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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章 凡那罗似熏衣草香爱人

    回过身来时,西汀·菲殿下已满是微笑的看着格贡·艾撒了,她笑得很纯净幸福,在他温暖的胸怀中,抿着双唇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一往情深、含情脉脉,象所有正处在幸福热恋中的情人爱侣。

    不知在什么时候,一向不苟言笑涉水队长已悄然的回来,无声的站在了先前他一直站的地方,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平静。一点都不引人注意的静候在那里,态度谨慎低调的就象是一名地位低级的普通侍卫长。静默中涉水的脸象雕塑一样的唯美动人,灯光将淡金薄色的光辉稀薄的,静静洒在那上面,映衬着他面颊、眼睑、双唇优美的曲线。在冷冷的光芒中,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神情凝重英俊,持久的看上去越发显得浸透着冷峭严峻的味道。在这种允斥着繁华利欲的交际场上,人心与人性的味道早已淡到无从嗅起。他站在那里,宁静的不被周围任何事物所沾染诱惑,纯净的就象是圣殿外墙壁上生冷的没有****的浮雕,经历几个世纪的阳光风雨历程,依旧会经久的,保持着一种一尘不变的气质与执念的精神。

    在艾撒王怀抱中的西汀·菲突然感觉到自己并不想笑了,僵硬的表情维持在脸上,哪怕是真的掺了假的。她累了,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疲倦、厌倦,原来总是保持微笑,也是一件时间久了会让人感到身心倍感痛苦的事情,连微笑都这样的辛苦的事情。

    身侧,艾撒王的手温暖而又坚强有力,风度优雅到位,谈吐深奥博学风趣,气质格外高贵,拥有着迷人成熟的令人心神荡漾男子所能拥有的一切魄力与才华,更何况他现在尊贵的身份是艾撒未来的国君。莫然间,只是所有能看到的这些光环光辉,没有令西汀·菲殿下产生兴趣、或是感到怦然心动。偶尔格贡·艾撒的一两句低语也在她的走神间,没有被她听得清楚,于是,出于礼貌与礼节,她不得不再次露出微笑,就象是听清了,听懂了他的话,并回抱以温柔善意的微笑,就象是俩人的默契程度已达到了某种心灵上的共识。其实那,西汀·菲的头脑中早已空空的一片,深深发自于内心的她讨厌这种虚伪的高层社交场合,讨厌这乱哄哄利益猎手般的繁杂人群,讨厌这令人窒息的,被热汗、香料燥热晎干后不再流通的空气,讨厌这些或真或假的微笑围绕她的错觉。她讨厌,厌恶这里的一切,甚至是包括她自己……,嗯,除了,站在那里的,那个人……

    她想呼吸,本能的想去推开面前正拥着自己跳舞的这个陌生男子,他使她感到阵阵不自然的恐慌,抽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开,将他遗弃于身后。他令她感到无形的压力、感到悲哀沉重,感到绝望窒息,艾撒,艾撒从就没有让她觉得一刻轻松过。

    不远处,她又看到她的尚阁大人,在绕过人群后目地明确地径直走到了她的涉水队长身边,分明象个随机潜伏下来的暗夜中的出色的幽灵,仅在偶尔必要时才显现出他的狰狞。他在开始时微低着头,好似声音不大与涉水交谈着什么事情,隐约中尚格大人的面部情绪庄重严肃麻木,没有多余的表情随语言流露。在西菲的印象中,尚阁大人一向并不喜欢自己的涉水队长,也许是他们身份、等级、利益关系上都有着本质上的立场不同。尚格大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的涉水队长什么良好的脸色看过,跟他说起话来就象是对着一个下等军官一样,带着冷冷的骄傲与命令口气。

