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少年乘风去,雄城自巍然
“少爷今日打马去?”荆山之上,褐衣老者撇了撇嘴:“真是句烂诗。” 少陵依然站在老者侧后,带着浅笑,温和道:“小师弟唱的这句诗,想必还有下一句。” 老者微微颔首。二人虽未目光交接,却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 安南王府,秦怒夫妻正在灯前对坐。 谢氏道:“希望柯儿在那边能够找到冰寒的解决之法,柯儿天资聪慧,又有衡之卷相助,应该不会太难。这一次多亏了牧鞅大师布下此局,我俩顺水推舟,总算把柯儿搭救了出去。” 秦怒叹道:“没想到王府现今的最大希望,竟会落在我以前最瞧不起的儿子身上。这咸阳城,是个牢笼啊!” 谢氏转头望向窗外,天幕上悬着的那颗飞星越发的明亮艳丽,看得谢氏心中不由惶然。她发出一道幽深的叹息,道:“只愿天帝和你的那些政敌,能够忽略掉柯儿的存在才好……” 秦怒轻抚夫人肩膀,安慰道:“既然秦柯能够出城,就表示天帝已经默许此事,以秦柯之前的表现,天帝想必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在天帝面前应对好那些宵小的刁难就好。哼,我正好也要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动我安南王府的心思!” …… 秦怒夫妻想的没错,咸阳城内,的确有一大把的人在死死盯着风口浪尖的安南王府,其中最在意的莫过于禄王府。 禄王府的花园内,那个八字胡老者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桃核,仰头望着天幕上的那颗艳红的飞星,面上神情阴晴不定。直到一个亲信匆忙走来,禄王才恢复冰冷的面容。 “怎么样了?”禄王冷冷问道。 亲信恭敬答道:“回王爷,城卫军已经去安南王府拿人了。” “秦怒什么反应?” “安南王说,逆子秦柯纵凶杀人,已经潜逃,安南王府已与他断绝关系。” 禄王闻言,冰冷的脸上渐渐浮现得意的笑容:“潜逃?断绝关系?秦怒你这小儿科的把戏,还想演给谁看?” 亲信连忙拍马匹:“王爷明鉴!公子杀人本罪不致死,安南王却让他逃跑,还宣布断绝关系,这不是弄巧成拙么?没有公子身份,秦柯这下死罪难逃!” 禄王轻蔑地一哼:“不过是个废柴公子而已,还入不了本王的眼。本王在意的是,秦怒一向心思缜密,这次为了个废柴儿子居然行了这样的昏招,看来秦怒这些真是乱了阵脚了。” 亲信连忙拱手:“恭喜王爷!” 禄王面露得意:“秦怒卖了这么大个破绽,本王岂有不领情的份,明日联系几位大臣,定能让秦怒在此事上再喝上一壶!我就要看你安南王的战功能够保你多少次,能够保你到几时!” “王爷英明!” 禄王道:“对了,你安排些人,把那个废柴公子给做了,以绝后患。手脚记得干净些,‘大事’将近,别出什么篓子。” 亲信面露难色,道:“王爷,安南王府那小子一出门咱们就跟上了,本想出城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动手,谁知道在城门口被人给堵了回来。” 禄王不悦地问道:“谁敢堵你?” “回王爷,是城卫军统领,章寒。说是封锁全城追拿凶手,可那小子出城时拦都未拦,分明就是在保护那小子。” 听到章寒的名字,禄王并未动怒,反而笑了:“秦怒在军中多年,根基颇深,本王正愁挖不出那些党羽呢!这个章寒,若是隐蔽起来说不定还对我们能够构成威胁,现在暴露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爷所言极是!”亲信接话道:“章寒在这个时节还敢跟安南王牵扯,就算王爷不动手,天帝多半也不会饶他。” 亲信本以为这个马屁拍的刚刚到位,谁曾想换来的只是禄王的冷冷一瞥,语气冰冷道:“天帝的用心岂是你能揣测的?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股致命的冰寒当头笼罩,想到深宫中珠帘后那个雄伟威严的身影,亲信瞬间汗如雨下,连忙跪倒:“多谢王爷提醒,小人谨记!” “行了。”禄王摆了摆手,那股冰寒才缓缓消退:“章寒封城也封不了几天,到时候你去安排些人把那小子处理掉吧。不过一个废柴公子罢了,随便找些杀手便可,别用我们自己的人,以免惹出事端。” 亲信强行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心有余悸道:“是,小人告退!” …… 咸阳城内的复杂权谋已经被乘风的少年远远抛在脑后,眼中俱是未来的莫测征程。 三人驾马又奔了一个时辰,咸阳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确认后方的确没有任何追兵后,这才安心的在原野上停了下来。 