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劫持
邬八月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们待在一个深山洞xue中,洞口燃着一堆火。 单初雪和她挤在最里边,两人身上裹着衣裳,有一股强烈的男人汗味儿,应该是那三人给的。 但很暖和。 邬八月闭着眼睛,手脚动了动。 她发现,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了起来。 也是,天色黑了,他们又不是铁人,肯定也是要睡觉的。不将她们捆起来,要是她们半夜醒了,对他们不利可怎么办? 邬八月心里暗叹一声,微微睁开眼睛,望向洞口,听着那边的动静。 除了领头的络腮胡子,另外两人都是大胡子,全都看不出来样貌。 一人正熟睡着,还打着鼾。另外两人一个拨弄火堆,一人手上持了枝条,应当是在烤着什么。邬八月闻得见烤rou的味道。 听了一会儿,邬八月放弃了。 他们说的是外族话,叽里咕噜的,音调很浑厚。可惜她听不懂。 邬八月丧了气,动了动脖子。 之前被大胡子划的那道口子应该已经无碍了。 不怕,再等等,等等就好…… 邬八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小镇上的巡捕一定会继续追这三个男人,而同时,她被人劫持离开,朝霞也是看见了的。朝霞一定会前往漠北军营告知父亲这个消息,父亲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求高将军相救。 邬八月不知道高辰复会不会派人来救她,毕竟这三个男人兴许也不过只是小贼,有小镇巡捕出马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但她心里还是保有这样一个希望。 邬八月这般想着时,身边的单初雪动了。 “栀栀?”单初雪轻唤了邬八月一声,邬八月正要回话,洞口那边的男人也听到了动静,迅速地站起身靠了过来。 单初雪想也没想,伸手便将邬八月的头护在怀里——尽管她双手也是被绑起来的。 “你们干什么?走远一点!” 单初雪冲着靠近的男人威胁地低声怒喝。 邬八月的脸被单初雪蒙在她怀里,听到那男人低沉的一笑。 “泼辣。” 这声音邬八月记得,是那个领头的络腮胡子。 随即他便又退后了几步,坐了下来。洞xue下的草丛发出刷刷的声音。 “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单初雪咬咬牙问道:“你们该不是要翻过漠北关吧……” 邬八月能感觉得到单初雪在发抖。 络腮胡子低沉地问:“你,知道?” “我不知道。”单初雪使劲摇头:“可是你们不像中原人。尤其,你们现在在往南城高墙走。” 寒山北端连接着南城高墙,连接之处是一道绝壁悬崖,城墙依着寒山的天险,修筑得极高。也正因为如此,那里的布防便相对要简单一些。再往北,漠北寒关便是依靠着白长山据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单初雪瞪大眼睛盯着络腮胡子。 “我们,去北秦。” 络腮胡子低低回道。 “北蛮?!” 单初雪一声惊呼。 然而紧接着,她便“啊”的一声惨叫。 邬八月立刻抬起头来,被捆绑的双手伸向前,弓起身去看单初雪的情况。 “单jiejie!” 心中的恐惧如潮水一般袭来,邬八月几乎都不敢回头看那个忽然发了脾气的络腮胡子。 “小心……你的嘴!” 络腮胡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朝邬八月重重踢了一脚:“老实,待着!” 邬八月被踢得一个眩晕,她用双臂的力量将单初雪拉了起来,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角落里太昏暗,刚才发生的事情让这个洞xue顿时寂静。连那个打鼾的大胡子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醒了。 “单jiejie……”邬八月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单初雪侧头往地上啐了口血沫,感觉到口中的铁锈味,这才觉得后怕,只觉得后背发凉。 “栀栀,他们是北……北秦人。”单初雪压低声音对着邬八月的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极快地又道:“北蛮人。” 大夏中原的百姓对漠北关以北的游牧民族统称为北部蛮凶,简称北蛮。游牧人被称为北蛮人。 北秦人,是他们的自称。 邬八月来了漠北关后听说了无数北蛮人凶恶残忍的故事,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如今的境遇,她再是镇定也无济于事。 她很怕,怕在这山林当中,丢了性命。 “起来,走。” 