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囹圄
绮珺的马车狂奔在街上，透过车窗，她看到两侧示威游行的队伍，百姓们个个群情激奋，人潮涌动，几乎占据了整个街道！ 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日本人强征长宁街的地皮，惹起长宁街百姓暴乱，等她赶到长宁街，却发现整条街道都被日军封锁，远远望去，街道上鲜血遍地，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如何惨烈！ 马车距巡抚衙门尚有一段距离，但已经被游行的人潮阻隔，停滞不前，绮珺跟济泰干脆跳下马车，焦急地向巡抚衙门步行而去，巡抚衙门口满满的都是游行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百姓在向巡抚衙门掷石子，有的扔砖块，大声地叫骂！ 绮珺和济泰费力地挤进人群，可是人群挤得死死地丝毫没有一丝缝隙，让开！ 绮珺高声的喝道，都给我让开！ 可是没有人理睬她的咆哮！她再次尝试，试图进去，可是这次却被两个百姓直接推了出来，若不是济泰身手快接住她，她就径直的倒在地上，她正了正被挤歪的帽子，伸手掏出枪来朝天连开三枪！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她，她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进衙门！ 梁日新带着几个随从步履匆忙的走出来，安抚着被激怒的百姓：长宁街的百姓们：大家听我说，大家不要着急，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你们的亲人，我向你们保证，我会亲自前往领事馆，跟日本人谈判，一定会让你们的亲人安全的回家，你们大家都回去吧！至于你们的家园虽然没有了，可是朝廷不会看着大家流落街头的，我们会按各家不同的情况发放津贴作为补偿，五天之后，大家就到这来领取！好不好？都散了吧…… 进了巡抚衙门的会客厅，梁日新已经躬身相迎，下官不知格格驾到，有失远迎，绮珺不理他的客套，开门见山，的问：梁大人，你告诉我，长宁街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日本人也太过分了？ 梁日新躬身回话：启禀格格：事情是这样的：长宁街那块地方是朝廷批准，李瀚章大人亲笔签发，划给日本人盖工厂，日本领事馆按期去收长宁街的地皮，可是东城的百姓不同意迁走，还大打出手，挟持了竹冶将军的副官伊藤正松，与日本人交起火来，杀了日本人好几个士兵，听说带头闹事的是两个郎中，而且有几个人被当场打死，其余的人都被日本人抓走了，具体情况下官也没弄清楚，下官正打算前往领事馆…… 梁日新语音未落，绮珺已经听不下去了，郎中？被打死？她只是觉得身子顿时软绵绵的，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子一轻险些跌倒，她清楚长宁街的情况，那里基本属于广州城的郊区，地势较偏，所以商铺并不多，但是医馆却只有一家，两个郎中，不是卓延廷又会是谁？尽管她心里清楚，卓延廷不应该再牵动她的心，尽管以她的身份，连和他成为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只是不能相交的陌路人，但她的心确如同是上弦的弓，被拉得紧紧的，不能自控！ 济泰一眼就看出她的担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格格不必担心，未必是他！ 济泰又看穿了她的心事，不，她不能让任何人看穿她，她又恢复了原本的冷峻，镇定的问：梁大人，那现在怎么办？梁日新此刻也如热锅的蚂蚁，焦头烂额，回话也是不住的叹气，下官这就前往日本领事馆了解情况，看看日本人打算如何处置，我看不惩治几个人以儆效尤，日本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这就去，跟日本人谈判，要求放人，再不把人救出来，外边的百姓非把我这个巡抚生吞活剥了！ 绮珺坐到椅子上，摆摆手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的消息！她其实是想一起去的，又怕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在梁日新回来之前，她可以做出最坏的准备，来接受这个事实！ 巡抚衙门外的百姓并没有听从梁日新的话散开，而是依旧守在门口，大批人已经坐在地上，大有坐等的趋势，看到梁日新出来，有些人已经拥过去焦急的询问，梁日新不断的摆脱他们的纠缠，翻身上了马，后面跟随的一队士兵也自成两队，跟在马后，这时，迎面一辆马车飞奔而来，马车在梁日新马前停下，冯书元跟管家跳下马车！ 