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下毒
厨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上一刻还是欢声笑语,这一刻却又是一片宁静。 “温姑娘,水滚了。”盛尧山觉得嗓子发紧,无意间瞥见了锅中新煮的水。 “哦,哦。”温柔下意识的转身,见到锅中水已滚沸,麻利的将刚才切好的rou片,悉数倒进锅中再次涮之。 仿佛刚才的那些尴尬,只因厨娘的身份回归,一切又回复到了初始的自然状态。 厨房,是她的天地,在这里她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复煮?!” 盛尧山看到锅中第二次煮制的rou,心中颇有些不明。 “将军好眼力,这首煮乃是要除去rou中的血水腥膻,煮至八成熟,rou不至于老柴;浸入冷水中冰镇,只是为了rou的质感紧实;如今复煮,不仅使rou全熟,更是除去了肥rou油腻的口感,吃到嘴里爽滑可口!”温柔翻动着锅中的rou片,笑着解释道。 “肥rou的油腻感?呵呵,即是肥rou,当然是要有肥rou的口感!如若不然,还不如去吃精瘦的rou,亦或是吃素菜!”盛尧山爽朗的笑了。 “将军说得极是呢!可若是世人都如将军这般豪迈,想必我们行厨之人倒也可以偷懒、省事了!如果都如将军所言,那些想在豆腐中吃出鸡的味道的人,不如直接去吃鸡;那些想以鸡蛋做出螃蟹味道的人,不如直接去吃蟹;鱼香茄子,不如直接去吃鱼;素菜荤做,不如直接去吃荤腥喽!”温柔随即笑道。 “呵呵,温姑娘……”盛尧山一时语塞,虽是嘴上笑着,可却一句也无法回应。 “少了挑战,就少了行厨了乐趣,单一的食材,做出万般不同的味道。这才是小女子毕生的追求!”温柔摆弄着手中的rou片,很是胸怀抱负道。 “好!温姑娘果真是厨界的女中豪杰,此番见识和追求竟有如我大周习武的男子。无论武艺多么出神入化,最终追求的只是化繁为简、以不变应万变!”盛尧山颔首赞道。 “想不到。她还有如此高的境界……”任越斜斜的倚在床边,耳朵微微倾动着。 厨房里那二人的对话,在他听来,已是清清楚楚。 任越的眉头依旧是蹙着,可嘴角却是扬起了一道优雅的弧度。 “呵呵,盛木匠,请将您的衣架拿来!”温柔盛完锅中烫熟的rou片,调皮的召唤着盛尧山。 “好嘞,温女侠!”盛尧山也不气恼,顺服的拿过一个袖珍的衣架。放在温柔的面前。 温柔将那竹制的衣架端放在一口宽大的盘中,将盛出的rou片,一片片悉数码放在衣架上,动作轻微、优雅,似乎放的不是rou片。而是精致的丝绸衣物。 薄如蝉翼的rou片,片片搭晾在衣架上,仔细观赏,还真如翩翩衣服般,晾在了衣架上。 “嘿!还真是晾在衣架上啊!”盛尧山一时惊喜。 “这就好了吗?可以吃了?我去叫大家来吃饭!”盛尧山说罢,起身就要走。 “还未好呢!稍等。”温柔笑了。 转身走向灶边,麻利的切了些笋丝、胡萝卜丝、金针菇。悉数焯熟了,晾凉放在一个个小盘子中。 又用放了香料的酱油,放至锅中熬煮,配了蒜泥放在一旁,这就是神奇的蘸料了。 一个个精致的袖珍衣架上,晾着薄如蝉翼的rou片;下面几个小盘子。放着各式的菜丝和蒜泥;每个衣架下,摆着一口小碗,里面便是蘸料。 “好啦!”温柔擦了擦手。 “哇,好精致,这菜叫什么?要如何入口?”盛尧山在一旁看得口水泛滥。 “晾衣白rou!容小女子先给将军演示一番。”温柔一边说着。一边动筷子夹了些菜丝,抹了点蒜泥平铺在rou片上,再精致的紧紧的卷了,轻轻蘸了些酱料送到盛尧山的面前。 “晾衣白rou?果真形象!这是卷着吃的?”盛尧山头回见识到如此精细独特的食物和吃法,接过温柔递来的rou卷,慢慢的放入口中。 rou片爽滑细嫩,瘦rou的紧实、裹挟着菜丝的爽脆,完全欢愉在口中,没有肥rou的油腻,甚至完全没有rou的味道,只有酱料的异香,滋润口齿间。 太好吃了! 盛尧山第二口下去,一个rou卷已是完全吃下。 大嚼特嚼,吃的不亦乐乎! “温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啊!居然能想到如此的吃法!这晾衣白rou,妙啊!实在是妙!”盛尧山大赞! “呵呵,将军过奖了!小女子这就去请大家来用餐。”温柔说罢,起身就要去请其他人。 “温姑娘,这种小事让玲珑来吧!”正当温柔准备离开厨房之时,玲珑的身影出现在了外面。 其实,刚才自打盛尧山带着温柔采摘竹枝时,玲珑就一直隐在一旁冷眼看着。 晨间盛将军的拂袖离去,玲珑心中大快; 哼,该死的厨娘,公子虽是无曾怒斥,可公子以行动斥之,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示人! 继而盛尧山折返回来,自斟自饮,自吟自饮,玲珑虽说是相府的丫鬟,若论都心眼使坏绝非等闲人等,可若论学识才情……却是个白丁!只能心生疑惑。 可还没反应过来,盛尧山早已和温柔嬉笑着默契配合在节竹之下…… 那种二人忘我,如入无人境地的亲密,纵使玲珑想插足,也是无从进入的,只能心中愤恨着藏在一旁,伺机行动。 