络腮胡子和两个大胡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走了回来解掉了捆缚她们手脚的绳子,通知二人继续赶路。 单初雪被打了个巴掌,邬八月被踢了一脚,两人都是娇滴滴的姑娘,这会儿哪儿走得动? 络腮胡子一手拎了一个,交给两个大胡子。 他们的确是在趁着夜色赶路。 不知道是不是在夜晚行路的经验很丰富,离开那处洞xue后,他们灭了火堆,将在那里逗留过的痕迹抹灭得干干净净,甚至赶路时连火把都不再举。 邬八月被大胡子提溜着,在黑暗之中只觉得脚上缠上了什么,刚叫了一声,大胡子就停下脚弯下腰去,把她脚上的东西给拽开了。 那种滑溜溜的恶心感…… 邬八月出了一身冷汗。 大胡子将她放了下来,高兴地抡了两下胳膊,然后就抽出腰间小刀割了一下。 借着月光和匕首的银光,邬八月恐惧地看到,大胡子手里提着的是一条蛇,不知道他割了蛇的哪儿,那蛇的伤口出正往外渗血。 他吸了一大口血,又将蛇递给另一个大胡子。大胡子放下单初雪,也大大吸了一口,两个人露出鲜血淋漓的牙齿笑。 邬八月不寒而栗,单初雪靠了过来,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在发抖。 络腮胡子说了一句什么,逮到蛇的大胡子将死蛇挂在了自己腰间,又要去抓邬八月。 邬八月赶紧倒退两步。 天呐,她要是继续让这大胡子拎着走,岂不是要和那条死蛇亲密接触? “我、我自己走……”邬八月声音都在发抖,却异常坚定地道:“我自己走!” 大胡子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倒是没有为难她。想必他也觉得带着邬八月麻烦。 但他又想了想,似乎是在征求络腮胡子的意见。络腮胡子点了头后,他解下蛇,一把抓住邬八月的后颈,将那蛇的伤口凑上她的嘴。 邬八月还来不及反抗,就被迫喝了一口蛇血。 腥臭的蛇血味道让她整个人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反胃得厉害,顿时手脚并用地挣扎了起来。 大胡子嘿嘿一笑,放开她。 另一个大胡子如法炮制,也让单初雪喝了蛇血。 但比起邬八月来,单初雪更为配合。 “走。”在这儿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络腮胡子有些不满意了。他呵斥了一声,自顾往前。 两个大胡子夹着邬八月和单初雪,催着她们赶紧跟上。 邬八月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往地上啐,单初雪拉住她的手道:“栀栀,喝了就喝了,蛇血是恢复力气、保存体力的,他们逮到蛇才这般高兴。” 邬八月难受地道:“单jiejie,这味道好难闻……” “忍忍就好,命要紧。”单初雪捏了捏邬八月的手,小跑着跟上前面的大胡子。 就这样,邬八月和单初雪跟着这三个北蛮人在这寒山之中走了四天。 他们会抓山里的动物烤制了吃。松鼠、蛇、山鸡这类常见的,成了他们的主餐。有时候等不及,他们便会生饮了动物的鲜血。 邬八月每每瞧见这种情况便不由自主地反胃。 每到夜晚,他们便会如同第一晚那样,将邬八月和单初雪绑起来。 南城高墙与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邬八月和单初雪坐在一起,两个大胡子去找地方解决生理问题了,只络腮胡子靠在一棵树上微微沉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她们。 邬八月低声问单初雪:“单jiejie,他们应该是想回北……北秦去的,可上了寒山顶,他们完全可以放了我们或者杀了我们自己继续赶路,又为什么要带着我们一起走呢?” 单初雪轻声回道:“我猜,他们是抓我们做人质。南城高墙虽然是天险,漠北军驻扎在这儿的人相对较少,但相对较少也是有一定数量的。他们就三个,哪里有胜算……带着我们,就有筹码。” “漠北军要是不顾及我们怎么办……”邬八月担忧道。 “不会。”单初雪摇摇头:“漠北军军规极严,在百姓里口碑也极佳,从不会视百姓生命如刍狗。他们也是知道如此,才会放心地利用我们。” 单初雪闷闷地道:“就怕……他们过了漠北关,却还是不放了我们,将我们带去北、北秦人的地界……” 单初雪将北蛮说成北秦仍旧不习惯。百姓口耳相传的都是北蛮,换个称呼也不能否认北蛮人凶残的本性。 “过了漠北关,他们留着我们也没用啊。多个人还多张嘴,何况我们又不能做……”邬八月声音越来越低。 不用单初雪提醒,她自己也知道。 北蛮缺粮食。 但同时,北蛮也缺女人。 不,或者说,是女奴。 说话间,两个大胡子心情愉悦地回来了。 络腮胡子朝北指了指,大胡子们都嗷嗷地喊了起来。 邬八月和单初雪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 他们,恐怕是要行动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