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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办成

    刑部的大牢也分好几种。像马文唐这些人被关的就是死牢。

    死牢里的空气十分污浊。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和皮屑。墙上挂着一排排的刑具,看着就吓人。

    yīn暗的死牢里死寂一般,炎热的天气把这里的气味弄的更不好闻。

    “苏大小姐小心台阶。”杜总管在前面引路,见这里的味道不好闻,还仔细地劝了苏白芷捂住鼻子。

    她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不就是sāo臭味,腐臭味全都弥漫在这处空间里吗?挥了挥手:“杜总管好意心领了。只是白芷粗野惯了,没有京城中闺阁小姐的讲究。”

    杜总管僵住,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心道,那也没有这么不讲究的。眼角余光就扫到不远处一滩没有来得及凝固的血坑,老眼深处有那么一丝看热闹的心思在……你这样的小丫头得了陛下看重,就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杂家提醒你过,是你自己不肯听劝。咱家看你待会儿看了那满地鲜血和yīn森森血腥的刑具,还有没现在这样的沉稳劲儿。

    杜总管也不是说记恨她,只是总要要这些没经过事儿的小毛丫头记住些教训。省的以后还没在宫中站稳脚步,就落得个情况的下场。

    这皇宫,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杜总管一路陪着苏白芷往大牢深处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白芷被他领着,差点儿一脚踩进血坑里。

    “哎呀,哪个杀千刀的小混蛋,杀了猪也不收拾一把。”“杀猪”是这死牢里的行话,就是把人像猪一样倒挂着,找处不会大出血的血管开个口子,找个木盆在下面接流下的血液。

    但也有监牢里的小吏懒惰,直接给人开个血口子,不拿木盆接,任由血液流在地上,汇成小血坑。

    “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大牢里突兀的响起,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杜总管眼都亮了……瞧,他说什么来着?小毛丫头就是不经事吧。才见了一滩血,就吓成这样,叫的怪凄厉的。

    他总是往下塌的嘴角不由得慢慢向上翘……这回人情算是送得出去了,接下去只要他将这宫中生存的艰难和不易,苦口婆心地好生教导她一番,小丫头以后还不得对他推心置腹?

    能被太子看重,杜总管会兴奋的大晚上不睡觉,逛秦淮河岸美景如云的。

    “苏小姐莫怕,”杜总管表现得极为淡定,随意地扫了一眼那摊子血,眼神说不出的淡漠,好像这摊子血在他眼底根本不足为道:“苏小姐不知,老奴们每日在宫中行走,哪一日不见着血,那才奇怪。这宫中啊,就是……”杜总管开了腔,也正准备晓之大义一番。

    忽地听到苏白芷尖叫一声:“我的鞋!”

    咦?……咦?!

    鞋?她的鞋怎么了?

    杜总管下意识埋头去看她的脚。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个蛋蛋来。

    “苏小姐的鞋怎么了?”

    苏白芷把脚一抬,指指脚尖:“我的鞋脏了!”刚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大骂:“谁这么缺德啊?谁杀猪挡过道里杀的?放血都不会放,流了满地都是的,哪个小吏笨手笨脚的?”

    骂完又哭自己的鞋:“我的鞋啊,可怎么办?我可只这一双周正鞋。现在好了,连这双都沾了血,这叫我以后穿什么出门子啊?”

    杜总管惊呆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敢情这位大小姐叫的那么凄厉,就都是因为她脚上这双鞋沾了那么一mimi的人血?

    杜总管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惊恐?

    这下闹笑话了。敢情自己这是当了一回小丑。自己还想着借着这由头好生教导人家一番,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人血,只在乎自己被弄脏的鞋。

    轰!

    一瞬间,杜总管那张老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可不能再看着气氛这样僵持着。

    “苏小姐只是脏了一双鞋,怎么以后就不能出门子了呢?”杜总管觉得自己问的很多。但他过了一会儿就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

    “杜总管不知,白芷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家里就是贱养着的,衣裳鞋袜穿的都是meimei她们穿剩下的。这双鞋还是祖母见白芷身子大好,比之从前健朗多了,这才让人赏下一双崭新的绣鞋给白芷的。”

    苏白芷一脸的心痛惋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双鞋,好似什么宝贝被人给弄坏了一般。

    杜总管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身体不好,要贱养,分明就是苏家没规没据虐待嫡女。

    杜总管又看了一眼苏白芷叫上那双粉sè绣鞋,……说什么现在看着身体比以前好了,所以就赏赐了一双新鞋。还不是苏家那老太婆怕自家的大姑娘走到外人面前,被人看到了说闲话,才小气吧啦地拿了一双新鞋来?

