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自由探戈（二）
黎安安快速把门关上，捂着胸口平息方才的震惊。 她摸着脖子，发现怀表早就被她换下，脖子上挂着本命年买的转运珠。仿佛要求证着什么，黎安安猛地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冲去。 她跑得很急，在已经安静的汇演厅中显得有些突兀。沈耀正和刘中将说着什么，抬头瞄见一娇小的背影正快速往外跑去。旁边坐着的学校教导主任脸有点黑，心底想着究竟是哪个班的这么没组织没纪律！回头却跟沈少将和刘中将打哈哈：“军人做派，军人做派，什么都是雷厉风行的哈哈哈。” 然而谁也没发现，一直默默坐在二排角落里的叶承歌却站了起来。 黎安安不管不顾一路跑回宿舍，不顾自己满头大汗从柜子里取出行李箱。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拉拉链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开。 怀表呢，她的怀表呢！ 日常穿的衣物被掀开，她从最顶层摸到了最底层，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了银白色的那枚怀表。 仅仅是打开表盖的动作，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当她看清楚内置照片中男人的脸时，猛地捂住了嘴。 照片上跟自己母亲合影的人，正是刚才看见的沈少将。 黎安安的脑袋轰第一下就嗡了，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父亲这个词在家里是避而不提的，小时候别人都有爸爸，她看着十分羡慕，可每次当自己一提“爸爸”这个词，母亲眼里的泪水怎么都掩饰不住。 渐渐的，黎安安也不会再问了。 她告诉自己，或许她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或许他们两人离婚了。因为黎母到死都没有说出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他们两人又是怎么了。 直到整理遗物的时候，黎安安才发现了这块怀表。被装在盒子里，压在床底下。 怀表因为久无人带，表盘依旧生锈，上面的指针早已停止了转动。照片是老式的黑白照片，自己的母亲十分年轻，看起来最多不过20岁，而男人高大挺拔，纵使岁月将一个人的眼神、形态消磨催老，可整体给人的感觉不会怎么变。 这个人，就是他。 黎安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这张照片又能证明什么？或许他们曾经是恋人，跟自己和叶承歌一样，最终没能走到一起。沈少将不见得会是她的父亲。 而且就长相而言，黎安安跟两人都不是很相似，眼睛像母亲，眼珠却不是母亲那种深幽的黑，而是透着琉璃琥珀色。而自己嘴角的两个梨涡，沈少将跟mama都没有，这或许是又隔代遗传的原因…… 黎安安就这么傻傻地坐在大宿舍里发愣，知道一串脚步冲了进来。 梁梓连汗都来不及擦，看见黎安安顿时长舒口气：“我的姑奶奶，你在这啊！节目到你了找不着人，主持人机智地让你压轴了，快跟我走吧！” 黎安安被梁梓拉着跑，脑袋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嗡嗡的声音跟被附身一样一直在耳边放着，脑袋里什么运作都不能，空荡荡的还真如秦烈上次所说—— 你脖子上那颗球体别空着就行了。 可这次是真空了。 空到主持人念她名字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舞台中央的。 当灯光打了过来，黎安安仿佛受惊一样瑟缩了一下，甚至习惯性举起手去挡那强劲的光线。周围一片哗然，不少人看着她开始窃窃私语。 多吉坐在凳子上，拳头捏的绑紧。嫂子你怎么了啊，嫂子你倒是拉呀！ 沈耀跟刘中将也察觉不对了，两人停止了私下的交流，抬头看舞台上的小姑娘。 是太紧张了吧？主持人笑嘻嘻都报了2次幕了，想给她圆一下场，可她站在舞台中央，甚至拿手遮在眼前。 学校的教导员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拉下来的表情，瞧见身边两位领导都看着舞台上的黎安安，不由叹息转移注意：“哎，果然别人打招呼进来的，素质就是不够硬啊。” 沈耀倒是有了兴趣：“哦？谁能给军校打招呼？” “沈海眉沈女士。” 刘中将也凑了过来，有些惊讶：“竟然是她。看来这小姑娘还是挺优秀的，眼下是太紧张了，可以理解的嘛。” “我倒是不觉得哪里优秀，”沈耀说话向来很直：“即使是名军医，也是我们军人，是军人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扭扭捏捏，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果断一句话。” 刘中将哈哈大笑：“老沈，你这脾气，我担心我侄女是不是每天都得跟你吵架啊。对了，小婵回国了，目前有什么打算没？” 提起女儿，沈耀的脸上都是自豪的光：“闺女大了，不由人了。前阵子部队招行政她不来，跑去一家外企做策划。”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沈耀这才想起什么，四下环顾：“秦烈呢？” 坐在刘中将身边的傅震之默默开口：“秦烈？我说老沈，你闺女莫不是看上秦烈了吧？这家伙可是颗石头，我闺女早就排队了，我告诉你先来后到，你别来插队啊。” 他看似轻松的一句话，让周围人都笑出了声。 而黎安安此时站得也太久了，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就在下面议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一个清冽的男声从大堂的后侧响起。 “不好意思，她是在等我。” “叶承歌？” 白政委惊讶：“你怎么跑147团表演节目去了？” 叶承歌勾起嘴角，笑得周围女孩都捧着心口发花痴：“抱歉啊，老同学了，所以想帮忙合奏一曲。” 之前有人表演过钢琴，所以那笨重的三脚架依旧立在舞台的右侧。黎安安愣愣看着叶承歌上台，男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我们合奏一曲，高中毕业时演奏的歌，好不好？” 叶承歌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不可捉摸的乞求。 黎安安骑虎难下，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头顶，看着射向自己的灯光，她没有选择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