    此刻,如若是自己在涉水侍卫长的身边,尚格大人也许还会碍于她的面子,对涉水说话时能冷冷的客气上几分。现在,自己正困陷在艾撒王的身边,他远远不要考虑到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会对他构成什么不恰当。尚格在这种氛围中出现,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西汀·菲看在眼里心中思量着,从她了解的尚阁谈话时的样子她就可以看得出,他又在找机会不失时机的利用自己的涉水队长。尚格总喜欢很有分寸,很到位的颇有力度的利用她的涉水队长,变相间接地提醒自己一些事情,并从中婉转的表达他的个人观点、意念与决定。这一次也是一样老道的雷同的手法,总是这样的不失时机,巧用时间差,什么事情都喜欢插手,替别人做出自己的决定的老头子。

    嘈杂喧嚣中,一个美妙的人儿的身影豁然出现,冲破浮华景象,空灵之中仿佛这个华丽暗夜里飘然荡过的一个绝世精灵。连沉陷在意念思想中的西汀·菲的注意力都在瞬间被她的魔力所吸浮过去,随着她的出现而终止了复杂的思考。

    她,就好似不经意的在唯美雕塑般的涉水队长身后飘然晃过,灯光投影恍惚迷离,空气中暗香浮动,温婉的身影,轻薄柔顺的衣衫。她的举手投足间,举止含蓄典雅、姿容婉约清丽、酷似如同不慎撞入酒会中,懵懂羞涩的少女。青春血液的脉动伴随热流,令她的气息芬芳淡雅,神色楚楚中格外动人。这瞬,她身之周围珠光宝器丝绒围绕中的上流贵妇名媛,都落迫的如同了粘满脂粉的世间俗物。

    西汀·菲凝神看着,啊,那不是自己从西汀宫廷中带来的贴身女侍吗?

    还是她,把这个曾散发着麦子、草叶香气的姑娘带到西汀的王宫的。

    这是她最漂亮、最喜欢的一袭正式白色宫廷长裙装,裙摆垂地,非正式隆重的场合她是不会穿它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穿着它出现在这里那。她应该是在一边侍者的休息室中,与那些来参加酒会的宾客带来的女侍们呆在一起。寂寥中打发着漫长的时间,等待在西汀·菲殿下随时需要的召唤下,才可以进到酒会金色的大厅。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什么看上去在今晚都是怪怪的,变得离奇?

    啊,今晚自己的女侍,可真秀丽漂亮啊,做为内心敏感的女人,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一点那。难道女孩子成长的程度就是这样的飞快,还在未容得她注意时,她就已悄然间转了型?尤其是在今晚,在这些交际场上的势力艳妇名流中,她的意外出现就象是刚刚绽放的纤细花蕾,清秀温婉的不得不让人对她侧目观望。如果外人不知道她是西汀·菲贴身女侍的身份,看女侍的妆扮与得体举止衣着,一定以为她是一位刚刚进入社交界的,温婉庄端淑雅的名门淑女。她的步子并不急,从涉水的背后缓缓的走过去,气氛暧昧的,也许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料的味道。她在不自觉的,抬眼深情的看了一眼涉水队长雕塑般挺拔的背影。无限情深,快速闪过的目光,象做了亏心事一样的匆忙间充满慌乱。这一幕微妙,西汀·菲不觉轻轻皱了皱自己的眉宇,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是今晚的压力,让自己太过于紧张敏感了?

    西汀·菲轻轻侧了侧头,让自己的视线绕过眼前的障碍物,可以看到自己的女侍进一步的举动。不过不凑巧,又是转动着淡绿色身体的小面包,不合时宜的挡住了自己的目光去向。虽然小面包闪开的速度很快,白色的胸脯也只是在她的面前一晃而过,但当西菲好奇心极重的再度捕捉自己女侍的身影时,盛装中的女侍却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再看到的是,尚阁大人也已离开了自己的涉水队长,周围一切恢复的平静如常,现在她所能看到的就是涉水队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他是一个不善于言谈的男子,行动的永远要多于说的,不会把任何事情与心情带在脸上的人,面临任何巨大的压力困境的面前,她从未看到过他有过分毫失态。此时,涉水队长淡然的表情,淡淡的神色,就象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平静自然。真是‘坏’习惯,西汀·菲为其暗自冷笑,这个心思细腻,办事警觉敏捷的卫队长,象个标准典范的模子,总喜欢带着这种一成不变的表情。只不过她知道,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所想的问题都不会少在自己之下,甚至更加的用心细致。不过,他就是喜欢用不经心的无动于衷的样子来包裹他的心,包裹他的表情,包裹他的行动,令人无法先一步看透什么。‘难道,又是你的宝贵幻觉吗’,暗自中,西汀·菲朝向自己,开始发出冷笑。