    想到此,杜总管眼底就闪过那么一丝鄙视。也幸亏苏老爷子人尚在,不然指不定陛下看不看得上这样没规没据的人家呢。

    说什么百年积累,潜缨世家。说出去人家要笑掉个大牙咧。

    杜总管不管肚子里怎么个想法,断不会说出来给苏白芷听。

    但听苏白芷又开始哭她的鞋子,他脑门儿上就一路黑线。

    “我可最喜欢这双鞋了,祖母赏了一双新鞋给我,我就给弄脏了,祖母要是生气了,以后再也不肯赏赐我新鞋了,那可怎么办啊?”

    杜总管不知怎么劝,嘴快就说:“也就是一双绣花鞋,老奴在宫中走动,在针线房的嬷嬷宫女们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回头小姐要是不嫌弃,老奴送您一双。”

    他说完这话,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那先前哭的肝肠寸断的小丫头突兀地望着他的眼神,发着绿油油的狼光:“不嫌弃不嫌弃,杜总管送来的,我怎么还会嫌弃?”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丫头一口咬定:“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杜总管可得记得把鞋送来我府中啊。”

    杜总管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这下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他一双鞋?至于吗?摇了摇头,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杜总管经过这一闹,已然忘记他想要做的事情。揉着眉心,弓着身子,声音里略带疲惫地说道:“老奴给您小姐引路。”

    说着就在前头带路,这一回,心境已然不同,不再想着让苏白芷承他的情了。他在前头带路,更加注意脚下,但凡有些许肮脏的地方,杜总管也会绕开道去。总之是不愿意再听苏白芷哭她的鞋。

    而苏白芷跟在后头,瞧瞧抬起的眼底闪过一抹戏谑的精光。

    这老货撅下屁股,苏白芷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想要借机对自己教育一番,顺便让自己不得不承他的这份情谊。想法是好的,但她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别想勉强。

    姓杜的老太监这件事如此,那个自负邪气的男人让她乖乖入宫为妾的事情也是如此!

    她就像是一只蛰伏的豹子,冷静的等待时机,不骄不躁,只待时机来时,一击必胜。

    所以,没有实力的反对,从来只会成为别人眼底的一个笑话。看过了,笑过了,唯独没有认可和存在的必要。

    对那个男人,用说的,他是听不懂的。

    不多时,杜总管道:“苏小姐,里头关着的就是马文唐等一干jiān逆。”马文唐的兵部尚书被革职了。不光是他,这里面的人都与他同甘共苦了。

    “杜总管,我与马大人说些话。”苏白芷恢复了淡漠,好像那个曾经哭鞋的小丫头不是她一样,杜总管很懂事,道了一声:“老奴出去为苏小姐把门。”便走了。

    苏白芷笑了笑,打量起眼前这座大牢。她似乎很有闲情逸致,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大一会儿,含笑的目光才落到了栅栏对面的那张夹杂着冲天恨意的铁青的面孔上。

    “啊呀!是您啊,马大人。”苏白芷故作吃惊,这把铁栅栏里头的那群人气得七窍生烟。

    马文唐恨死了眼前这个少女。

    “就是你害了本官!就是你!”

    苏白芷不无不可地淡然点了点头,挑眉说:“是我,你能怎么样?”

    她真的很会气人。勾起的chún角有着不加掩饰的冷意,眼底的轻视,让马文唐一竿子的人心底冒出一种自己在她面前很渺小,自己的任何举动看在人家眼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好像自己像个小顽童,而她是大人。

    “马某自问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知你这般手段,害死的不是咱们这牢里的十几个汉子,而是十几户人家啊!”

    苏白芷冷冷一笑,不发一言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的账簿,蓝sè的皮面在幽暗的光线泛着一股诡异感。

    刘岩庭看到这蓝面账簿的时候,心脏忽然咚咚咚地响个不停,像锣鼓一般,因为心底涌现的那股熟悉感而感到心脏要跳出xiōng腔的紧张。

    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眼儿里干涸的疼痛传来,他也不管,显得有些失态地扑到了马文唐的身前,紧紧扣住铁栅栏的手掌依旧干净,这说明他还没有被行过刑。

    “你,你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他抬头,撞上苏白芷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心里隐约已经明白了,心脏跳得更快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想,没有比刘叔你更明白的人了。”苏白芷笑得无害,“刘叔着老了,记xìng越发不好了,连自己手里经手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她就像是真的在说老人年纪大了,记xìng差了,记不清东西了一样。

    可是,刘岩庭心里已经起了大bō澜。

    马文唐眼底闪过一抹yīn毒,大喝一声,提醒刘岩庭:“老刘,快抢过来!”

