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开演(十五)
不等这几个酸秀才有什么惊讶处,已经是杀声四起。四面喊杀声,刀枪相击声不绝于耳,白行光这几个人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就是吕明文也颤声了:“这,如何是好?” 几个人陪了五皇子在高丘上,五皇子也害怕,可是天潢贵胄,从小受教导,这一点儿体面还是要的。 五皇子带了从人往下面注视了,只见一边茫茫人海,杀成了一团。见五皇子在往外看,几个酸秀才也站了起来,就是丁正岩也觉得头晕,他也没有见过战场。 这一次看了,觉得命真是不值钱。活生生看着人被一箭射穿,或者被一刀斩断膀臂脚,然后马踏下翻滚着,哪里还能有命在。 丁正岩自己也心惊胆战,难怪说马踏如泥,想来只有这样的战场之上才会这样。 吕明文抖了嗓子说了一句:“这,这么厉害。”有些吐蕃人往山丘冲,都被拦了下来,距离近得可以看到狰狞的面容,杀气腾腾的五大三粗的硬汉子,让这些在安乐窝里看惯了轻裘缓带的富贵乡里出来的人不由得害怕。 辛文说了一句:“南平王,他让我们在这里,他不知道哪里去了?”这里有一处高丘,说什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这吐蕃人一看这里有人,肯定会把自己这些人当成了南平王。南平王不知踪影,难道当我们在这里是鱼饵不成? 五皇子微皱了眉看了看他,身边有南平王派来的陪侍将军薛名时,这话说着好听吗?在军中近一月有余,五皇子只觉得钦佩,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皇子们入军中,打了一个监军的名义,其实是来观摩见识的。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晋王皇叔派来的这些人,打了自己的名义,到处跑,五皇子也觉得很烦,只是不说。 兵马,粮草,伙食,什么都查。为了查伙食,几乎引起军中哗变,士兵们说他们克扣,还是将军们喝止了。 五皇子也看得很明白,心里想明白了,这是南平王自己带了多年的兵,听谁的一目了然。士兵只听将令,当然是听将军的。 五皇子心想,我是监军,有事只和南平王去,这些人无事就和士兵们斗气去了。不要命的人才来当兵呢,惹这些人作什么。 足足打了有两个时辰,这才分开了,五皇子看了吐蕃余骑往回奔,也觉得心里兴奋,对薛名时说了一句:“王爷一定是要乘胜追击的吧?” 薛名时含笑道:“殿下说的是,王爷走时有交待,如果殿下有兴,请前去聚拢。” 五皇子立即欣然,道:“我去看看去。” 薛名时陪了五皇子上了马,对五皇子含笑道:“殿下可以不必快骑,咱们今天是不参战的。”五皇子到是觉得自己骑过快马,笑道:“不必,我要快些赶去看看。”薛名时一笑,话先说在前面了,一会儿马背上颠了不许掉眼泪。 五皇子面容俊秀,听说是郑贵妃娘娘所出,皇妃们就没有不美貌的,所以皇子们看了就象是公子哥儿,薛名时见五皇子一定要赶去快点看,遵了命。对五皇子在马上欠身道:“末将引路前行。” 五皇子点点头,看了他一骑前行,后面是跟了他的士兵们,五皇子用力抽了一马鞭子,打马跟了上去,后面的从人们也跟了上去。 丁正岩是来混日子保命的,心想,何必去看。南平王肯定是不会输的,这阵势摆了一看就明白了。 再一想心里更沉重了,刚才是在山丘上,还担心后怕冷箭,现在要上战场上去,就是南平王不记恨了自己,战场上流矢是好玩的。 外围是两千人马围了,丁正岩苦笑了,人要是有前后眼,该有多好,那个时候该去了投了南平王。 在军中几位相识的旧友,把酒闲聊,都说南平王赏赐厚重。晋王当然和南平王不能比,南平王打一仗想来就搬来了不少东西,他的钱是无本万利。 本来丁正岩在军中还不敢喝酒,初来不懂,几位当幕僚的旧友为他接风把酒,先还不敢喝,后来经劝了,才知道王爷对文人从来宽厚,不交战的时候,少许饮酒是不会怪罪的。 丁正岩听了旧友们都说南平王怎么怎么好,就放松了警惕,每日寻了人,或人寻了他,饮酒作乐去,颇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一会儿在马上想想,丁正岩后悔的不行,今天要是能战场上保住命去,军中再不饮酒了。 这一奔就是一个时辰,五皇子累得不行,看了身边跟从的士兵们,都是精神百倍,跟了自己的人也是还行,看来自己还是个公子哥儿。 