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雨夜
回到房间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一身男子装扮的卓燕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穿了一件深灰的长褂，头上一顶礼帽，坐在桌案前，丹丹站在一旁！ 师父？她吃惊的喊，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那天在我爹的灵堂我就差点问出口，宋大哥和皓东也来了，是组织的命令么？ 卓燕伸手摘下帽子，放在面前，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听说了你父亲的事，专程赶来探望，所以我们不能多待！ 对了师父，苑莫离严肃问：城东的据点遭到破坏的事，你们知道了吧，查的怎么样了 卓燕叹道：老四他们三个人都被当场毙命，还有两个兄弟至今下落不明，不过我查到他们并没有落在朝廷的手里，我想他们现在一定躲在哪里，我已经派浩东他们尽量去找！我没想到这朝廷的鹰犬，居然能找到那里？苑莫离疑惑道：这个地点是我们刚刚建立的，朝廷这么快就找到，会不会是有人告密？ 卓燕摇摇头说：应该不会，若是有人告密，怎么只有这个据点被破坏，其他的地方跟其他的人都安然无恙，只是可惜了这批武器，我们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却被朝廷缴获？莫离，丹丹，你们平时出入一定要小心，上次在清远刺杀李瀚章，小敏他们被抓，我就怕她们守不住秘密！ 苑莫离猜测着：应该不会吧，小敏是咱们的核心人员，若是她真的招出一切，那朝廷为什么没有抓捕我？ 丹丹补充道：我也觉得莫离姐说的没错，我跟莫离姐至今无事，官府应该没注意到我们！ 卓燕轻叹一声：李瀚章这个人诡计多端，谁也不知道他揣着怎样的心思，莫离，师父知道，你现在正处在人生的困境，你要坚强，你放心，你的仇恨，所有人都不会不管的，组织会帮你记下，总有一天，咱们会向日本人讨回公道！你的父亲、兄嫂不会白白牺牲的！你切记，不要单独去报仇啊，莫离不断的颔首，声音有气无力：师父，我真的觉得好难受，我觉得我没有一点力气了！ 卓燕用郑重的目光直视莫离，伸手握住她的手，仿佛在用自己的坚强感染她，莫离，你千万不能倒下，要振作起来，师父能理解你的痛苦，当初师父，又何尝不是一夜之间失去了身边的亲人，我的大哥，并肩作战的朋友，还有我那年幼的侄子弘儿，都离我而去，而我不也是挣扎着走过来，她的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抓着莫离得手，发着狠说：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错，日本人跟我们有国仇家恨，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丹丹听到这，就奇怪问她：师父，您的仇人不是李翰章么？难道您跟日本人也有仇恨？卓燕意识到自己失言，便立刻压制了愤怒，作出解释说道：李翰章是日本人的狗，他的一切行为，无不是对大日本帝国有利，所以，我也不会放过这些畜生！不会放过这些给我们制造痛苦的仇人！ 仇恨的话题总是沉重，让人窒息！卓燕亦不想再继续，便转开话题问道：对了莫离，在你爹的灵堂上，跪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跟你成亲的那个么？恩！莫离点点头！他叫卓延廷，是一个大夫！ 你们俩的事情怎么解决了？卓燕又问！ 苑莫离没说什么，默默地拿出手里的休书，放在卓燕面前！ 卓燕满意的点点头，师父一直担心你会跟他纠缠不清，影响了任务，看来这个男人还算是有点觉悟！ 莫离说：他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他！ 卓燕恍然，当时卓延廷头上带着孝帽，脸也被挡住，她倒也没细看是怎样的一个人！听了苑莫离这样说，她转变了态度也：莫离，不管怎么样，师父也希望你幸福，要是真的碰到好人，你不妨考虑考虑，你不能像师父一样一辈子孑然一身，师父心中没有爱，只有仇恨，我这辈子的幸福，就是杀光洋人，哪怕丢了性命，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而且我还听说，郑毓之已经被孙文先生召回，回到了香港总会，你要不要去见他…… 师父，苑莫离打断他，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我们别说这些了，我有东西给你！ 她说完，就转身去打开柜子，把另一只锦盒递给卓燕，师父，这是我卖掉汤馆的钱，一共八十万大洋，我想将这笔钱捐给组织，作为建立广州据点的基金，尽快地完成任务! 卓燕非常吃惊，你把汤馆卖了？那你以后怎么办？