    刘岩庭一惊,绝望的眼珠里顿时闪现出亮光,这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才有的希冀。……是啊,有了这东西,他们就可以反告苏朗明了!

    凭什么兵部衙门的说得上话的官员,全部遭了秧,他苏朗明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刘岩庭去抢,身后王权好也不顾一切地去抢。不只刘岩庭,王权好,还有其他人,定睛一看,还有被罢职的兵部右shì郎。

    苏白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笑看着这场丑陋的闹剧。她并不想阻止这些人抢夺账簿。她就站在铁栅栏外,静静地歪着脑袋,笑着看这场争夺账簿的戏码。

    她并没有说,谁抢到了账簿,谁就可以活着。而这项游戏中,也没有任何一条显示,只有抢到账簿的人,才能活。

    事实上,按照正常的思维考虑,栅栏里面的一群人,只要有一个人抢到了账簿,所有的人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可是,在刘岩庭抢回账簿之后,抢夺账簿的戏码,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人心……真是丑陋啊。

    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增加最大的筹码,他们想要更大的功劳。除了让皇帝将他们无罪释放,他们想要这个亲手向皇帝呈上苏朗明才是罪魁祸首的“证据”的机会。

    他们还想要凭借这个功劳,比苏朗明官阶低的,想要获得苏朗明的兵部左shì郎的官位。而比苏朗明官阶高的,想要获得皇帝更多的赏赐。

    无非都想着踩着苏朗明这个踏脚石爬到更高的地位上去。

    苏白芷静静地看着,是从谁开始的呢?是从谁开始,一致对外的兵部官员们,开始了自相残杀,互相争夺的戏码?

    哦……是他,是她仅仅见过两次的兵部右shì郎,好像是叫做程杰文。苏白芷和他有两面之缘,每一次都给她十分斯文儒雅的读书人的感觉。

    可是,就是这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在一群兵部的官员里,展开了策反的开始。

    马文唐伸手又要去抢,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栅栏外的那少女,嘴角噙着淡雅的笑意,饶有兴致地观望牢笼里的他们。他突然之间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马文唐不甘心地垂下了手臂,心痛地看着已然窝里斗的“伙伴们”。他脸sè出奇的难看,铁青着冲着追逐着一本账簿的众人暗吼:“够了!都别再争了!老程,你现在翻开账簿看一看!”

    蓝面账簿现在被程文杰和王权好各自抓了一边,闻言,二人皆是一愣,都了解马文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几人虽然慢半拍,但也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手脚僵持着维持原样,程文杰故作镇定,双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但却没人怪罪他一句太慢,这一刻,牢中众人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

    程文杰好不容易打开了账簿,眼睛不由得一直,失去了神sè,斯文儒雅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砰通”一声,账簿先落了地,他自己随后也瘫在了地上。

    这打击受的不是一般的大。

    马文唐沉住了气,捡起地上的蓝面账簿,打开定睛一看,这一看,他脸上的血sè全都被抽光了。

    狠狠吸了一口气,才从账簿中抬起头来,一双眼凶狠地瞪向苏白芷:“我等已然阶下囚,苏白芷,你何至于还要如此戏耍老夫们!”

    苏白芷的嘴角依旧挂着合宜的笑容,“我当大人们的交情有多深厚呢?当日大人们用一本假账簿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到我父亲身上,今日我不过就是用了一本空白的账簿,连一句挑拨离间的话都不用说,就让大人们窝里斗。”

    苏白芷笑着说,声音冷冽,入骨的寒凉。

    马文唐等人不禁煞白了脸。

    “想起来,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为我父亲感到惭愧和羞愧,我父亲身处要职,在兵部衙门一呆就是十年的时间,花了十年时间,竟然还能被兵部衙门身处要职的大人们排斥在外,这是我父亲的无能。”

    苏白芷淡淡瞥了众人一眼,“可我这个做女儿的觉得丢人。做父亲的丢了人,做女儿的总得把面子找回来。我还忘记说了,众位大人只知道我与父亲关系不融洽,却不知,我这人最是霸道。父亲短了我的,少了我的,我自可以找父亲算账。我可以欺负我父亲,别人想都别想。

    尔等算是什么东西?我苏白芷的父亲再不好,也容不得你们这些宵小算计。”

    她这话像是旱地惊雷一般,震得马文唐一干人等惊呆了。从来只听说打了小的,冒出个老的来。

    这个世道怎么了?

