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六章 祭奠
想不到外表柔弱的许小姐竟然会武，而且力道如此之大，天不从人愿，巧巧露出绝望之色，正想要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却发觉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水一起喷了出去。 蓝雨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她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本能的推了身边的巧巧一把。 “很好么，总算有进步，不至于站着让人杀。”冥夜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蓝雨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巧巧最后想要的东西原来是她的命，没理会冥夜的冷嘲热讽，她走到巧巧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为什么？” “你杀了我吧。”巧巧低下头避开蓝雨的目光，吐出那么一句话。 蓝雨只觉得想要大笑，似乎当初她初遇冥夜的时候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是她本性是很平和的，实在做不出歇斯底里的样子，她轻笑起来：“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当年我求不得的事，如今会让你轻易得到么？” 冥夜皱眉看着有些激动的蓝雨，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蓝雨自顾自的道：“算起来，我救过不少人，忘恩负义想要杀我命的，你也不是头一个，只是他们都各有原因，为了自己的利益又或者是怨恨，虽然丧心病狂，却也合情合理。” “但是你，你又为了什么？”蓝雨厉声道：“如果你是一个罔顾道义的人，就应该以自己的利益为前提，杀了我，你绝对是逃不掉的，你的任务也终归是完成不了，为什么要我死？” 巧巧还是不说话，她无话可说。 冥夜按住蓝雨颤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株连这一说法，你不知道么？他们杀不了我，杀我心爱之人让我心疼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蓝雨望向巧巧，喃喃道：“他说的对么？可是我是想要救你的，我刚才还在苦恼上次话说的太满，若是你执意要换个身份到别的地方生活，动静太大，我不知能不能做到……若做不到岂不是对不起你……现在不需要了。” 然后蓝雨只觉得头疼愈裂，扶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冥夜急忙将她抱住，不知施了一个什么法，蓝雨就慢慢昏睡过去。 冥夜将蓝雨抱进内室之后才出来，带着阴冷的笑容，对着巧巧道：“其实我也很佩服你的忠心，决定成全你，你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meimei，其中一个弟弟的腿有点毛病，meimei长得倒是跟你很像，只可惜眼角有一颗痣，人都说克亲，可你老娘偏不信，宁可跟你爹合离也不丢弃这个女儿，现在这样更好，你拖着全家一起更显得轰轰烈烈一点，更显得情谊动天。” 几句话说的巧巧魂飘魄散，嘴里说不出话来，死命瞪着冥夜，一扫平日的柔软怯懦。 冥夜冷冷道：“其实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的底细，只不过一开始就把你杀了，岂不是没意思的很，你的表现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家人，若是你的心上人知道在他亲手将你全家送到我手上，你依旧对他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时候，他一定很感动。” “涛哥哥，他不会……。”巧巧总算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会？我可以给他更为需要的，比如用他那个主子不成器的儿子来换你一家三口，本来我是想要换大批粮食或者一两座城池的，如今便宜他，我想他会觉得很划算的。”冥夜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字一句如利刃刺穿巧巧的五脏六腑，“还有，在你家人被凌迟的时候，我会让他跟你见上一面的，慢慢想到时候该说些无怨无悔才能在他心中留下永恒的印象吧。” 巧巧只觉得一阵心寒，她知道心上人一定会拿她的家人做交换的，在他心中他的主子就是一切，想到慈爱的母亲和可爱的弟弟meimei，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想要求饶，却发现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蓝雨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小芸在旁边伺候着，见到蓝雨醒来，急忙过来扶她，并殷勤道“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厨房熬了好几种汤，国师吩咐……。” “我什么也不想吃。”