侯，其实自己不太懂汉人的封号，它与匈奴的不一样，匈奴单于之下有几大王，自己日逐王的称号也是古来有之，如同汉人的大司马一般，至于这归德侯可比不上汉人的大司马，他们只是给了自己应有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是谁呀？你们皇帝让我喝的，你管不着。”他那眼睛直瞪了那个人。 “朕就是大汉天子。”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