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分歧
跪下！卓延廷的房间里，传出佟敬肖愤怒的声音，你不要命了吗？这种场合你也敢强出头？你也太大胆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再多说一句，你的命就没了！你以为你练过几天花拳绣腿就天下无敌了吗，你还敢拿自己的拳头去和洋枪火拼吗？ 卓延廷弯身跪下，低着头，表情凝重不语！ 佟心和清清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佟敬肖铁青着脸，嘴角抽动着，看了看女儿，对她吩咐，佟心，你跟清清去前厅看着，别在这站着！ 佟心一愣，啊？去啊！佟敬肖强硬命令！哦！佟心被动的应了一声，拉着清清走了出去！送给卓延廷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清清不情愿的跟着佟心走出去，还不时地回头忧心看着他，看着他跪在地上，莫名的感到有些心疼！来了这么多天，佟敬肖一直给她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想来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佟敬肖望着窗外直叹气！卓延廷才缓缓开口说，师父，我知道我刚才是有些冲动，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我无法坐视日本人残害自己的同胞，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你幸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否则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么？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有些局面，是你并没有能力扭转的，你知不知道？纵使你愤世嫉俗，不安现状，可是你的力量沧海一粟，你能改变什么？ 师父，你说得对，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所以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没用，这些洋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无忌，可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真不知道，我这个大夫还能救多少人，我就得了人救不了心，救得了民却救不了国！师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只是不想做亡国奴！不想看着自己的同胞被这些洋人侵害，如果活着一定要苟延残喘，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佟敬肖听了他的一番痛诉，心中怒气倒是消了一半他的想法，他作为师父怎能不知，只是如今为了他的安全，才言语激烈了些：师父明白你的心，师父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师父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不想你去做无谓的牺牲，我已经失去了儿子，没有办法承受再失去你了，你不要忘记，你这条命是你父母牺牲了自己才把你救下，是师父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这么多人的牺牲只是换来你的盲目送命吗？难道你的生命就只有这么一点价值吗？ 可我认为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长短，有价值的生命即使短暂，即使只有几年也足够了，苟且偷生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愿究竟是什么？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酸涩与不满，他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 佟敬肖无奈的目视他，到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意愿是什么那好，你去院子里给我跪着，跪到你明白为止！！ 月光皎洁，夜空星满，微凉的星空下，佟家的小院静极了，卓延廷已经在这跪了整个下午，脑海中翻腾着思绪让他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酸麻，也许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他没有忘记当初父亲为民请命，毅然反抗侵略，反抗清政府，作为他的儿子，他觉得自己有愧与父母。。 佟心端着饭菜蹑手蹑脚得从厨房里走出来，目光不时环视四周！ 去哪？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叫住她，她听出来，那是父亲的声音，爹，我。想了半天没找到理由，只好如实说，我是想给师兄送饭去，他都跪了一个下午了，晚饭也没吃，再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许去，佟敬肖也倔起来，我就是要看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 爹，佟心转过身，拉着父亲撒娇，你就发句话让他起来吧，你还真舍得让他一直跪下去啊，他再厉害也是血rou之躯，一直跪着怎么行啊！ 佟敬肖看了看卓延廷，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去！ 卓延廷跪着，垂着头，忽然他想起那个为他解围的老人，他说的几句话此刻又在他耳边涌现，尊严。生命。师父的意愿。他在思考着，是非对错，该如何区分！ 感觉有人走过来，抬起头，看到清清，此刻她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和认真，俯下身，柔和的说：卓大哥，你就起来吧，去向师父认个错！