    打了老的,来了小的这样的戏码,是连戏文里都没有唱过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苏白芷小小的身躯,似乎蕴藏着无穷大的力量。鼻子中哼出一声冷冷的嗤笑:“不要摆出这样的表示,这让我感觉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可是,我是吗?”

    冰冷的声音夹带着毫不留情的耻笑:“我不是。如果不是我,如果是换做别人查账。恐怕现在换做家破人亡的是我苏家。我虽然对苏家没有什么感情,但我姓苏,苏家完蛋,我也完蛋。

    如果你们的计谋真的得逞。我苏家的男儿现在已经被推出了午门斩首示众,人人都会指着苏家人的脊梁骨,告诫自己的孩子,将来莫要学苏家这样的贪官污吏。

    而我苏家的女人,也会悉数冲入教坊。说的好听,这是官ji。官ji是干什么的,还需要我来告诉众位‘大人们’么?官ji,总也逃不过这皮rou债。

    如果,你们的计谋得逞,我现在已经成了京城某一处教坊里的官ji,这让我不满,很不满。

    众位都要害死我了,我难道还不反击吗?我有那么高尚吗?有吗?”

    马文唐等人的脸sè煞白的难看。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今日苏白芷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说这番话,他们会笑,不以为然的笑,狂肆嚣张的笑,理所当然的笑,甚至会自鸣得意的笑,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感叹自己的聪明绝顶。

    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事情,与他们想象中的是那么不一样。

    所以他们沉默,他们心虚,他们敢恨不敢言。

    因为苏白芷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错,那是事实。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什么是真实?真实就是胜利者说“是”,那就“是”,说“不是”,那就“不是”。如果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这一方的胜利,他们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以洋洋得意的用苏朗明的失败讴歌他们一方的胜利。

    但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

    “是我们做错了事情,我们的家人是没有过错的,她们甚至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做了什么。”马文唐深吸一口气,他想试图勾起面前这个少女的恻隐之心,从而说服这个少女给她们家人帮助,希望她在陛下面前为他们的家人说情。

    至于她如果在陛下盛怒的时候,替他们的家人说情,会不会遭受到陛下的怪责,他们并不关心。

    “所以,害死她们的是你们。”苏白芷淡淡点头,不知她是真的没有听懂马文唐的话,还是不想听懂。

    马文唐呼出一口浊气,狠狠地道:“是!是我们!可是她们始终是无辜的,她们只是一堆孩童fù孺,根本威胁不到苏家!”他就差明着说:你放过她们吧!

    可是这让人听之动容的话,这隐忍恻隐之心的话,非但没有让苏白芷心软,她甚至消瘦的脸庞,冷冷地噙上一抹冷笑,“她们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无辜。她们生在官家,享受了别人的敬仰,享受了锦衣玉食。享受了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法享受到的权利和富裕。她们无辜了吗?

    不!就算她们什么都没做,却享受了你们所做的一切带来的好处。富裕的生活。阔绰的排场,走到哪儿人们都要让三分面,哪一样是她们自己争取来的,哪一样又与你们洗漱无关?”

    苏白芷表情淡漠的好像只是在背书,可是她的话,却让铁栅栏里的兵部众多官员们羞愧难挡。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细枝末节,很多人都是到了今天,才第一次明白自己错了有多离谱。

    苏白芷何止是在说,他们的家人享受了他们赚取来的一切,合法的不合法的,他们的家人都一同享受到了。……可也正是如此,苏白芷的话,也侧面地向他们说明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的一言一行,何止是关乎自己一人?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们的家人系数相关。

    天啊!连这么点大的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们这些年龄加在一起快到五百的老人们,他们这些哪一个都在官场里混得一身人精儿的大人们,怎么就不明白啊!

    “哈哈哈,老夫自认样样都比苏朗明那个脑子少根筋的优秀。但他有个好老子,只要他老子在,老夫拼了十倍百倍的努力,都拍马不及他一半。

    老夫曾经以为,他苏朗明赢了老子的只有会投胎这一项。现在才知道,苏朗明那傻蛋不光会投胎,还会生孩子。”刘岩庭一直沉默。他忽然有些疯癫地说道。

    任谁听了他这话,不用连猜带méng,就能清清楚楚听到这话中的嫉恨,更深的是无力感。

    苏白芷沉默地望着刘岩庭,忽然之间,觉得刘岩庭这个人十分的悲哀。

    良久,她淡淡地开口:“刘叔,你做这些,难道只是因为嫉恨我父亲吗?”

