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堪的真相
“呃!”严绾还没有走到公司,在拐角处就觉得脑袋一痛,显而易见,是有什么东西敲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上。随即两条手臂就被反扭住,嘴上就塞进了一团什么东西,“救命”两个字就被堵在了喉咙口。 是谁? 她匆忙间,想到了一个名字。扯下了休闲裤上一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扭扣。紧接着,眼前猛地一黑,她再也无法指挥自己哪怕任何一条肌rou,就陷入了黑暗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沉。后脑还隐隐传来疼痛的力度,下手的人大概又是某个菜鸟,一击不能达到目的,还要用乙醚来补救。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绳子勒得很紧,稍稍一动,手腕和脚踝处,就有痛意传来。 抬起头,房间里没有亮灯,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隐隐看得出是一幢老房子。空间并不算大,堆放着一些杂物。大概是谁家里的杂物间? 同样的绑架,跟闫老太爷那座小岛上的待遇,可就真是天差地远了啊! 严绾苦笑,暗暗祈祷闫亦心能够发现她扯下来的那颗扣子。地摊货未必没有好处,至少那些精品店的衣服,每一颗扣子都钉得很牢,不可能让她在匆忙间扯下来。本来还打算晚上重新把扣子钉一遍,幸好她下手慢…… 至于这次绑架她的人,除了吴佩蓉,严绾不作第二人之想。没想到闫亦心才表示要再度回到高度警戒的状态,她就出了事! 为什么偏偏沈思薇今天约她出来呢?看样子,沈思薇也并不是刚刚到A市。难道这件事出于她的预谋? 严绾有些迷惑了。 回想起今天与沈思薇约会的每一个细节,严绾还是摇了摇头。沈思薇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下作的事,而且看她对张青的情义,应该是真的想通了,不会再令张青起恶感的。 排除了陈思薇的预谋,严绾觉得心情好多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顿下午茶,但严绾已经把沈思薇再度纳入了朋友的范畴。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品尝一次。 所以,当遮着面纱的女子走进来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头顶上只有一盏白炽灯,光线虽然不明亮,也让严绾刺激得微微眯了眯眼。 “知道我是谁吗?” 果然和陈晓蓉描述的一样,大概那场火灾,毁了她的声带,说出来的声音,带着磨锯子的破碎音色,让严绾背上浮出了一层寒意。 “吴佩蓉。”她回答得很平静。 “你去了一趟义乌,果然把我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看来,我之前还是小瞧了你呢!”吴佩蓉的笑声,让严绾觉得比哭还要难听。 “事实上,我并不是去调查你的。”严绾摇头,“我之所以去义乌,不过是因为我的那些表哥们,亲自跑过来游说,所以才跟着他们去见了一见以前的亲戚。” “哦?”吴佩蓉意似不信,“你之前一直没有去过义乌,会突然之间……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所以你才……” “是的,”严绾肯定地点头。 “你长得没有你mama漂亮!”吴佩蓉端详着她,忽然说了一句。 “我知道。”严绾笑着同意。 “可是你和你mama一样,就是会勾引男人!” 严绾错愕:“我?勾-引谁了?” “那个闫亦心,还有陆文俊,不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吗?就跟你母亲一样,让天底下的男人都围着你们转才甘休!” “我没有……” “哼,还总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让男人对你们心生怜惜。” 严绾哭笑不得:“我和闫亦心在一起,两情相悦,谈得上勾-引了谁吗?” “所以才更可恨,一点手段心思都不用,就能把那些男人哄得团团转!”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知道,凌……青娶了mama,你当然不服气。可是对于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所有的手段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你再费尽心机,也只可能是失败者。” “要不是有你mama的出现,青哥怎么会不娶我?他本来就是应该娶我的!”吴佩蓉恨恨地说。 因为激动,额上的疤痕更显得可怖。 “没有我mama,也会有别人。如果你和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还没有能够让他娶你的话,就说明他对你最多也不过是兄妹之情,而没有任何爱意。”严绾平静地说。 “不是的,他爱我,只是更爱你mama!”吴佩蓉拼命地摇头,忽然,两只眼睛朝着她如电般地瞪视过来,“你……叫他凌青?” “嗯。”严绾不想对一个半疯的女人,解释母亲所承受的苦。 “他是你爸爸!”吴佩蓉忽然蹲了下来,眼睛和严绾平视,“你应该叫他爸爸,做女儿的怎么能够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在替凌青打抱不平?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严绾更觉得哭笑不得。 “他把你害得这样,你不恨他吗?”严绾问。 “谁说是他害的?”吴佩蓉摇头,“是你母亲害的我,她才是罪魁祸首!” “他不爱你,就算没有我mama,也会有别人啊!”严绾无奈。 “可是,如果他一辈子遇不上你mama,兴许最后就会娶了我。”吴佩蓉的面纱微微拂动,看得出她心情激动,“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长大了会是他的新娘。可是,他娶了别人!” “对啊,我mama是他的续弦,他娶的是张家的小姐。”严绾急忙说。 “不,如果不是你mama,他不会娶张瑾之。”吴佩蓉快速地摇头,面纱拂到严绾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香气。 