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失勇气
长河落日，平原上的夜色来得如此突然。一刻前明明还是宁静大地一览无遗，随着日落，阴云骤然密布，夜色蒙昧竟是难辨东西。看不清远处到底是雾，是云还是尘。 骑士们已经奔驰了一整日，为了迷惑敌人刻意往北再折返往东，大费周章却耽误了行程。众人不禁惶急起来，虽然斥候来报敌军距离此处还有三日行程，但撒哈拉人来去如风，说不定敌人已在左近了。 “应该就在前方。斥候怎么还不回报。”梅林的副官法兰克不禁也有些焦躁起来。作为骑士团的副官，他在尽职尽责方面做得无可挑剔，但私下也有不少骑士觉得相比之下灵活机动就有显逊色了。不过李萨斯却很能体会此刻他心中的焦急。 撒哈拉人应该已在不远处，前锋随时会发动进攻吧。到时候自己作为一支奇兵该何时发动袭击呢？固然要等待主将发出的信号，但见机而行也是指挥官必备的。 忽然前面的一闪亮起了一束灯火！ 斥候的信号！前面就是乌纱德森林了！ “火光！羊齿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不禁回头望去。身后浓烈的火光直冲天际，好像武神传说里上古洪荒的火炎之魔肆虐。烈烈风中更像传来了喊杀之声，难道战斗已经开始了？ 李萨斯猛的纵马赶到副官身旁，“我等当立即赶回去增援将军，撒哈拉人来势太快，我们分兵力弱。” 法兰克点了点头，“李萨斯，我将会带兵前去增援。我现在命你立刻前往西伯尼求援。” “什么？！我虽为见习骑士，无论剑术勇气都不输给任何人。” “将军有令于我，身为骑士难道遵行命令不是第一要务吗？”法兰克一把拉住李萨斯的战马缰绳，“其实梅林将军早已示下一旦开战务必让你退回西伯尼。阁下若失陷敌手，吾等都难逃一死。阁下若能平安回到西伯尼，吾等虽死疆场，家属也得更好抚恤。” 李萨斯的脸庞顿时涨红了，年轻的达达伦少爷虽然知道自己的地位尊崇。然而这番话着实让他忿然，可再看到副官那近乎祈求又悲壮神色，他也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但副官的脸色陡然却变了。 那是近在咫尺的号角声响起，阴沉夜幕似被猛地撕开，苍凉凄厉的号角声四周回荡，仿佛群狼恶嚎，仿佛是看到待宰猎物要受屠戮的那一瞬间。 边境上的战士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是撒哈拉精锐灰狼部落的号角。 撒哈拉王国是草原部落组成，其中有四大部落久经征战武名了得。这其中之一就是灰狼部落的骑兵队，这一代的大酋长黑狼木奇更被誉为真主之剑。灰狼骑兵骁勇彪悍，所向披靡，纵然是帝国最精锐的骑兵也不敢直面锋芒，而撒哈拉人几乎每次进攻帝国必然是灰狼部落为前驱。 灰狼的骑兵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敌人如何洞悉我们的计划？ 劲风而过，阴云略退，风翼骑士们从稀薄月色中看到右侧一队队的撒哈拉骑兵，冷然而立，仿佛是从地狱中蜂拥而出的死神前锋。而最为首的一名骑士，头戴狼头毡帽，一身黑色劲甲，这骑手双肩岣嵝，狼顾之相，最为可怖的是不知为何月光之下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竟隐有绿色凶光。 这是狼还是人？莫非这就是黑狼？ “风翼同在，武神庇护！让吾等消灭这些蛮族，彰耀武神！”法兰克已然抽剑在手，骑士们迅速摆出了冲锋的阵型，黑夜之间弓箭手难以发挥距离，这是血rou抗击铁火的战斗。 李萨斯也挚剑在手，不等副官来得及阻拦一马冲出。