    “哈哈!”刘岩庭仰天悲悯一笑,眼角的悲凉凉了人心:“承méng你不嫌弃,我到了这个处境,你还能叫我一声刘叔。既然肯叫这声刘叔,就帮刘叔最后一个忙。”刘岩庭并没有否认苏白芷的话。

    所以,苏白芷才觉得他可能。……一个人竟然为了另一个人那一点点的不算优势的优势嫉恨了一辈子,也算计了一辈子。他的一辈子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就是为了沦为别人的陪衬为别人的人生更加精彩添砖加瓦的吗?

    “刘叔,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有两个小孩儿,他们在同一天出生,同一天学会爬行,同一天会走路,同一天会说话,现在,他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他们准备开跑,准备比赛,看谁会赢得这场比赛。可是一个人的父母给他准备了能够夜行三千里的赤血宝马。另一个的父母没有钱没有权利,只能给他准备一双草鞋。两个人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开始的,可是结果却截然不同。……这样的道理你不懂么?”

    “我懂!”刘岩庭眼底闪烁:“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他因为有个好父母就可以比别人跑的远?凭什么!”

    苏白芷摇着头道:

    “不,刘叔你错了。他有赤血宝马,可是他的每一步不是自己脚踏实地走出来的,他脚下的路走得并不踏实,就算他走到再远,那也不是他自己的脚走出来的路,再好的马儿也终有老死的一天,那时候,习惯了骑马奔驰的他,还记不记得怎么用双脚走路?”

    苏白芷说的很实在。大道理没有,可是这样朴实的道理,却鲜少有人去认真地想一想,思索一番。

    如果刘岩庭愿意去睁开自己的眼睛,多看一些,愿意放开自己的心xiōng,多想一些。他这样的人,哪里还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啊。

    “刘叔,大道逍遥,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你的道,你何苦执着,却只守着眼前那条狭窄的只容得下别人的道,而放弃了自己开创出来的道?正如你所说,你有智慧,有计谋,有算计,敢做,能做,手段也高明。在我看来,你才是被上天厚爱的那一个啊。我父亲他有什么?

    脑子笨的跟猪似的,耳根子还软,谁吹吹chuáng头风,他就能摇摆不定好久……他还软弱的叫人瞧不起,没什么能力,偏偏装的斯文,叫人不耻……他有什么啊?他唯一拥有的也只是一个手握军权的将军父亲罢了。这样的人,穷的只剩下和人拼爹了,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嫉妒这样一种人。”

    刘岩庭如遭雷击。

    他身形晃了晃。苏白芷骂亲爹的话,听来十分惹人笑话。可是她的话振聋发聩,顿时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突然之前好后悔……是啊,苏朗明有什么啊!他穷的只剩下与人拼爹了。他还能有什么啊?

    他什么都不是!

    不光光是刘岩庭。这铁栅栏里的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刘岩庭嫉恨苏朗明,这是这里所有人皆知的事情。

    原本大家也为刘岩庭感到不值,为他打包不平。可是,就是这样大家都认定的道理,今日居然换了个人嘴巴里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我……”刘岩庭嗓子眼儿里冒烟。他眼底闪烁出后悔。十分后悔!

    苏白芷却无奈地摇着头道:“事已至此,谁也改变不了什么。要杀你们的是陛下,是掌控这天下人生死的天的儿子。谁也改变不了了。”

    刘岩庭感觉自己说出一个字都觉得嗓子干烧的很,他十分困难地说道:“我,我不求别的,就是希望……”

    苏白芷打断刘岩庭:“我知道,刘叔,我没法说,让你放心的话,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保全诸位家人的xìng命。”她的眼瞭过马文唐等人:“不光是你,还有这里所有人的家人。我都会尽力为她们争取。再多的,那就是为难我了。”

    “如此。已经是要对苏大小姐感恩戴德了。”马文唐领着众人,给苏白芷诚挚地跪下,实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苏白芷不躲,她就这样生受了这些曾经辉煌过的大人们的叩礼。苏白芷这样子坦然的模样,马文唐这些人反而更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答应的会做到。大人们都是聪明人。我的来意,想来大家都猜到了。”

    马文唐看着苏白芷笑眯眯的说道,他一咬牙,“贪污来的军饷全都沉在护城河里,是城外铁家庄那段。”

    “多谢众位大人慷慨告知。”苏白芷笑眯眯拱拱手:“如此,多谢。告辞了。”

    再也不逗留,苏白芷一言不发扭头就走。背对着马文唐等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刘岩庭,你说的并没有错。有个好爹就是好。可以少奋斗二十年。果然有个好爹,就已经是胜利了一半。什么聪明才智,遇上一个有权势的爹,屁都不是了。拼爹才是王道啊。她刚才说的那些,就都是哄小孩儿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