这是你以后的依靠，这钱组织不能要，孙先生也不会要的！ 莫离说道：师父，你一定要收下，中望现在还小，而我也不需要这么多钱，现在我们在筹划起义，需要经费，如果起义成功，那么我的仇就可以得报，所以于公于私，希望师父收下！ 丹丹在旁边附和着：是啊，师父，你就收下吧，这是莫离姐的心意，卓燕接过盒子，拉起莫离的手：莫离，你放心，组织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也不会漠视你的仇恨!总有一天，我们要向这些人连本带利的讨还回来！ 乌云密布的天空终是下起大雨，佟夫人一个人蜷缩在床上，被雷雨声惊醒，握着被角，眼神惶恐地四下寻望，闪电将屋子光照得犹如白昼，她摸索着下了床，耳边仿佛响起儿子佟德的一声声呼唤，娘，救救我，我不是杀人凶手，快救我！ 儿子……儿子……她呼喊着，娘来救你了！娘来救你了！你别怕！别怕！ 佟敬肖此刻正在为佟心复查伤口，他在佟心的腿上按了按，然后不断的问他：疼么？这里疼么？也不疼！爹，外边下雨了，你先回房去吧，娘一个人会害怕的，我的伤还是明天检查吧？好吧！佟敬肖站起身，你也睡觉吧，我先回去！ 卓延廷奔跑在雨里，他徒劳的用衣袖遮雨，走到林家小院门口，他在雨里撞到匆匆而来许崇原，他披着蓑衣斗笠，步履匆忙，他奇怪的问他：崇原，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啊？崇原焦急的说：师父，你回来了？佟大娘不见了，佟伯跟林清嫂都已经出去找了！我也要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师父，你回去拿一把伞吧，你都淋湿了你腿上还有伤呢？ 不用了，我的伤早就好了，咱们一起找吧！ 佟夫人步履蹒跚走在雨里，完全没有方向，嘴里不断的念叨着：阿德，你等着，娘来救你，你别怕！ 曹锟跟赖三此刻跟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地劝她：我说，我的姑奶奶，您是我亲奶奶，您赶快回去吧，雨这么大，你淋了雨是要生病的！佟母不理他们叫唤，自顾自的往前走！ 赖三出主意：锟哥，要把她扛回去吧，她疯疯癫癫的不怕淋雨，咱俩可是正常人，曹锟上下看了看佟母肥胖的身材，然后摸了摸腮帮子，点点头说：那好啊，你把她扛回去我看看！ 赖三挠挠头，就他这身子骨，还真的是无能为力！ 许崇原与卓延廷已经冲到街上，大雨滂沱，冲刷着街道，街上并无人迹，二人四下张望着，许崇原大声对他说道：师父，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吧！ 他不管不顾地说：你先别管我了，找到师娘要紧，这样吧，咱们还是分头找吧，她应该走不远，那好吧，崇原应着，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赖三已经尝试着将佟母背起，但她肥胖的身体压在他麻杆一样的身子骨上，根本负荷不起，没走几步就跌倒在雨里，曹锟直骂他废物，佟母不停的抗拒他们，大声的叫喊：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德！ 恰好赶来的卓延廷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加快步伐跑过来，放开她！ 他瞪着眼指着曹锟大喊，说完，他的拳头已经直奔曹锟招呼过去！ 啊！曹锟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痛呼一声，一个不稳，跌进雨水里！ 卓延廷一把拉过佟母，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对曹锟大呼：你们俩又想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打佟家人的主意，你们听不懂么 曹锟命捂着脸，不敢发怒，只好解释：我们没有，是她自己跑出来的，我们是想把她弄回去罢了，他狠狠地哼了一声，不善的看他们一眼，毫不相信他们的解释，然后弯下身，不顾自己腿上还有伤，吃力地背起佟母，踉跄着身子走了! 卓延廷回到林家的小院时，佟敬肖、林清嫂、卓崇原都已经回来了，各自带着失望，忽然看见延廷正背着佟母走进来，脸上有雨水也有汗水，许崇源惊讶地喊：快看，师父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卓延廷，看着他一跛一跛带着伤，仍旧顽强地背着佟母，佟敬肖的心中涌起一丝热流！也有一丝心酸！ 雨继续的下，苑莫离站在窗前，望着大雨忧心而叹：雨这样大，也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丹丹站在他身后，问她：莫离姐，你这样关心他，难不成真的喜欢上他了？莫离悠然叹道：友情、爱情都是情，既然有情，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