    西汀·菲随着舞曲迈动着没有感情的标准舞步,在西汀时,她的宫廷舞蹈教师曾很中肯礼貌的告诫过她,‘跳舞时的不专心,会被对方踩到鞋子,甚至是脚……’。

    那个已是步入中年的男子,谨慎的握着她的手,从他的身上淡淡的散发着中性熏衣香料的好闻的味道。经年的舞蹈职业生涯,令擅长左右逢迎的他,周身的气质始终保持着一份迷人的优雅,这是很讨女人喜欢的成熟后的城府。闻听此话,西汀·菲看着她的宫廷舞教师,略带些清纯般,狡洁无邪的微微的笑了。他看着这个年青的小女孩子不加掩饰的笑容,哎,无可奈何,他知道,那笑容的味道分明是‘嗯,我,不相信’。

    不可以调笑自己的学生,女学生,更何况,她是西汀的西汀·菲殿下。于是,内心略有几分不甘中,超越君臣礼节的,在一个舞步的上步间,他悄然在她耳边,很掌握分寸尺度的礼貌的讲,‘您笑,再笑,真的要踩到脚的……’,她还在微笑……。

    就在舞曲快要结束时,‘怎么样,没有踩到吧?’西汀·菲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中还没有松开时,故意的微笑着用眼睛盯着他的脸和眼睛,也声音不大的恰似以貌似温柔的调子讲。私人空间距离不大,四目相对间,他及时回避了她的目光,如果他与她对视,那就将是不敬,她的直言与微笑令他略感尴尬。舞步停下来后,他轻轻放开她的手,并松开她纤细的腰际,他再后退一步后将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尽量挺直身体,轻轻向前微一欠身,西汀·菲面带典雅莞尔的微笑。他的眼睛,笔直的只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躲开西汀·菲微笑的注视,何时,他的脸已经红了。

    也许,是出于职业或是自身上的多年来的习惯,在每一次舞步结束时,他的手总是轻轻的,按一下被他手掌托握着的舞伴的手,力量不轻也不重,视无心也可视为有心,只是那感觉刚刚好查觉得到罢了。喜欢?习惯?欣赏?礼貌?暗示?还是略带丝暧昧的爱慕?也许,也是时间久了的关系,在优美低婉的乐曲渲染中,他也会暂时性的忘记,他的舞伴是哪一位,于是遵循了自己以往的习惯……

    要是面前的格贡·艾撒会读心术,从而知道自己的想法会怎样,他一定会非常吃惊,或者是装出故作吃惊的样子来,身为女王殿下会觉得自己的女侍的姿容触目,多么可笑?

    个人思维游离后重归的西汀·菲殿下长长的出了口气,她又想到了刚刚擦肩而过的小面包,还有她那无法自制的表情,这位也许在不久以后的未来会是艾撒王第一情妇的小面包,可爱的小面包,令人着迷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小面包,香甜欲滴,一定非常甜美可口。

    要不了多久,只要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位王陛下喜欢并愿意,那么随时,随地,流着激动幸福的热泪,在激动与颤抖中小面包将快速的成为王身边的爱人,或是速度与上位比别人慢了半拍,只能成为王怀抱中拥有着的众多的爱人其中之一。那么,那么?到那时,或是说要从此时就开始,是否,就要自己拿出艾撒王后的宽容博爱的姿态来?视而不见的,听而不闻,纵容着她们与艾撒王之间暧昧的亲近与接触?这样做不仅可以给艾撒王一个明确的态度,以表明自己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个人生活,同时以示自己在为西汀与艾撒做出最巨大伟大的牺牲,用最深明大义的博爱宽容精神?不忌妒、不妨碍、不过问、不介入、学会单盲的生存,王的丰富的私人情趣生活与己无关?舞曲优美,王的手格外温暖,殿堂华丽,她依偎于他的面前,真是众人眼中最完美的一对。

