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年夜饭

    大公主祭拜祖先回来后眼眶就红红的，显然在死去的驸马艚面没少埋怨。//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凝萱偷偷打量，呦，大哥顾云鹤的脸色可不好看，连平日嬉笑成性的顾云霆都蔫了许多。

    凝萱看向顾大奶奶，发现她正和丈夫在眼神交流，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顾大奶奶要往前去安慰大公主，站在母亲身边的顾云鹤忙不迭的使眼色，顾大奶奶硬生生止住了步。

    这么明显的情况，乾氏怎能看不见，只是她多了几分小聪明，乾氏心知云鹤偏疼顾大奶奶，不准她去肯定是为了顾大奶奶好，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乾氏也没那个兴致去触大公主的霉头。于是转身去张罗碗筷，提点戏们补妆登场。

    年夜饭就摆在正房大花厅上，每一席旁边设个小几，几上有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的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尺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色。又有小洋漆茶盘，内中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各色名茶。

    大公主发话，都是自家人，也用不着分男女，大家团团圆圆坐一桌，比分男宾女宾还好。

    正席上自然就是大公主，顾云鹤、顾云霆分作两遍，凝萱在对面，连乾氏都有幸沾了个小边儿。据凝鳘猜测，是大公主不愿顾大奶奶一人独占鳌头，所以叫了乾氏。

    戏班知道今日的主宾是当朝公主，所以格外用心，唱的是有名的中的桥段。讲的是灵公听信jian人谄媚，杀害忠义，老家臣将恩公遗腹养大成人，报仇雪恨的古诗。

    大主才听个开口，脸上的神情就恹恹的。

    凝萱心底小小抽了口冷气：这戏班的班主也太没眼力些，灵公杀的正是亲女儿公主的夫家百口人，除夕夜唱这个是不是有点一.

    顾大奶奶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忙叫人去问。

    她当时安排的并不是这出，顾大奶奶听丈夫说，婆母喜欢热闹所以叫人预备的是，大抵是讲前代名将汾阳王六十大寿时，七八婿都来祝寿，因为都是朝廷高官，所以手持笏板，拜寿的时候铺满了象牙床。

    这种戏最适合老人家瞧，有家门福禄昌盛富贵寿考之意。

    怎么偏偏换了戏目？

    顾大奶奶觉得面上无光，更觉得乾姨娘可疑。

    酒宴上一时冷清的很，顾云鹤和顾云霆也很尴尬，凝萱端起酒杯笑道：“原在承安侯府家听过一次，并不觉得怎样，今日再听这却深有感触。”

    大公主一怔，饶有兴致的看着养女：“怎么？本宫怎么不记的承安侯府唱过这样一出？”

    “母亲当时正全心逗弄人家的小孙呢，哪里有心去听戏！”凝萱只去过承安侯府一次当时还是他们家嫡孙满月，大公主少有热闹爱凑，只是那一遭不但去了还给满月小宝宝好一份重礼。

    顾大奶奶眼睛闪亮，顾云鹤更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大公主轻扫儿媳的肚，气稍解，现如今孙就是大公主的软肋，凝萱寥寥数语就把大公主的不满化解了大半。大公主笑道：“本宫听了许久的戏，倒是不知这一出有什么讲究，你且说来听听，说的好，自然有赏，说的不好给你几个哥哥们一人斟满一杯酒！”

    众人大笑，越发兴味的看着凝萱。就见这小姑娘款款起身，拎着酒壶从大公主左手开始，依次去斟，并不落下一位。~大公主眼中便有了赞赏之色，微微颔首。

    “女儿年纪最小母亲就是不说，也当我来斟酒。”凝萱立在桌案前笑道：“这戏里有一句唱的最妙－：驸马才而俊，公主德而贤，龙孙虎，青春富贵两当年。想必戏班是巴望着奉承奉承母亲并两位哥哥，好在大过年的时候多赏杯老酒吃，也不枉他们寒冬腊月的赶台。”

    众人顺着凝萱的手指去看。正开唱的是个十一二的小孩，扮了个丑角儿，冷风瑟瑟中是显得单薄些。大公主心软，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叫他们都停了吧，除夕夜这么冷也不得闲，让厨房热些酒篆让他们填饱肚要紧。

    顾大奶奶忙道：“母亲放心，大厨房专有厨预备他们的饭菜，都是滚热的，并不敢叫孩们凉着。”小戏们一听主家发话，叫他们只管吃，等暖和了身再来唱，一个个都感激不尽，心念大公主的好，只有班主听管事来传话，才知他们这些人险些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心下越发感激那位挺身而出的君山县主。

