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二章 一片死寂
蓝雨觉得没有必要见面了，这样的亲生母亲哪里还能在意自己的女儿怎么样？听她再那里炫耀了半日，根本就没有一句担心自己女儿的，倒是那个嫡小姐气不过嘟囔了一句，“没过门，连个名分都没有还不知最后是妻是妾呢。” 就这一句又惹得四姨娘一番破口大骂，只差没有像街头的泼妇一样撸起袖子上前将嫡小姐给撕了，估计这还是顾虑于许夫人的积威。 蓝雨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没有露面，只命人多多给她们送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等，依这四姨娘的性格，有钱又有人撑腰哪里还有活不下去了，当然太痛快是不可能的，她要痛快，别人就该水深火热了。 之前这具身体的母亲在蓝雨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应该是懦弱委屈但不失慈爱的，如同凝香的娘，想象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回到房里就盯着窗外的花树发呆，直到小芸端茶进来。 蓝雨静静看着小芸，端起茶杯清抿了一口之后，缓缓问道：“你在许家住了这几日，四姨娘是不是一直这样的？” 小芸也看到了四姨娘今日在府中的表现，只得点点头，称是，她不敢说其实四姨娘在许家更是放肆，整日趾高气昂打骂小丫头和其他姨娘。 蓝雨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 冥夜进去的时候，看到蓝雨就那样站在窗前任冷风吹拂，一脸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跟在俞城的时候一模一样，想起她说的那句为什么不想把她剥皮拆骨，暗叹她就像是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真恨她根本不用做什么，她就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冥夜轻轻拿过一件外袍披在单薄的身子上，蓝雨回头，呆呆的看着肩上的衣服，又看看他的脸，木然道：“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不会感激的。” “我也没有想过要你会因为这些小事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冥夜的声音很是低沉，带着淡淡的无奈。 蓝雨没有再说话，又转头看窗外，残阳如血，让她莫名的想起当初血腥遍地的云州城。 “今天你见过许夫人和四姨娘了，打算怎么办？”冥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了那些伤心往事，便尝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蓝雨淡淡道：“什么也不做，我想给了她女儿国师夫人这个头衔，就是对四姨娘最好的报答，其他的她也不需要了。” “四姨娘的为人你是亲眼看到了，若你是许夫人你能容忍么？”冥夜刚说完想起蓝雨的为人，就轻笑起来，“我白问了，你自然是能容忍的，应该说，换做是我，决不能容忍。” 蓝雨猛然回头，是的，今天看来许夫人绝对是一个很隐忍坚毅的女子，若是四姨娘再这样胡搅蛮缠仗着女儿的名头在许家兴风作浪，甚至危及到许夫人及其所出子女，那么许夫人必不能忍，明的不敢，还不能来暗的么？ 想到这里，蓝雨又皱起眉头，头疼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大张旗鼓去警告许夫人一番说四姨娘要是有什么头疼闹热都算她头上，然后让四姨娘在许家作威作福搅得许家天翻地覆？” 冥夜淡淡道：“可以委婉一点，人类不是都喜欢暗示么？换个说法，暗示一下许小姐对许家是心怀怨恨的，只不过对四姨娘还有点母女的情谊，若是四姨娘不在了，许小姐可能会跟许家清算旧账，当然作为国师夫人的娘家，许家也不能太没有规矩了。许老爷生意那么大，不会连这点暗示都听不懂的，真听不懂到时候可以再找人教教他。” “那四姨娘呢？”蓝雨轻声问。 “你不是才说给了四姨娘女儿国师夫人头衔就够了么？”冥夜想了一下，又道：“当然你若是还觉得过意不去希望她开心点，时不时赏赐些财物就够让她高兴的了，我看那女人要求的也无非是这些。” 蓝雨没有说话，她本来想要说担心四姨娘仗势欺人闹得太过分，但转念想想真是杞人忧天，四姨娘一个女人现在跟府中人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纠纷，就算给府里人添点麻烦，那也是被欺压多年想要出口气罢了，相比那些为了几株药草能换回一点点粮食而在黑沼泽里苦苦挣扎的村人，许家这些人已经幸福太多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觉得我说的不对？”冥夜挑眉问道。 蓝雨轻轻道：“不，你说的对，就是因为你说的对，所以我没话说了。” 之后又是长长的沉默，蓝雨眼睛望着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没有冥夜的吩咐，丫鬟没敢进来。 