蓝雨制止住小芸的喋喋不休，只觉得闷得慌，便起身披上外衣，打开窗户任冷风吹进来。 一会，蓝雨还是觉得闷得慌，心里难受，总是想起刚才那一幕，然后巧巧的脸就跟当年在草原上用刀刺杀她的女人重合，她更是觉得有什么憋在心里沉甸甸的，看到一旁垂手站立的小芸，她为了转移注意，便随口问：“小芸，你家是哪里的？” 小芸伺候蓝雨这段时间，第一次听到她喊她的名字，楞了一下，这才慌忙答道：“回小姐，奴婢是许州人。” “你进这国师府多久了。” “半年多了。” “你家里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哥哥” “想家么？” “……” 最后一问之后，蓝雨才觉察，这是要逼出人家的血泪史啊，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好端端的能到这鬼地方来么？ 小芸倒那么没那么多愁善感，她心里正忐忑，这许小姐最后一问，她该不该诚实回答，若是直言说想，岂不是说国师府不好，若说不想则是违心之论，而且也显得凉薄。 正纠结的时候，蓝雨看到小芸惶恐不安的表情，轻声叹道：“放轻松点，我不是在盘问你，我只是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说话，跟我说说你们家乡的事吧，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你不想提家里人，就说一些风土趣事好了。” 家乡的事，小芸低头想了想，连年闹饥荒，战火聊聊，民不聊生，卖儿卖女这种惨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其他的她是穷人家的小孩小山村长大，能知道什么，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件算是有趣的事，便道：“奴婢的家乡很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去放河灯，祭奠先人，看着那么多河灯飘在河面上，很是热闹的。” 放河灯，蓝雨前世好像在那看过，好像电视剧都喜欢用这个桥段，大概觉得很浪漫吧，多数是为了撮合男女主角而设立，便道：“好像这放河灯是为了许愿吧？” 小芸想了想，道：“别处可能是这样的，不过在我们村，却只是为了祭祀，听来村里到处贩布的货郎说，有的地方放河灯是为了许愿，求姻缘。我们村祖祖辈辈都穷，连祭祀用的纸钱都买不起……所以就用河灯祭奠，说是灯，其实就是一个木片，巧手点的编点芦苇柳条什么的装饰一下，笨一点的直接削个小木片，点上烧剩的蜡烛头，放到河面上，据说河灯走的越远，表示心越诚，先人就能感受到。” 蓝雨黯然道：“心诚有什么用？诚心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元宝蜡烛和纸钱，也许真能给死去的人花用。” 小芸偷偷观察了一下蓝雨的脸色，忍不住道：“至少是一种念想，先人感受到的话知道后人惦记他，心里也会高兴罢，当然小姐说得也对，村里人手头有了余钱还是会买普通的祭品烧给先人的。” “人死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置办那些东西真的有用么？”蓝雨的声音很低。 小芸道：“也许有用呢？我爹去世得早，我娘还在的时候，每年都要花钱买很多祭品，说是我爹穷了一辈子，不能让他到下面的时候还受穷。” 蓝雨脸色更是不屑了：“要这样说，你们家烧再多，能比人家富贵人家多？该穷的还不是穷？” 小芸似有不服，但是没敢反驳，只低声道：“小姐说得是，也有一种说法，烧的东西不在乎多少，心诚才能收到，心不诚烧得再多，底下的人也收不到，我们家钱少，但是诚心绝对是很足的……总是后人的一点心意，不能什么也不做罢。” 蓝雨心有所动，说起来，她从来没有给老黑烧过纸钱，连个衣冠冢都没有立过，举手之劳的事，万一有用呢？她怎么就那么凉薄，为了恕不相识甚至会恩将仇报的陌生人花费那么多心力，却从没有想过为老黑做点什么，哪怕是多烧点纸钱也好，她却从没有烧过，谁知道人死后会怎么样，大家不就图个万一么？ 看到蓝雨脸上阴晴不定，小芸心中暗暗叫苦，她怎么那么蠢？小姐让随便说点什么，她这个做奴婢的就该提点喜庆高兴的事，怎么一开口就是祭奠死人这类触霉头的话题，容易引起别人伤心的事。 小芸正想要想个别的喜庆话题将这事绕过去，蓝雨有些疲惫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有点累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芸没敢在说什么，悄悄退下，站在外间等着看看小姐还有什么需要。 无人看到，小芸出去不久，屋子里的窗户就轻轻被打开了，一抹黑影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如蜻蜓点水般几下就掠过高高的围墙，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