    酒过三巡，顾云霆张罗着要点爆竹，大公主宠溺小儿，还当他是个没长大的孩，殊不知顾云霆在北齐的恶名。

    “萱丫头，到我这儿来，你三个哥哥都是皮小，玩爆竹没轻没重的，仔细火星儿溅了一身。”大公主拉着凝萱到身边，乾氏和顾大奶奶两看相厌，索性都把头扭到了另一侧。

    七八个小厮抬着烟火架，虽然比不得京城里来的小巧精致，但各色故事俱全，夹杂着花炮无数。顾云鹤年纪最长，云霆次之，三哥元辉最后。管家巴巴儿送来一尺来长的香烛，小厮们也围了小半圈，只等主们发话，好一齐点燃爆竹。顾云鹤是一家之长，待他燃了一只满天星，满园天空顿时如花海般。

    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莲花台等，真是数也数不清。凝萱看的眼花缭乱款，元辉还跳到台阶上塞了一把短花给她，凝萱兴致勃勃，只大公主不准，怕她被灰迷了眼睛。

    将军府就是财大气粗，花炮直放了整一个多时辰，直到夜时分该吃饺，大家才恋恋不舍的回去正厅。

    大公主吃了两三个三鲜馅的，总道不如凝萱那日包的鲜美。倒是凝萱胃口大开，不但吃了一碗饺，还用了两三块胭脂鹅脯。

    自然，她的胃口再好，也不敢和三位哥哥相比。这几个玩累了烟火，一碗清汤小饺怎能抗住饿！厨房新蒸的热腾腾碧粳米，每人两大碗，还有凝萱看着就觉得饱了的红烧蹄、寸金rou一.不知被他们三人消灭多少。

    临走的时候，大公主每人给了一个大红包，桂嬷嬷交到凝萱手里的时候，笑得格外灿烂：“只怕再过二三年，姑娘就要往外掏钱给小辈了，大公主心疼姑娘，今年包的最厚实。”

    顾云霆正撕扯自己的那一份，一听，也不急着弄反跑到凝萱跟前，啧啧称奇的打量着，再瞧瞧自己的那个干瘪的红包，有些吃味的看着大公主：“母亲，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您就算偏心，也不能太明显啊！瞧我这个”顾云霆作势抖了抖，红包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反观凝萱那份，厚的能砸死人。

    大公主嗔道：“等你也有媳妇的时候，我保管包一个更大的红包！”顾云霆讪讪的一溜烟儿跑了。

    回到小院依旧热闹的很，主们吃完饺，大厨房才得空给丫鬟仆妇们送。宋嬷嬷年纪大，凝萱舍不得她到前面去受罪，索性留她并碧潭照料院，自己则带了松。一进屋，大家都来拜年，碧潭早就准备好了打赏的荷包，每支里都是七钱重的银锞。这些小丫鬟年纪都不大，mama也年轻，见凝萱出手大方，越加欢喜，嘴上甜言蜜语不断往外道。

    闹腾到天快大亮，众人才收拾东西歇息。等凝萱一觉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的时候。熏笼上早没了碧潭的影，凝萱到书案上去倒水，冷眼看着窗户根下站了两个丫头，其中之一瞧穿着打扮，和松没什么分别。

    凝萱不动声色，一面喝着温茶，一面倾耳去听，只隐约有几个字传来。外面的人站不多时就散了，松抱着个小盆进来，迎面就撞见凝萱，结结巴巴道：“姑，姑娘醒了！大奶奶命人送来蜜桔，我给姑娘剥了吧！”

    松小脑袋低垂，想要避过凝萱的紧盯。

    “且不忙，我问你，是谁病了？”

    松弈为难的脸挤成一团：“姑娘，真没有什么人病倒，不过是奴婢的一个小姐妹来寻我要几颗药丸。”

    凝萱从小盆了拿走一枚蜜桔，轻笑道：“趁早和我说实话，你们家大奶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别，姑娘别说。松都告诉你就是！”小丫鬟无奈的叹道：“才来求的是我表妹，叫梅，她是照顾照顾一.”松话到嘴边几次，都活生生吞了回去。

    凝萱越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把一个小姑娘逼成这个样？

    “是照顾老姨奶奶的！”

    凝萱半晌没转过弯来，松头也不敢抬，两只手绞在一处心中不安。

    “哪个，哪个老姨奶奶？”凝萱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不会真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松支支吾吾道：“就是一.驸马爷原来的妾室，老姨奶奶！”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