冯帮主，梁日新在马上惊呼，您怎么来了？ 冯书元上前焦急地说：梁大人，我是为了长宁街事件而来，不瞒您说，带头闹事的两个郎中都是我女儿的大夫，我女儿的病在他们的医治下已经大有好转，他们虽是我的门客，但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是来请梁大人务必救他们出来！ 梁日新恍然，原来是这样，冯帮主，我现在就要去日本领事馆，我会尽力救他们的！ 冯书元提出请求：梁大人，我能跟你一起去么？梁日新想想：好吧，冯帮主乃岭南第一帮老大，想那日本人也会买你几分面子！ 冯书元立刻卸了自己的马车，也认蹬上马，并嘱咐管家车夫在原地等候！然后自己跟梁日新打马而去！ 冯紫嫣一行人赶到巡抚衙门门口时，看到管家和聚精帮的马车，管家便将冯书元以及梁日新前往理事馆的事告知，几个女人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有冯书元出面，卓延廷等人获救有望！ 日本领事馆的大牢里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和强愤的抱怨，有人在哭喊，有人在谩骂，有人在拍打牢门…… 哗啦一声，卓延廷所在的牢房，牢门被打开，几个日兵冲进来，卓延廷本能地抱紧中望，怕中望受到惊吓，紧张的看着这些人，日兵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卓延廷的身上，两个日兵过来一左一右的抓住他，说了几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许崇原上前阻拦他们的行动，你们干什么？ 日兵愤怒的推开许崇原，拉过卓延廷，牢里的空间不大，根本无处躲闪，卓延廷甩开他们：大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苑中望吓得哇哇大哭，佟敬肖急忙将他抱起来，护在怀里，樊义也站起身说道：不要抓我师父，要抓就抓我，日兵不耐烦的吼了声什么，然后几杆长枪就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卓延廷终是被带出牢房！ 樊义拍打着铁栏，望着被带走的卓延廷，拼命地喊：****的，你们要是敢伤害我师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卓延廷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这个牢房确实不小，走了很久，转了几个弯，他被推推搡搡的推进另一个隐蔽的牢房，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恶臭传来，接着他就看到伊藤正松坐在牢房里，旁边站着十几个护卫兵，都背着枪！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带来这的目的，在长宁街上，他给过伊藤难看，看来，伊藤不弄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手上的铁考被打开，他的两只手立刻被提起来，一左一右的被拷在刑架上，他被吊起来，双脚勉强能踩到地面，他看到伊藤已经从他对面的椅子上起身，向他走来，他手里端着茶碗正在喝茶，直到那杯子里的液体都被泼在他脸上，他才知道，那并不是茶水，而是烈酒，浓烈的酒使他睁不开眼睛，待视线逐渐清晰，已经感觉到伊藤那狰狞的目光已经近在咫尺：仍旧拗口的中文从他嘴里发出：你不是很能打么？来打我啊！ 卓延廷偏过脸，不再看他，他的威胁并没有换来卓延廷的妥协，反而换来了不屑，他有些愤怒，用愤怒的日语对身后士兵发出命令，立刻就有一个士兵过来，重重地打了他几个耳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正过脸，忍着疼依旧用坚定仇视的目光看着伊藤，面无惧色！ 伊藤正松用不太流畅的汉语羞辱道：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眼中：你们支那人就是只会摇尾的狗，你们根本没有资格反抗！支那狗！ 哈哈……卓延廷却笑了，在我们中国人眼中，你们更可怜，因为你们连猪狗都不如！卓延廷的笑容和反击的言语再次激怒伊藤，他再次愤怒的命令：给我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中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