    艾撒王的建议还在西汀·菲的脑子中,从来没有褪去,‘在您成为艾撒王后前与后,你可以爱上任何人,在感情上我们只是各为自己土地牺牲着爱情和自己的人,我们都会有各自空间的生活,我不在意也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利益是高于爱情的,西菲殿下……’多么好的建议啊,伟大的艾撒之王的最中肯的建议,多么满是人情味令人感动的建议。

    一段为各自利益需要的婚姻中,是不会有什么爱情的,有的话,只是需要的仅仅是维护这种关系罢了,哪怕只是在人前互敬互爱,或是在人后也是同样的互敬互爱,最强大的支撑着它们的只是相互间巨大的利益关系。为此,爱情这种虚无的没有形状的,看不见的东西,只需要夸大它的存在并以时时歌颂就可以欲盖弥彰了。只是内心时时刻刻蠢蠢欲动真切的自私私欲,让他们是无法容忍感情对自己的背叛,想法越多的人,越聪明的人,越是想比别人看起来更聪慧的人,越会是这样的,在自己的口是心非中享受痛苦的折磨与反复。它需要一个或多个补救品来弥补救赎这个心灵残破的遗憾,伟大的爱情世界的精神补救品,伟大到令人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朝夕歌颂……。于是,这让人苦苦寻求,只要稍感不适,就需要不断的执着寻求,多么完美神圣的借口,时时演绎编织的,感动他人时,也深深令自己感动。在时间经久后,已不存在着是自己建立起的,还是真实的,它们已失去了时效性的意义,变得没有了价值,或者说本就是没有价值的,那么,这个价值又是什么那,一个借口,一个安慰罢了。

    那么,那么?谁又会是未来艾撒深深宫闱殿堂中,年青的孤独寂寞的艾撒王后的第一御用情人那?

    宫廷内与宫廷外的斗争一瞬都是不会停止的,无论它的表面是如何的和平平静,只要进入这个至高利益的圈子,就是自投永无退路的绝路,逆境之中,这是必须有的基本觉悟。未来**中王后陛下身边的至密心腹辅臣,与关系暧昧的情人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在相互共同生存还是一起步向绝望间,她在为他们铺开仕途的同时,他们将要承担起相当重要的人物角色。虽然,也要做好完善的心理准备,选用人时,他们其中也许也不乏掺杂着各怀目地投机分子,会在利益得失间,反复倾倒。想至此,西汀·菲又一次的不再专心舞步,放眼望去,闪动的人群,没有谁会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圣贤云集、名流层次丰富的地方。

    她环视着左右,陌生的空间,陌生的面孔,微笑,陌生的人,贴近在自己怀抱中的陌生的,心思深不可测的艾撒王。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面前的这个男子,被他一个人的意愿王权所统治、所支配,没有什么会是属于自己的,最少在现在是这样的,这就是她该自知的目前与未来的处境。在她无意识的扫视中,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停止住,停止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那,站着一个人,她的目光在那里停止,象被时间与空间定格了一样,没有再划过去,径直就停在了那里。

    那个,在休息室中曾令自己一度莫名怨恨的人,怨恨到根本没有理由的怨恨的人。

    此刻,他正站在大厅最不起眼的地方,面无表情,周围发生的一切繁华喧闹好似都与他无关,名义上这个无法与自己地位身份相提并论的男子。在离他面前不远处就是西汀·菲坐过的空空的红色丝绒长软椅,它在他视线范围的正中央,他在静默中守候着那个空空的位置,等待着,哪怕这种等待是永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