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榆钱饭(二)
当下酒儿将洗干净的榆钱,放进个竹编箩子来拿进屋来,书玉让她好好沥沥水,尽量弄干,不行再用干布轻轻搓揉几遍。 刘mama则趁空出去,看看兔阿宝情况如何,圈里草还够不够它吃的,只见它一动不动扒在地上,肚子越发地大了,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小姐,阿宝这不是要生了吗?”刘mama看过有些担心。 书玉与酒儿听见后也跑出来看,可她们谁也不知道兔子快生时是什么样的,没有实践经验,书玉也不曾从书上或前世的电视上看过。 “再等等吧!”书玉无奈之下,唯有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刘mama见她有些颓然,便安慰道:“小姐也不用太过忧心了,比如它还在山上,没人看管,不也一样要生?要不然,这满山的兔子,都从哪儿来?” 书玉听后甚觉有理,心里也就略感松快。 三人回屋去,再继续准备自己的午饭。酒儿见榆钱差不多也就快干,便问书玉道:“小姐这里好了,只是当真要这么干吗?这东西毕竟如何做来吃?” 书玉一本正经解释道:“将它弄得尽干,方好洒上面粉去,若水份过大,面粉易结成团,做出来就不好吃了。” 酒儿更加好奇:“洒上面粉?然后呢?” 书玉接着道:“然后上蒸笼,蒸熟了,吃!” 酒儿呀了一声,有些怀疑地看了那堆绿生生的小圆片,又问书玉:“这样能行了?能好吃吗?淡而无味的。” 书玉扬首向天,呆望了片刻,过后走到柜子里,拿出个大碗来,跟着便摆弄了下调味瓶们,依次加入酱油,辣酱,盐,香油,最后淋上些醋,见柜子深处还有半颗蒜头,也顺手剥出来,刀背一拍,扔进碗里,口中念道:“好,全齐!” 刘mama和酒儿眼睁睁看书玉丁零当啷一阵好忙,再看那碗里,红汪汪,酸扑扑,咸香香,辣呼呼,五味俱全。 书玉拍拍手,指着那碗道:“榆钱蒸出来,蘸着这汁子来吃,那就不会没味道了。” 酒儿笑了,也跟着拍手夸道:“到底还是小姐厉害,这招我们哪里想得到?吃个榆钱饭,原来还要蘸那许多配料呢!” 刘mama乐和和地看着碗里配好的汁子,口中念叨:“这东西好,下回吃饺子,必得用这卤子来蘸!” 书玉心里得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笑出声来。 当下刘mama为榆钱敷面粉,酒儿预备蒸笼,书玉呢?也没闲下来,见地下野菜标本们还无人打理,这就埋头苦干起来, 她先将各色野菜,一颗颗分出来,抖落干净上面有浮灰浅泥,枯叶烂枝,然后伸手从刘mama面料勺里偷拈些出来,用个小碗盛好,加少许清水调成稠哆哆地面糊。 一朵野菜,沾上些些面糊后,再粘于炕头墙纸上,下一朵,依旧如此行事,不一会儿,装野菜的袋子空了,可书玉们屋里,靠炕的那一面墙就被贴了个满满当当。 书玉又忙着取笔磨墨,在每一朵菜下面都标注上其名称,当然是,这些便都是刚才从老九根那里学来的。 好!大功告成!书玉一步从炕上窜下,装作没看见刘mama不悦的眼神,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好一面植物大百科标本墙! 想到今后自己可以照墙宣科,依样化葫芦地尽情采摘,吃尽山上所有之鲜嫩野菜,书玉虽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尽量要保持小姐矜持而优雅地形象,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去,嘿嘿地笑出声来。 这边书玉忙好,那头刘mama和酒儿也做得了榆钱饭,热气腾腾地端出蒸笼,这就捧上桌面来。 书玉见刘mama手艺不错,面粉拌得均匀细致,酒儿的榆钱也择洗得干净,水又沥得尽,火候也到位,一小撮一小撮的榆钱团子,还是绿莹莹的颜色,散发出清淡而微酸的氤氤之气来。 见还剩下些面粉,刘mama便打上二个鸡蛋,摊出几个蛋饼来,当下书玉们三人,左手执饼,右手挟着榆钱团子,小蘸酱汁,轻放口中,上下颚这么一合,嗯,甜绵厚实,带着春天娇嫩而清新的滋味,虽不是什么金齑玉鲙,可胜在爽口对胃,且顺应时节,也就算得上是一顿合适的好饭了。 书玉边吃边说:“如今这天气,吃这个最好!我从书上看来,榆钱最是清心降火气,且又止咳化痰,健脾安神,初春风大物干,容易上火,多吃些榆钱下下火也是好的。” 酒儿小心地嚼了几口,咕嘟一声咽下肚去,口内赞道:“想不到这东西吃起来还真是不赖,有股子清香不说,还带着淡淡甜味,再混进小姐调好的卤子,酸咸微辣,回味略甘,要论好吃自是比不上昨晚的红油爆螺,可也真算不上难吃了!” 书玉拍了她一下,微嗔道:“什么叫算不上难吃?想必你以往好的吃过太多,就不放这东西入眼里了!你可知道,此时青黄不接,这东西生出来就是救命的呢!多少人就指着这小片物事来活命呢!你如今有卤子来配,又有蛋饼搭着嘴,还想怎样、” 酒儿听见这话,大有道理,遂吐了吐舌头,专心吃饭,不再开口了。 刘mama暗中点头,却又心酸不已,唉,这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呢!如今之计,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她想。好在小姐并不计较,反倒时时安慰自己和酒儿,倒颇让人感觉意外,不过,这才是正经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下午书玉们再无他事,只专心等着,一为喜子,二为小鸡。 日头渐渐西沉,屋里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酒儿跑进跑出,往路口看了好几回,最后总算听见她的报告声由院门口传来:“回来了回来了!” 书玉和刘mama也就快步出来,急不可待地要看小鸡,兴奋之余,又有些紧张。 喜子的车刚刚到得面前,酒儿就冲上去,一把将车上帘子揭起,小脑袋伸进去乱瞅,口中不住地问道:“鸡呢!鸡呢!” 书玉和刘mama隔老远就听见车上阵阵啾啾啾地小鸡声音,知道等待没有落空,提了老半天的心就略放下些来,只是见酒儿猴急成那样,又都觉得有些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