丁正岩他们也累了,平时打马,也可以歇一歇,这一会儿一口气奔下来就不停息,在这茫茫草原上不知道要奔到什么时候。 南平王到底去了哪里。直到近傍晚的时候,才与南平王会合。离了老远,那硕大的帅旗在晚风中飘扬了,这一行人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南平王并没有出迎,离了老远可以看到银袍的他在帅旗之下冷然肃穆着,徐从安代他出迎了,五皇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刚才一路之上,也险些与吐蕃交锋,只是薛将军带路带的好,绕开了。 五皇子到是明白了,这象是在抄吐蕃的后路。 吕明文决定把这一条记下来,回去对五皇子说去,不出迎监军,这也不对吧? 徐从安引了五皇子右翼去刚站定了,又听到哗哗马蹄声,站在五皇子身边的薛名时对徐从安笑了笑道:“前锋将军把吐蕃残兵赶过来了。” 五皇子瞪大了眼睛,才勉强看到了这一大堆茫茫的人马后面,依稀象是前锋将军霍将军的旗帜。 站在帅旗下的朱宣这才微笑了,前锋将军这一仗打得不坏,先败后荣。 前锋将军跟在后面追击,已经是杀得一身的血,到了这里也笑了,他带住了马,身后的士兵们也停了下来,前锋将军手指了前方:“王爷在前面呢。咱们的事情算完了,就地等着吧。” 身边都是血人儿一样的将军士兵们听了也都笑一笑,就有人立即说了一句:“那边还有一支吐蕃军队过来了。” 前锋将军定睛看了一看,马上又来了精神:“打了精神,好好看着。前面来的是达玛。” 五皇子听了身边站着的徐从安与薛名时说了,也打起了精神好好地看一看这位吐蕃的王爷,年纪约在四十多岁左右,紫铜色面庞,眼睛有如铜铃一样,五官粗重。五皇子认真看了,就是这位吐蕃王爷,前朝时让南疆局势溃乱,这人是南平王的老对手了。 朱宣与达玛并没有认真打过几次照面,朱宣南缰领兵后,达玛很少出战,他和朱宣一样,也是政治军政样样来的,当时吐蕃也是处于立新帝的时候,朝中也是混乱。 南诏许了公主,才打动了达玛的心,他初一出战,就败在了朱宣手下,他自己也是少年盛名,听说了南平王与自己差不多少年就征战了,更起了斗一斗的心。 再说输了一仗以后,回去咽不下这口气,身边还有南诏公主时时催促:“几时发兵,胜败兵家常事,再赢回来。” 达玛听人说,偷袭不成,也怕有诈,就自己亲带了兵过来接应,与南平王这一次是正式的碰面了。 马上的达玛也认真的看了朱宣,帅旗下一位银袍将军,达玛一笑,这就是南平王,长得象什么汉人书上写的面首。 他并不怎么看汉人书,还是南诏公主与他闲说笑时说到了的。都是长得脸白白的,南平王生得倒是不错。达玛大乐了,等我生擒了你,献给太后去。 朱宣见他马上看了自己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心里想,这样的人要是寻常遇到,还以为是哪一个贩马贩牛的贩子呢,长得这么粗野。 吐蕃人大多都这样,朱宣就马上拱了拱手,朗声道:“王爷,别来无恙!” 达玛听了翻译,又是一阵大笑,也大声回道:“你看了也不错。” 朱宣也听了翻译了,心想,这问候不错,这些子夷人,平时不看圣人书,想来朝中禀对,也是这样的对话格局不成。 朱宣又大声道:“王爷请了本王来,我已经来了。” 达玛马上又是一阵狂笑,也回了一句:“来得好。”马上抽了弓箭,认准了朱宣面门,就是一箭射了过来。五皇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说来就来,这话听了象是还没有说完,这就一箭过来了。 耳边听了弓弦响,朱宣一看他手一动,也是一箭还了回去。两位王爷都是身经百战,见箭飞过,侧身让了一下。捏住了箭尾就手收了箭,接着弓弦响,又把对方的箭还射了回去。 两箭在两军阵前相撞,碰落在了地下。五皇子正得目眩,一声:“好”还没有说出来。又是弓弦响,两支羽箭又飞了出来。 手执帅旗的朱喜侧身让了一下,一支箭从他颈上擦身而过,一支箭笔直的钉在了手中的旗杆上,朱喜庆幸了一下,幸亏我让了一下,不然帅旗要落。 朱宣一笑,雕虫小技,笑容未完,他手上也是两只箭笔直对了达玛身后的帅旗射了过去,一箭射中了旗手的马匹,旗手也是厉害,马一倒地,手还执了大旗跳了起来,然后听到一声响,达玛帅旗哗拉拉落了下来。 达玛自己在心里也说了一声好,南平王也是一个快箭手。朱宣一看帅旗掉落,抽出了长剑,喝了一声,当先带了人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