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牺牲与受伤（一）
当他们快速赶到目的地，眼前的场景却宛如人间地狱。泥石流将整个村庄或冲或埋，40来座土房子，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这边有人，快，来几个人挖！” “伤员呢？”黎安安揪住一个人就问，小兵抬头竟然是多吉，“嫂子，伤员都在左边。” 帘子撩开就问到一股和着泥土的血腥味，临时帐篷里已经躺了7个，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眼下两名军医已经在开展治疗，黎安安跪在老人身边查看：“左手被压断，有截肢的锯子吗？” 离她最近的男军医抬头，皱眉道：“你确定你会？” “他再不截肢就会死，把锯子给我。” 见她说得肯定，对方从包里把医用电锯递给她。黎安安快速注射局部麻药，这种情况如果实施全麻一是技术不够，二是伤者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在有麻药……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别人指点下实施截肢时，对方根本没条件被注射麻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痛得几度晕厥。 “我唤不醒他，但愿他醒来能理解。”黎安安说完，毫不犹豫地将老人衣服褪下，动作娴熟地开始做截肢前的准备。 秦烈站在门口看了一阵，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这个黎安安，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 初认识时是个小龙套，这会摇身一变又有外科行医证，面对许多人都棘手的现场手术，她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眼里的认真是平日难见的。 嘻嘻哈哈呆萌呆萌的是她，认真执着铤而走险的也是她。 “团长，团长？” 秦烈很少有晃神，可看着女人认真做事的侧面，自己却晃神了。以至于陈强喊了几声，秦烈才回头：“哦，对，我们快走。” “止血钳，动脉夹。” 直到他离开，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稍显急促，却带着一切掌握的冷静。 秦烈迅速整顿思绪，方皓禹刚才带着一批人撤离，眼下就多吉跟在身边做联络。这个西藏小兵平时在大山里蹦跶习惯了，夜晚这泥山路对他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 “前面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据目击者称泥石流至少吞没了19户人家，这里78口人，总共才24户，以孤寡老人为主。” “这片房子是土坯房，如果被埋……说实话，存活的几率很小。” 从高山上倾斜而下的泥石流不亚于几辆火车呼啸而过，如果是框架结构的房子还能支撑起幸运的支脚，而这一撞就散的土坯房，的确让前进不明朗。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放弃任何一个人，既然这里有78口人，无论是生是死，全部都给我确定了！” 多吉正襟而立，行了个果断的军礼：“是！” “这边，这边又发现！” 不知谁喊了一句，秦烈大步靠近。叶承歌趴在地面上，冲着夹角往里看，手电筒闪过，是小孩子的手臂。 “里面的人，听得见我说话吗？” 孩子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算答应，战士们的情绪顿时高涨：“听得见！” 秦烈抬头，发现小孩子身上的墙体帮他承载了绝大多数的重量，而在墙体的上方，差不多有三米多高的重物，另一侧却是很高的一座山似的东西。 “有发现的继续给我挖，其余人都过来，把这些石头抬走。” 叶承歌把自己的人也叫来了几个，8个人齐心协力，搬石头，撬开石头看似简单，可不停cao作纵使带了手套，好多人的手都被磨破砸伤，可想到下面还有一条活着的生命，大家拼红了眼，终于重物很快就下去了一米。 “这块巨石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撬啊！”陈强个子虽小，力气却很大，三个人一起撬动石头，终于能看见墙体了。 在大家都在欢呼雀跃的时候，秦烈忽然大喊出声：“停！别动！” “该死，这东西不能推开，推开所有重物都会砸在这孩子身上！” 大伙一听，顿时动也不敢动。 原来这块巨大的石头也帮墙体支撑起上方的重量，它一旦挪开，所有东西都会迅速砸下去。而另一侧最重的，似乎是栋被压成一片的高房子。 “这怎么办？” “不好，里面的人已经没回应了。” 叶承歌不管再怎么呼唤，孩子的手指一动不动。这下他们要救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时候，个子最瘦的陈强忽然脱了外衣：“团长，我爬进去吧！” 当兵的身体都很结实，惟独陈强是个一米六几的瘦小个子。他才进队伍的时候还被人嘲笑，可新兵练习中却以突出的成绩让人信服。 坍塌的墙到孩子那处是是有个很扁的空隙，对于陈强而言都偏小。秦烈看着他手拿工铲，再看着他倔强的神情，心里明白了几分：“下面危险，注意安全。” 不管他同不同意，陈强肯定要去的，因为2008年512地震的时正读高中的他跟现在的孩子一样，被埋在废墟里，直到部队的救援。 陈强一边爬一边挖，速度虽慢却比挪开上面重物强得多。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里面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我到了，她还活着，是个小姑娘。” 秦烈的嘴角松动了几分，可眉心却皱着：“既然这样就快点带着人出来。” 陈强闷闷应了，又隔了几分钟：“咦？”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下面还有一层，有人！” 还有一层？ 周围人顿时亢奋起来，惟独秦烈和叶承歌觉得不妙。男人几乎是用命令的：“陈强你给我出来，先把孩子送出来我们再想办法救下一个！” “团长，这边有个空隙，把这块石头掀开，我把孩子递上来，你们接住啊！” 众人根据声源，忙推开压着的另一块石头，一个仅容瘦小孩童出入的洞出现在眼前。陈强小心翼翼地从下面将小女孩托了出来，秦烈稳稳接在怀里。 孩子呼吸有些弱，额头上鲜血淋漓，身上倒还好，不过不确定是否有内伤。他把人交给多吉，让他快速带去医治，带着几分厉声对陈强命令道：“你快出来，这是军令！” “不！”男人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团长，我看见下面有人，似乎是这个小女孩的mama。她把她托了上来，自己却压在下面，我一定要下去。”说完，不等秦烈答应自己就钻了下去。 秦烈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可最不想发生的事瞬间就发生了。 墙体支撑了太久，终究没能再坚持一会。 轰！ 叶承歌看着自己的队友傻兮兮站在坍塌的巨石口，忙一把推开，自己的右手却被跌落的石块砸中。 “团长！” “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