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良儿
书玉听见刘mama大喊出了人命,大惊之下,立即翻身从炕上坐起,酒儿也吓得魂飞魄散,跑到书玉身旁,直问出了何事。 倒是书玉还有几分镇定,见刘mama进得屋来,先就心里放松一半,再将对方从头至脚看过一遍,见其头尾整齐,身形尚安,身上脸上也不见有任何伤口和血迹,这心里就又松了一半。 “mama到底出了什么事?外头来了什么要命的人?是贼是盗?我们没钱没粮的,他们想怎么样?”书玉心里放松,嘴上也就能说得出话来了。 酒儿听见书玉的话,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不会真要我们的命吧?” 刘mama见二人如何,反倒奇怪了,又转身到处看看,再转回头来问向书玉:“谁要小姐的命?屋里有人躲着?是个贼?咱们少什么东西了?” 酒儿和书玉便知这必是误会了,书玉长吁一口气去,酒儿从炕上爬下来,抱怨刘mama道:“mama自己刚才不是说出了人命?好好的,吓掉我们半条命!我也就罢了,小姐一向娇柔,mama今儿如此鲁莽,看将小姐吓出个三长二短来,可怎么得了!” 刘mama听见,先赶紧啐一口水于地上,睁开眼睛细细瞧过书玉脸色之后,方才略感放心,书玉此时已大不耐,直接就问道:“mama快说,外头什么事?吓得mama这么张皇失色的?” 刘mama这才和盘托出:“说出来你们可别怕,咱们院子外头,有个死人呢!” “啊!”一听这话,书玉和酒儿又重新跳回了炕上。 过后片刻,在好奇心作用,且觉得此物久居自家门口大不吉利,书玉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跟在刘mama后头,决定出去看看情况。 刘mama自然也是心里害怕,可她毕竟是老奴身份,便强撑着挺在书玉前面,酒儿本来胆子最小,可见书玉也要出去,她纵然再不敢,也只得嘟囔几句,然后便跟在书玉身边。 三人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慢慢挤出门去,刘mama打头,书玉中间跟着,酒儿殿后,一个挨一个,好容易挨到了院门口。 其实一出屋门书玉就看见外头竹篱下,直挺挺躺着一人,此时走近细瞧,才发现竟是个半大的孩子,大约十岁上下,看发型和衣着像是个女孩儿,身上衣衫褴褛,补丁成片,头发则枯黄如秋日之乱草,横七竖八地蓬了一头,脸色焦黄,瘦骨嶙峋,一付长期挨饿吃不饱的样子。 “死了?这就?”书玉眼见竟然是个孩子倒毙于此,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涌现出来。 刘mama摇头叹息道:“想必是死了,这半日工夫,我就没见她挪过窝,眼睛也紧闭着,哪里像个活人? 话正说到这里,忽然书玉发觉地上那双小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幅度不大,可还是叫书玉收进眼里。 她本就心中不忍,见此情景正中下怀,马上开口就喊:“mama酒儿,快看她的手!她还活着!咱们快扶她进屋,看看能不能救转回来吧!” 刘mama尚未开口,酒儿先就有些不太情愿:“小姐!算了吧!看她这样也不知是不知外乡来的流浪汉,更不知底细好歹,这样冒然拉进自己屋里,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刘mama也道:“酒儿说得有理,小姐慈悲行善本是好事,可此人来路不明,万一是计,后面还有个家人叔伯什么的,到时候就讹上咱们,说是咱们弄得她成这样,可怎么办?” 书玉不理会二人言辞,先一步上前,蹲下身去摸了摸地下那人脖子上的脉息,见已微弱至渐渐消失,当下就拿定了主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难道没听过?就算是计,此人却是命不长矣,咱们再不出手,只怕咱们三个就要眼睁睁看她死去,你们当真忍心?就算是流浪汉,骗子,那也好歹是一条命吧?!” 刘mama和酒儿沉默片刻,无需书玉多话,一个抬头,一个抬脚,这就将人抬了进来,不过终究还是不肯抬去自己屋里,一个偏身,就抬到了喜子那边。 将人放在炕上躺平后,酒儿小声对书玉汇报道:“小姐,刚才只怕是我错了,这丫头身上没有脏臭气味,衣服虽破,却还算干净,我看不像流浪汉。” 刘mama点头附和,书玉遂走近炕边,摸手摸头,瞎折腾了一气,她是完全不知中医理脉之术的,不过是根据以前书本和电视来得来的印象,做些大概的尝试罢了。 说来也怪,也许是书玉的好心感动了上天,也许是这屋里的活泛气可令人回春,经书玉一通折腾之下,炕上那人竟微微从嘴里发出些声音来,书玉赶紧凑近上前听,听了半晌,摇头不止。 酒儿情急,拉住书玉衣袖就问:“小姐,她到底说了什么?” “饿,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是饿!”书玉的话,险些将刘mama和酒儿的眼泪逼下来了,是啊,仔细看这可怜孩子便知,她身上几乎有没二两rou了,打眼细瞧,除了骨头,还是骨头。 “酒儿,先倒碗热水来,放些饴糖进去!”书玉开口,酒儿跑得飞快。 酒儿很快全将水调好后端过来,书玉将那孩子扶坐起来,小心地一口一口,将温热的糖水喂进其嘴里。孩子依旧闭上眼睛,受着恩泽,待一碗甜水下去,脸色方才开始有些恢复。 “恩人在上,请受良儿一拜!”不想这丫头醒转过来,第一句竟是如斯,且大约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当真就爬起来,预备冲书玉们拜下身去。 “哎呀不必,哎呀看你,又要倒了!”书玉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这叫良儿的丫头,才叫她不至于一头栽倒于地。刘mama见了直叹可怜。 “你快躺下,不必多理!我们救你,又不是为了叫你谢的!看刚才若不是小姐扶得及时,你不是又要受伤?这头还没好,那头又遭殃,到时候才是真要麻烦人呢!”酒儿见那丫头气也喘不上的样子,伏在炕上直倒气,心里便觉难受,嘴上说过几句硬话,转身就出去,一出房门,眼泪便浮于双睛。 “好mama,我看她还是饿,且身子太虚,胃纳又弱,还请mama费心,稀稀调一碗面糨子,做个面糊汤给她吃吧!”书玉不忍再看炕上那弱小生灵的悲惨模样,掉过头来嘱咐刘mama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