当天空最后一抹红色消失的时候，蓝雨慢慢走到房子的一角，拿起火折子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一一点起。 冥夜看着她的举动，突然想起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光亮，哪怕是睡觉也要点一盏小小的灯，便随口道：“我还以为妖类都不太喜欢火光，尤其是花木类的妖，想不到你倒是个以为。” 蓝雨平静道：“我告诉过你，我以前是人，讨厌黑暗，何况很多不愉快的记忆都是黑暗中发生的。” 冥夜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就算是痛苦的记忆也是值得记住的。” “那是已经是曾经了。”蓝雨微微叹了一口，眼底掠过深深的伤痛，“当然现在我也不愿意忘记过去，只是原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了。” 做人想要一成不变真的很难，坚持自己的信念更是难上加难，她有时候甚至想过要么就这样放弃，彻彻底底做一个没有感情随心所欲的妖好了。 这次谈话之后，蓝雨和冥夜几乎也没怎么说过话，很多时候冥夜进来只是静静看看她不说话，蓝雨更是不会主动说什么。 如此过了十多天，冥夜听到在许家盯梢的人回报的时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室内气压骤降，那回报之人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有一两句说错，这小命就不保。 待那回报之人贴身穿的衣服都汗湿了，国师脸色更是阴晴不定，他以为凶多吉少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轻轻的三个字“下去吧。” 那人赶紧退了下去，直到站在强烈的阳光下，他才感觉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次日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许夫人终于等到了国师府的召见，为此她天还没亮起来就梳妆打扮，挑选了半天的衣裙，花样既要华丽又要庄重，颜色要大气又不显老气的，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决定穿大红去见那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庶女，然后戴上自己最好的首饰，这才坐上马车进了国师府。 进门之后，只听一个青衣丫鬟说国师府的规矩，客人所带的仆妇一律要等在外院，上次来也是这样的，许夫人心里有事，也不以为意。 结果走了一小段，猛然环顾四周，许夫人赫然发现，放眼望去周围除了身边带路的这个丫鬟，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阳光明媚，花木葱郁，道路整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美绝伦……可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她一丝声音都听不到，就连带路的小丫鬟走路也是无声的。 许夫人的汗毛一下全都竖了起来，猛然停住脚步，小丫鬟看到她停下，也跟着停下，却还是不说话，脸色发白面容死板眼珠动也不动的看着许夫人。 看到这小丫鬟的表情，许夫人心里又是一惊，若不是站在阳光下，这小丫鬟又有影子，她几乎要认为这小丫鬟是鬼了。 回想上次进这府里的情形，许夫人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好像也是一个小丫鬟领着，只不过那时候是四个人同行，四姨娘更是一路鼓噪，她只觉得四姨娘得意的声音非常刺耳让人心烦不已，根本没有心情注意四周。 许夫人不走，小丫鬟也不催，只在一旁垂手站立。 这诡异阴森的气氛让许夫人很不安，想起平日对许八的态度，她不禁想，这丫头该不是故意屏退下人，将她匡进府里来个杀人灭口吧？ 注意一想，许夫人满腔怒火顿时熄灭，心中升起莫名恐惧，便捂着额头道：“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平日吃的药丸也没带，这次就不见女儿了，劳烦这位姑娘送我出去吧。” 小丫鬟脸上不在是死板了，露出了为难甚至有点恐惧的表情：“这，夫人来的事已经通报小姐，小姐还在等着……要不，夫人您先在旁边小亭子里坐一下，奴婢快跑去禀报小姐。” 一个人在这死寂沉沉的花园里等，许夫人可不敢，在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是不能退的，只能把心一横，道：“算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是见见女儿一面吧。“ 小丫鬟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只是个领路的，将许夫人领到就不关她的事了，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许夫人折回，让许小姐白等，那后果可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