严绾从凌青的嘴里,已经知道了这一段私案。然而,从吴佩蓉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更加增强了其中的真实性。 凌青爱过的女人,始终只有她的母亲严莞音啊。严绾的心,酸得难受。眼睛眨了眨,才抑制住眼泪往下流的冲动。 “当年先认识凌青的,是你的mama。因为他是出身黑道,你外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们每次见面,都是约在张家。严莞音和张瑾之是好朋友,她出来的时候总是带着张瑾之。” 其实后来的故事,严绾已经听凌青说了。但这时候,她不想打断吴佩蓉的思路。说到过往的时候,吴佩蓉的眼睛,带上了两分柔软。也许,她只是固执地不愿意走出过去吧?那些在她心上刻下的名字,经过了层层的包裹,纵然是寸断的柔肠,也无法斩断。 “那时候,她们一般的年纪,张瑾之比严莞音大一岁。她从小就有先天性的毛病,很少有机会见到出色的男人。所以,我想她应该是在见到凌青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严绾平心静气地想了想,同意吴佩蓉的说法。尽管年近六十,但是凌青依然有着吸引人的本钱。可想而知,当他盛年之时,是怎样的光彩夺目。 养在深闺的张瑾之对他一见钟情,也该是顺理成章了吧? 从第三个人的角度来阐述这件事,比凌青自己说的,更加客观。凌青讲述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提过张瑾之对他的感情。也许,是因为他的感情都给了严莞音,所以根本没有觉察到,那个一心想要嫁给自己的少女,怀着怎么样的憧憬。 “那时候,都是豆蔻年华。”吴佩蓉叹了口气,“比你现在,还要年轻一些呢!” 严绾点头。 “后来,张瑾之向凌青剖白的时候,正好被我听到。我那时候还恶意地想,这个难题,可真得让严莞音好好地犯难了。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严莞音二话不说,就把凌青让给了张瑾之。她可真够伟大的啊!” “那是因为张瑾之没有多少年可活,对于弱者,我们的同情的天平,总是会大大倾斜。”严绾低声解释,“何况,张瑾之又是mama的好朋友,如果当时就拒绝她的要求,恐怕她的生命就会终止。换谁,都不可能对这样的情况无动于衷的。” “对!”吴佩蓉恨恨地瞪她,“就是因为她活不长,所以就能够得到凌青!我也爱她,我的爱不会比张瑾之对他的少!如果没有严莞音,青哥要娶的人,宁可是我,也不可能是她!” 严绾默然,凌青娶张瑾之的举动,完全是因为严莞音的哀求。事实上,凌青自己,关于张瑾之的印象,已经淡而又淡。他们讲了大半天,提到张氏小姐的机率,真是少之又少。 可是,那个女孩,也曾经是用生命去爱着凌青的。如果换成自己,严绾觉得可能也会做出和母亲一样的抉择。 “如果不娶她,也许她连半年都活不成。每一次发病,都会离死亡更近一步。mama并不想这样把爱人让开,可是最后,还是无法拒绝一个花季少女濒危绝境的请求。”严绾低低地解释。 “可是,尽管这样,她也只是多活了一年零七个月而已。”吴佩蓉冷笑。 “也许是这样的,但是对于张瑾之来说,她已经满足了。临终的时候,她是没有牵挂的。” “对!”吴佩蓉恨恨地冷笑,“她知道严莞音会嫁给凌青,绝对不会薄待她的儿子!可是没有想到,你外公对她的这段婚事,激烈到断绝父女关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是黑道大亨,而且还是一个男孩的后妈,外公当然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严绾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外公的,从凌青和张泰威的讲述里,她知道外公是一个相当要面子的人。 “其实,你外公本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是我告诉他的!是我送了一封信,加油添醋地把你mama说成了一个夺人所爱的女人,把张瑾之的死,说成了她为了得到青哥,和青哥合谋,而故意害了她的。而且,我还伪造了好多证据,你外公一看就气得病倒了。你mama再解释,你外公也已经先入为主,不可能相信的了,哈哈!” 严绾震惊地瞪视着她:“你怎么能够这样……” “为什么不能?”吴佩蓉不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mama被你外公软禁之后,还是和青哥结婚了。那天,青哥笑得那么幸福,我……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为了成全而分手,终于在两年之后重携双手,他们的幸福,来之不易,一定还夹杂着悲喜交集。凌青说,母亲当时还想着日后总有一天,父亲明白了真相,会给予谅解。可是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结合,从一开始就不被外公祝福。 即使没有这些误会,外公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身家不清不白的凌青。 父女俩的隔阂,从那时起种下,后来一直都没有解开的机会。这根刺,在母亲的心上,一直刺到了弥留。 “我没想到,即使这样,他们也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吴佩蓉忽然怔怔地落下眼泪。她的眼睛,仍然拥有着美丽的形状,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他们是真心相爱,隔了两年之久才到手的幸福,自然会比别人更珍惜。”严绾叹息。从凌青的谈吐里,她可以知道,他是如何珍视迟来的幸福。而母亲,自然也是,她甚至孤注一掷地放弃了亲情。 他们中间,虽然隔了一个女人。可是在临终前,张瑾之是把凌梓威,托付给严莞音的。她知道,自己偷走了好友的幸福,可是她无法在不长的人生里,一无所有地离开。 “可是他们越是你侬我侬,我就越是恨。我动不了严莞音,青哥把她保护得太好。我就唆使凌家的仇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谁想到青哥把严莞音和你迁到了山那边的别墅,那个地方一向易守难攻,他安排了心腹守在谷口,我根本连一步都靠近不了。” 吴佩蓉的声音更加嘶哑了起来,可能想到了两人的恩爱,心里更不平衡。 “外公的死……”严绾忽然从她幽幽的目光里,想到了什么,双目灼灼地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