此刻,她的腰间,正有一包盛娇雪一大早就交给她的迷药粉末。 “也好!即是你来,那我便去给任公子送饭了。”温柔看了一眼玲珑,淡淡道。 反正饭菜已是悉数做好,简单的青菜和汤羹,再配上别出心裁的晾衣白rou,再加上整个的过程,尧山一直是陪在我身边的。想必玲珑有心想搞破坏,也是无从下手的。 温柔此番想着,也就应下了。端着其他的饭菜汤羹。拿了一副准备好的晾衣白rou,款款的往任越房中去了。 “哎,我说温姑娘!”盛尧山见状,方才大好的心情立时又没了。刚要叫住温柔,无奈温柔早已没了踪影。 “任三!”盛尧山恨得牙齿直痒痒,不由分说,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晾衣白rou,似乎那rou片就是任越,被他大肆咀嚼。 “公子,您先去坐吧,这里交给奴婢来就行了。”玲珑虽然心中也是百般的不愿,可到底是把温柔给支走了,正好腾出空间来给她下手。 “玲珑。你端饭菜吧,我去叫他们。”盛尧山叹了口气,径直走向饭厅,玲珑磨磨蹭蹭的在厨房里端着饭菜。 见周围空无一人,玲珑立时觉得那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了。麻利的从腰间取了那包迷药,迅疾的洒在其中一盘晾衣白rou的酱料里。再仔细的抹干净了盘边,不留下丝毫的线索。 “哥哥,怎么温姑娘又没来吃饭啊?还是在任越哥哥的房里吗?”午饭时,盛娇雪阴阳怪气的问道。 “嗯。”盛尧山含糊的应了一声,没抬眼。 “呦!这温姑娘照顾任越哥哥还真是煞费心思呢!每日每餐都照顾到房中去了,松涛先生当日不是请她来照顾考生的嘛!”盛娇雪酸酸的继续道。 “盛大小姐此言差矣。任公子素来喜欢独来独往,在房中就餐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还望盛大小姐莫要诋毁温姑娘的名节才是!”长生实在听不下去了,跟着松涛先生久了,他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啪!”清脆的筷子响动。“反了!什么时候下人胆敢这般对主子说话了!”盛娇雪怒斥。 “不劳盛大小姐动怒,老奴这就去领罚!”长生怒目圆睁。用样也是清脆的放下了筷子,身板挺得直直的,大步流星的朝着柴房走去了。 不多时,院中响起了嚯嚯的劈柴声。 “小姐,温姑娘也是辛苦得很呐!您瞧。咱们吃饭时,温姑娘还得服侍任公子,若是待会去了厨房,想必只能吃些放冷的饭菜了。”玲珑赶忙相劝,话里有话的向盛娇雪透露着她在厨房留饭给温柔的事实。 “哼,一个厨娘,吃些冷饭还能委屈她了?又不是剩饭!”盛娇雪明明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可还是装模作样的斥责道。 水墨放下筷子,行了个礼,快步抽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说实话,温姑娘做的那个晾衣白rou,当真很是特别呢! 水墨抹着嘴,回味着。 任越的房中,温柔端着托盘进来。 “等急了吧,今日我做了些清爽的小菜,你尝尝。”连着三日在任越房中服侍,温柔早已抛开了那些礼数规矩。 眼下,任越是病人,而她,不仅是厨娘,还是半个医女。 “这是你做的?”任越指着那盘精致的晾衣白rou问道。 “恩,这是晾衣白rou。你尝尝看!”温柔轻声相劝着,既是不提那是后臀尖上的rou,也不提什么肥rou瘦rou,只是淡淡的相邀品尝。 一只精致的rou卷卷好,任越单手接了过来。 先是微微皱眉,迟疑不吃,因为那就是rou,看起来就知道那是rou! “尝尝吧,这个对你伤口的复原有好处!”温柔继续相劝着。 是啊,眼下第一要务就是赶快恢复! 任越紧了紧眉头,小口的品尝着。 笋丝和胡萝卜丝的爽脆,首先充入口中,清爽的味道令人胃口大开; 继而独特的蘸料味,nongnong的袭来,充满着整个唇齿。 口中富有嚼劲的质感在上下翻动,任越第一次发觉rou是那么的好吃。 好吃到没有rou的味道,只有层次丰富的感觉。 “好吃吧?我可没骗你呦!你要多吃些,多吃好的快!”温柔轻声道。 此刻,饭厅里,仅有的盛家三人一行已是酒足饭饱,盛尧山绕了个圈,还是回去了自己的房中,此时温柔刚刚从任越的房中出来。 虽是一墙之隔,可盛尧山还是觉得百爪挠心,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还是躺不住,索性翻身下床,像只壁虎一般紧紧的贴着墙壁,伸长了耳朵。 隔壁静无声息。 盛尧山听了一会儿,实在觉得索然无味,又顿生困倦,于是再次爬上床铺,呼呼大睡。 任越缓缓的翻看着书籍,不时感受一下正在恢复中的伤口。 厨房中,那盘被玲珑下了迷药的晾衣白rou就那么安静的放着。 温柔慢慢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