对于从小在山林间狩猎的邹伍阳而言,野外生存从来不是难题,不多时,原野上便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还烤着两只野兔。 吃饱喝足后,文姨突然站起来说:“你们两个小鬼在这里呆着,我去周围散散步。” 秦柯楞了,散步?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散什么步? 虽然疑惑,但秦柯看出文姨另有用意,于是识趣的没有多嘴。 文姨走后,两少年火前对坐。秦柯看着火旁黑瘦的邹伍阳,不由觉得有些恍惚,与对方认识也才不过两天而已,经历过的事情却比自己这十一年加起来的都还要多。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伍阳,你今天,为什么要杀人?” 邹伍阳闻言,紧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跳动的火苗,一言不发。 秦柯沉默了片刻,又试探地问道:“伍阳,以后别再杀人好不好?这样不好。” 邹伍阳垂下眼帘,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说道:“是师祖让我杀的。” “什么!?”秦柯闻言震惊不已,高声叫道:“老师不是说教训下禄王孙子就可以了么,为什么会让你杀人?” 邹伍阳抿了抿嘴唇,终于说出了缘由。 “荆山里有好几个村落,经常因为争抢猎物打架,上一次打架的时候,对面把我阿爸打成重伤,回来没过多久就死了,于是我就偷偷在夜里溜到他们村,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把打我阿爸的那个猎户杀了。山里的规矩是抢猎物打架双方都不许记仇的,所以对方村要我们村把我交出来,我大伯为了救我,就去山上求师祖搭救。” “师祖当时看了看我,对我说,我现在救你一条命,将来你还我一条命。我答应了,于是他就让少陵师尊收我为徒。昨天你求师祖为我补救修炼问题时,师祖对我说的其实是:你还命的时候到了。所以我按照师祖的命令杀了那个人。” 秦柯听了缘由,脑子乱得犹如一团浆糊,他大喊道:“老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你杀人?他难道不知道王府现在的处境吗?他这样是在害我们的性命,加害安南王府!” 邹伍阳脸上俱是愧意,他小声道:“司苏,我本来以为只用抵命,没想到司苏会舍命救我,更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师祖给你留了封信,他说你只要看了这封信你就会明白了。” 信?秦柯看这邹伍阳从怀中掏出的信,一把扯过来,连忙打开看了起来。 “秦柯吾徒: 见信如面。 当你看到此信时,你已经通过了为师的考验,正式成为为师的徒弟。但由于你身份的原因,为师将不会承认你的身份,直到你足够强大。 此时想必你已在咸阳城外的逃亡路上,内心肯定有很多疑惑,为师将一一为你解答。 人是为师让伍阳所杀,目的是牵连你,因为只有这样,安南王府才有将你逐出家门的理由。安南王府正处风口浪尖,已到危急存亡之机,若就此下去,难逃覆灭。或许安南王手眼通天,有覆雨翻云之手,但天帝高深莫测,单凭安南王一人之力,怕终究难挽狂澜。 想必以你之聪慧,此等局势一点就透,为师亦不复多言。 接下为师所言,为重中之重,千万切记! 你所修炼功法,为师虽不知其名,但为师确定,其必为衡之卷之一!如今天下武者练体魄气力,符师修灵力心念,唯有上古遗留衡之卷九书,体魄心念兼修,气力灵气均强,有以一当十之威! 九书轶落人世,无缘者见面不识,有缘者无师自通,今你已得衡之卷认可,将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为师所赠“一”字符,乃是为师毕生感悟所化,你务必日夜钻研修炼,以符师入道,借衡之卷之力,强化体魄,祛除冰寒。 为师观你体内气象越发孱弱,恐冰寒日盛,将有危及性命之凶险,务必抓紧修炼,十六岁前,务必晋入银月,否则性命堪忧!若能祛除冰寒,突破身体桎梏,以你聪慧、心性及天赋,假以你三十年光阴,就算天帝又何妨! 衡之卷牵扯甚大,切不可告知任何人。一旦泄密,必将引来杀身之祸!为师先前在你体内布下禁制,可保你安然至银月无虞。银月之后,若有人疑问,皆以符道掩饰。 江湖凶险,为师及你少陵师兄均被要事所困,无法出手助你。今后种种,均须你自己多加小心。王府内外,为师会尽力相助,你不必太过挂牵。 此番为师特意选择禄王府下人下手,此等身份既不会让禄王善罢甘休,也不至于让他们紧咬不放。想必风头一过,便一切太平。这已是为师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多时间,希望你早日突破身体桎梏,成就强者,解救王府于水火。 秦柯吾徒,咸阳凶险,不至天虹,不可归来。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