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商量

    厚厚的木门退开，里面是个接待小房间几个酒保样子的人赶忙跑来殷勤的给拿外套，同时递上了面具。

    “阿鲁登夫，这是什么？化装舞会？”黑斯廷还想说一句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不过硬生生忍住了。毕竟这是路那安的地盘自己应当谨慎。

    阿鲁登夫依旧是谈谈微笑的派头，拿起面具顺从的戴到了脸上。“当你身在帝都，行为就要象个帝都人。”

    于是黑斯廷不在啰嗦，依样而行。穿过了外堂进入酒馆内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黑斯廷着实吃了一惊。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酒馆又在小巷深处，里面却是热闹非凡，好多带着面具的酒客在那里恣意狂欢，男的，女的，喝醉了的，装醉的疯在一起。

    “怎会如此？这都是些什么人？”

    阿鲁登夫发出一声笑来，“这些便是帝都的贵族了。他们平日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不过到了路那安的这个小酒馆，有了这么一个面具就可以放纵一下了。你别看我们进来的门不起眼，其实这里暗门很多，进来出去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人人都戴面具，路那安又如何找起？”

    阿鲁登夫伸手一指，“那个角落里不戴面具的人便是了。”

    黑斯廷顺着这个方向看去，立时就看到了那个不戴面具的路那安。这赫然是个胖子，只要你望向这边，势必能看见他。而坐在一角身穿华服的路那安，端着个跟他的胖乎乎大手差不多规模酒杯，还频频冲着人群微笑。每一张面具从他面前经过跟他低语几句，他就显得十分热络的样子，时而恣意大笑时而故作神秘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帝国的头号大商人，酒庄的主人，海上的巨子，路那安。

    “那我们还等什么？”

    “要有耐心啊，黑斯廷。”阿鲁登夫唤过一个酒保来，先给了两个闪闪发光的第纳尔，“我们要见路那安大人，请快一点。”

    那酒保看了看两个银币，撇了撇嘴也不吱声径直走了。

    这下看得黑斯廷立时火起，“这个胖子的派头还如此之大？见他想要预约不算还要行贿吗？”

    “他是商人，若不肯花代价见他那么来说的事情也必然缺乏决心。找他的人大多不为别的理由只是为了牟利。他若不见你肯投资些什么又如何肯花费时间在你身上。更何况路那安在这里坦荡示人，反倒比那些贵族们要好得多了。”阿鲁登夫说到这里抓过一个酒杯自己倒满了，一口饮下。“当年元帅自信可以对抗那个人，也有不少贵族暗地里支持他。一朝事败他们却撇清的比谁都快，一时间连个肯收留我们的人都没有，若不是元帅早有准备我们都活不过那日了。”阿鲁登夫有些个恨恨的说着，“我最想不到的就是霜月元帅漠视这一切发生，竟不施以援手。”

    “若是如此我去见他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元帅最后的安排，我也不知道。”阿鲁登夫忽然轻轻拍了一下手，“路那安在等我们了。”

    黑斯廷再看过去，那个胖胖的商人已经望着自己这边，脸上也露出温和笑容。虽然明明并不相识，路那安也看不出面具后面的是何人，可这笑容却像是老友多年未见，亲切却不让人生厌。

    由酒保引着很快两人就在路那安面前坐下，阿鲁登夫一边示意黑斯廷坐下，一边悄悄摘下面具露了一脸再戴上。

    “我就知道是老朋友来了，我的爵士您终于得暇来看我了。我还以为新书大卖之后你整日忙着在周旋于那些交际花之中了呢。”胖胖的手指抓起几个花生豆搁到了嘴里，嘎吱嘎吱嚼着，大商人又把自己满满的酒杯使劲啜了一口。“这初夏夜里就要这么喝酒才觉得痛快。”

    路那安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一笑，“我一直不明白那些热心买我酒庄葡萄酒的人，一杯酒要喝上半天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喝这新鲜麦芽啤酒来的过瘾多了。”

    “我看你是希望他们最好能够跟你喝啤酒那么个喝法来喝你的红酒。那要不了多久只怕路那安钱庄的数目又要比现在多一倍了。”

    两个人各自说笑了几句，阿鲁登夫向前略略探了探身子，“却不知道对于现在的帝国内阁路那安大人是怎么投资的呢，谁的情形看好？”

    路那安眯起了眼睛，“难道您的游记小说有些思路枯竭，竟准备写些个宫廷秘闻之类的来哗众取宠博博销路吗？内阁之中的情形您也很清楚除了老元帅谁敢居第一，宰相也好，大臣也好都只是陪衬。好在老元帅对于商业并不在行，帝国的贸易还算自由，也幸好大多贵族们都不像老元帅只喜欢简单舒适，不然才是真正的灾难。”

    “路那安大人何须担心这些，只要你能保持商路畅通，银币还不是滚滚而来。大家都知道海路上可获得好多异域货品，但凡有些什么珍奇东西都是找你，你还不是坐地论价。”

    说到这里两个人彼此笑了起来。黑斯廷倒是明白这一节，路那安的海路运输其实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般庞大，海上风云难测虽然可用罗盘定向，可一旦远离海岸线风险相当大。虽然眼下撒哈拉人还没有航海能力，但光是海盗也足够让商人们困扰的了。路那安其实相当一部分货物是走私而来，通过帝国和撒哈拉边境来进行的走私规模相当之大。而黑斯廷自己也有参与。

    借着旅行为名的阿鲁登夫更是为走私贩寻觅小径作出了不菲贡献，故此阿鲁登夫和路那安早已熟识。

    “好了，老朋友别卖关子了，且说说你来是为了什么。”

    听见路那安如此一说，黑斯廷心想终于到了正题了。

    “见一个人，借一笔钱。”

    “见谁？”

    阿鲁登夫再次探身过去，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路那安的瞳孔骤然放大了，随即他半仰着坐在那里喝了一大口啤酒，眼神里面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来，“为什么？”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不等阿鲁登夫回答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千万不必告诉我。”

    路那安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拿粗短的手指在那里叩打着桌面，来来回回敲了好一阵。“数目是多少？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别的都不用说。我不需要知道你准备如何花这笔钱，哪怕你转身出门全部去押注也不要紧。只记得我亦有赌庄的产业即可。”

    “三百万第纳尔，你可以给我支票。”

    这一次胖子的瞳孔是强烈的收缩了，“阿鲁登夫，你知道你的书卖得最好的一本一共卖了多少吗？你知道北风骑士团和冰峰骑士团守卫的矿山一年带来多少收入吗？你知道我租用帝国船队十年的费用才多少吗？”路那安的嘴仿佛跟连弩似的，扔出一连串的问题来，他也不待阿鲁登夫回答，在那里拍着桌子，“再倒点啤酒来，要是老板都伺候不好还怎么招呼客人！都殷勤这点，巴结这点，一个月十个第纳尔的工钱可不是让你们来甩脸子的，”

    一通脾气发完以后，路那安看着好整以暇坐在面前的阿鲁登夫，他冷哼了一声，“你还有别的事？”

    旅行家摇了摇头。

    “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路那安得到的依旧是摇头。

    胖胖的商人又好奇的看了黑斯廷一眼，“他又是谁？”

    “不能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