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演戏和演戏
大唐疆域广阔,因此多有与妖蛮交界之处,譬如东海便与号称妖族第一族的龙族接壤,西荒深处困雪山上也有一线天与雪蛮相通。 而南海边上,有座凶城,名叫扶余。 扶余城历来便是罪犯流放之地,那里的人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加上扶余城位于大唐与妖族上五族之一恶蛟族的交界处,还会经常发生战争。 传言恶蛟族喜食人心,他们常常将俘虏的人绑在油锅之旁,待油沸之后再将人心活活挖出来用油炸着吃,那被挖之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挖出、油炸、吃掉,往往要哀嚎三天三夜才会死去。 流放南海服劳役生不如死!这是全大唐人的共识。 简山、简海、简岩、简震四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只觉得天雷滚滚不断在耳边炸响,全身寒毛根根竖立。 眼看简青书作势欲走,情急之下,简震“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抱住他的双腿道:“老三,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原谅我们这回吧!”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简青书仰头一声长叹,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和萧索。 简震见他说得绝决,心头恐慌,放开抱着他腿的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这几下倒是来真的,直抽得自己涕泪横流,一边抽一边哭:“三弟,三弟,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回。” “原谅?”简青书冷笑道:“我拿什么原谅?我凭什么原谅?” 简震哑口无言。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半晌,只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简山轻轻一叹道:“老二,我就说这事有些不妥,青书是老三的孩子,我们做的事也确实狠心了些。” 说完弯腰从简震怀里掏出借贷契约,稀里哗啦撕得粉碎,道:“青书,以前是我们不对,不该猪油蒙了心,想要谋夺你的财产,明天我们就把房子、水田、牛羊全都还给你,看在好歹帮忙敛葬了你爹娘的份上,就放过我们这一回。” 简青书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这几年我和红姐受了那么多苦,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放过么?” “无论如何,终究是一家人,我们给你下跪了,求你原谅,也求红鲤原谅。”简山说着,竟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对着简青书和简红鲤重重地磕了个头。 见父亲跪下,简山身后壮壮的简岩也赶紧跪下叩头,倒是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简海依旧不为所动。 简山大为恼怒,站起来甩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道:“无论如何,做错了事就要知道悔改,跪下!” 简海这才极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对着简青书和简红鲤弯了弯腰,算是赔礼。 简青书看着简山,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犹豫似的沉思了半晌,这才皱眉沉声道:“看在大伯份上就饶过你们这一回,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听到这句话,代表着自己暂时没有流放之虞,简震长长嘘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简山拖起他,四人灰溜溜地往外走,正要出门,简青书喝道:“慢着,你们好像忘了些什么。” 简山后背一僵,道:“青书你放心,明天我们就把地契、房契送还给你,借给你们的这两间土坯房、还有那几亩山地的房契和地契也会一并送来。至于牛羊,你要忙着读书习字,红鲤大概也照顾不过来,我先帮忙养着,你们想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还给你们。” “那就谢谢大伯了。”简青书淡淡地道。 直到四人走远,一直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简红鲤这才回过神来,不料简青书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简红鲤大惊问道:“青书,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累坏了。”简青书回答得有气无力。 简红鲤伸手一摸,他后背的衣衫竟然已被汗水全部浸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简红鲤将他扶回床上躺着,道:“青书,好不容易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你就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对了,那借贷契约自从我们的房子被夺去以后就找不到了,真在你身上啊?放在你身上不安全,给我,我找个地方藏起来。” “哪里有什么借贷契约,房子被夺之后,我发现上当受骗,一气之下早就将它撕掉了。”简青书道:“我刚才是骗他们的。” “啊?”简红鲤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我一直都以为二伯最狡猾、简震最坏,大伯和简岩虽然也坏,不过心思比较简单,但今天看来不是这样的。”简青书道:“简岩心思简单是真,但最狡猾的那个,不是二伯简海,而是大伯简山。” “啊?”简红鲤再次大吃一惊:“怎么会?大伯不是真心诚意请求你原谅了吗?我看二伯才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那都是骗我们的。”简青书冷哼一声道:“两个老狐狸,被我捏住了七寸,便一唱一和演戏给我看,不仅能让我起恻隐之心原谅他们,还能让我以后心生松懈,不再进行防范。”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想办法害我们。”简红鲤道。 “大伯不仅隐藏得深,戏也演得不错,本来我也不敢肯定,他最后答应把房契地契还给我们的时候,看起来也特别诚恳,但是他后背一僵出卖了他。” 简青书道:“因为只有极度贪恋某种东西又必须放弃,才会有这样的表现。他心中不甘,必然会再想办法夺回去,帮我们养牛羊就是为了以后继续来往,方便他行事。” “青书懂的真多!”简红鲤甜甜地道,随即又有些疑惑:“不过你什么时候学到的这些鬼心思?” “我重伤昏迷的这几天,睡梦里有个老先生教的,你信么?”简青书和她开玩笑。 “信,青书说什么我都信。”简红鲤嫣然一笑,美得不可方物:“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