好几名骑手立时赶超了过去。 速度，冲击，金属之声，然后是鲜红之色冲破了这夜幕。 弯刀划过，鲜血绽放，李萨斯身旁的一名骑士前一刻还在喊着“武神庇护！”，这一秒已经栽倒了下去。这次李萨斯想起来了，他是凯赛尔.左宾列夫.安大略，这是皇后一族的姓氏，他想必是来自北方的年轻贵族。 另一个撒哈拉人从一侧猛地冲了上来，弯刀直扫而至。李萨斯猛吸了口气，大剑师班扬的教诲也罢，军事学院的击刺之术也罢全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一旁一名随扈一长枪把这撒哈拉人打翻在地，李萨斯才明白过来刚才武神的召唤离自己如此之近。 随扈冲着李萨斯一笑，“小人是………..” 一柄标枪打断了那人的未尽之语。那狼首黑甲骑手直冲了过来，他一手长矛长过两丈，一手弯刀，几乎无人能挡，往往一个照面过去对手就身首异处。而他现在直奔李萨斯而来。 “吾乃风翼骑士第一纵队长法兰克！”副官冲到了前面直奔黑甲骑手而去。另一名骑士一把拽过来了李萨斯的缰绳，直拉着他径往乌纱德森林跑去。 “我怎可….我怎可….”李萨斯却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再回战场这句话。 身后的厮杀叫喊声不断，那个黑甲骑手忽然用撒哈拉语大呼起来，李萨斯隐约能够明白那是真主保佑，斩杀了敌人的意思。 李萨斯想要回头，却觉得脖子都僵硬住了，除了没命的纵马狂奔，再不能做任何事。 直到跑进了森林他才勉强能把住自己杂乱的呼吸，回过头去，身旁只剩下四名骑士。他们俱都一言不发，紧紧守在自己左右。 “你们是…..” “大人，我们还未离险境。”为首的那名骑士向着李萨斯略一行礼。“树林中并非只有我们，来者目的未明。” “不错，你们远来是客，不过还请把藏在盾牌后面的手亮出来。”林中忽然有了对答，树上阴影处，数个持弓人隐约可见。 “既然你们说的是帝国语，我们是风翼骑士，受撒哈拉人追杀至此。需要寻求帮助！” 黑暗中的人在低声耳语着，树林外的厮杀声开始变得稀落。李萨斯只觉得天地间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没完，撒哈拉人只要循着这声音就能追过来了。 “大人，在下连亚，是大主教麾下圣尉。特奉命前来保护您的。他们几个则是黑火骑士团的剑士职责也与在下一样。” 李萨斯顿时一愣，在帝国圣尉之名非同小可。曾有一尉纵横，三剑无敌之说。在北方最大贵族之中笃崇武神原教的大主教卡斯特麾下共有六名圣尉，个个都是剑法强横至极的人物。而黑火，赤蛇两大骑士团则是守护达达伦一族封地龙泽拉斯的精锐骑士。 “卡斯特一族臣服达达伦家族数代，而黑火骑士更是达达伦一脉直属。你们是爷爷派来的？” “不错，吾等就是护卫大人而来。” 李萨斯黯然，他早知道自己的随扈当中各式人等俱全，然而帝国六尉居然有一个就在自己身旁。既然尊如大主教，正直如梅林将军个个都要为自己的安危如此着想，为何这一战帝国却被打得措手不及。自己的祖父红日杰奈尔不是算无遗策吗？ “几位大人，莫要惊惶。撒哈拉人在这里的一支劲旅立刻就要移师对付别的帝国部队。不会为了你们大费周章进来搜捕的。毕竟他们不知道达达伦一族的少爷就在此处。”黑暗之中的一人当先走了出来。他双手空空高举那里，示意并未带着武器。 “我等虽是走马秘社，本着交易原则两不想帮。但前日大人赏赐颇丰，小人感激不尽。今天正好报答。” “是你？”李萨斯此刻已经认出来人。 “在下黑斯廷愿意为几位大人效劳，这树林四通八达，不知道几位是想回羊齿镇，还是赶去西伯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