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并不怪你，可是我看得出来，师傅也是太紧张你了，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师傅对你，比亲生父亲还亲！ 卓延廷轻叹道，我跪在这也并不是在和师父置气，我知道无论师父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想在这想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非要跪着想么，清清在他身旁坐下，你说说，我帮你想啊！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 卓延廷想了想说，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也无从说起，我不明白我们的国家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战争，又为什么会有条约，为什么我们要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多少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在外漂泊，朝廷在做什么，除了出卖主权，出卖领土，难道就真的不能反抗吗让我们这些毫无反击能力的老百姓，过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清清低声说：有些事也许并不是只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如今的朝廷也是内忧外患，外有洋人虎视眈眈，内有革命党犯上起乱，朝廷也是顾此失彼啊！ 不是的，卓延廷反驳，革命党是一群正义的群体，他们是为百姓谋福祉的英雄，只因为他们的主旨与朝廷的利益冲突，主张与政府背道而驰，所以才被视为乱党，如果大清政府没有能力保护老百姓不受伤害，又何不退位让贤呢？ 大胆，你怎么为乱党说话！清清动怒了，冲口而出！ 卓延廷惊诧地看着她，看你这语气，好像皇帝一样！ 清清压下心头怒火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话要是让官府听到了，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就算不坐牢砍头，也要挨板子的！ 卓延廷不屑道：那你又为什么口口声声维护朝廷。难道你对现在的日很满意么？ 清清一时无言以对，我也憎恨洋人啊，我也希望他们能滚出我们的国土去，可是朝廷的积弱，也不是一朝一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远离京城，可能不知道，朝廷现在也是内忧外患，百姓有百姓的苦，朝廷也有朝廷的难！ 他冷冷一哼，你又不是朝廷的人，倒是很理解朝廷的为难，那你就不要劝我了，我们也别再争论这个问题了！ 少顷，她缓缓的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我们的确不该谈这个问题，你也别再跪着了…… 第二天，卓延廷推开房门，一封信自门缝里掉出来，他诧异的捡起来，打开细看： 卓大哥： 我走了，感谢你和师父还有佟心这些天对我的照顾，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只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促，我不能永远留在这，因为我还我的事要做，卓大哥，我知道你是一个心中饱含热情得人，但是爱国有很多途径，注意自己的安全，珍惜自己的生命吧!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清清 延廷握着信一口气冲到街上，但清清早就不知去向，清清，他轻声喃着，看着手里的信纸，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早已把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当成家人，不知她为何这样不辞而别，突然很为她担心，内心有些懊恼，是不是自己昨晚的话太重了些。。 清清的离去并没有在佟家引起什么太大的波动，卓延廷将自己的担忧压在心中依旧练功行医，只有佟敬肖偶尔会埋怨，清清这个孩子，怎么还不辞而别呢？是不是咱们怠慢了，原本还美好的设想希望撮合她跟延廷，他的期盼也落了空！ 佟心口是心非的附和，就是，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其实心中又巴不得她赶紧走，暗自窃喜… 清清离开济世医馆，行踪悄然的来到两广总督衙门，这里是两广总督日常办公的地方，此刻的两广总督衙门汇集了广东巡抚梁日新，广西巡抚孙崇英以及其他几个地方小吏，李翰章坐在上座，面容极其严肃，目光里含着一丝冷峻，广东巡抚梁日新等人坐在两旁，这时梁日新开口说话：总督大人，这次您和格格是在下官的辖区遭遇刺客，都是下官管束不力，以致革命党人活动猖獗，下官愿受惩罚！ 李翰章放下手中的杯盏，说道：现在惩罚你又有何用，关键是要尽快找到格格，若是再找不到格格，恐怕轮不到我来惩罚你，庄亲王爷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是是是！梁日新接连称道，已经惧怕的开始用官服袖子擦拭额头的汗珠，广西巡抚孙崇英又带着疑惑开口说道：总督大人，下官不明白，这庄亲王爷派格格来到广州，究竟是何意图？如今的广东广西福建，革命党横行，法国人和日本人也进驻在此，危险满布，杀机重重，如此险象环生之地，格格的处境自是不言而喻，王爷岂能放心！ 李翰章略思片刻，组织一篇官面话，绮珺格格，庄亲王之女，行事凌厉果断，丝毫不逊色于男儿，在京城曾经多次协助王爷捉拿革命党，深受老佛爷的器重，如今，王爷委派格格来到广东，与本官一起，负责革命党的事宜，无可厚非，等到格格回来，你们千万不能怠慢，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们！ 所有人不再说话，表面上是赞同李翰章所言，其实各自心里都明白这也仅仅是场面话，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岂会有所作为！李翰章恢复了严肃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立刻找到格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