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母子相谈
说起来，宫无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几天上早朝，他放弃骑马，而是坐轿。每天他都让轿子从这条路走，从而就能路过罗千语家的门口，昨天他看到罗千语挂出一个“高价收购乌桑叶”的牌子，他知道这是一种稀有的药材，可偏偏自家有，本想拿过来丢给她，结果却遇到褚慕白来找她，又与她在屋子里半天才出来的这一幕。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做了什么，可是时间那么久……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宫无策越想，酸味越浓。 心里越是酸溜溜的不舒服。 本来想着安排一座便宜的宅子卖给她，让她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 这下可倒好，有了宅子，又要开店铺，有了店铺又开始频繁与男人接触。 宫无策直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若是当初就不放她出府，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宫无策那叫一个悔啊！ 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家门口还不知道。 “侯爷。”费忠上前小声道，“太夫人刚从佛堂回来，让老奴在这等您，说您若是回来了，就去一下太夫人的院子。” “好，你去回了太夫人，我换了衣服就去。” 宫无策说完，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先是换了衣服，又去了净室清洗一番，这才迈着大步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此时太夫人正歪在临窗的大坑上半眯着眼睛，陆mama侍候在一旁，正轻轻给她敲着腿，一主一仆不时轻轻说几句什么。 太夫人叹了一声，“唉，我不问，他也不说，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僵着，毕竟那孩子越来越大，在外面野惯了，可不好收心。” 陆mama就笑了笑，“太夫人，您不是不知道，侯爷他自小就心思重，遇事自己闷着，也不和大人们说。这会儿长大了，当了侯爷，恐怕更要如此了。” “可不，那就是个闷葫芦。” 两人正细声细语有商有量地说着，由于没人通传一声，宫无策就那么突然掀帘而入，倒是把陆mama吓了一跳。 “哟，侯爷来了！”陆mama站起身，笑容满面地立在一旁。 太夫人闻听，也睁开了眼睛，笑道：“回来了，快坐吧！” 紧接着有小丫鬟进来上茶，陆mama又亲手端来两碟子果子，这才对太夫人微微一笑，摆手招呼几个小丫鬟统统退了下去，她一个人立在门帘之外，听着里面有没有什么需要。 太夫人眯眼喝了一口茶，将桌上的果碟子向儿子的方向推了推，柔声问道：“朝中的事都还好吧？你爹不在了，也没人帮衬你一把，这突然为官还习惯不？” “娘，习惯。”宫无策也喝了一口茶，笑道：“如今天下太平，四方安宁，上朝也就是听那些文官讲一讲安邦兴国之策，与我们这些武将倒是关系不大。” “是。”太夫人也笑，“天下太平的时候武官就不显山露水了，等到需要流血上战场的时候，武官方才显威，你爹当年也是这样。不过天下太平好啊，天下太平你们就不用四方征战，老百姓也有好日子过。” “嗯。”宫无策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战争一打，百姓实在受苦。” 母子二人相对而坐地喝茶，你一口我一口，各自茶碗中的茶几乎喝光了，也没人说话。 “娘，您今天找我是有别的事儿吧！” 宫无策觉得他有点想速战速决了。 主要是罗千语这个女人太不让他放心，牵着自己的儿子到处招惹男人，这样的女人还是放在家里比较安全，可是如果想放在家里，那就得通过太夫人的同意，所以他主动提一提也好。 太夫人挑了挑眼皮，露出了一脸正色，“老三哪！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娘，您说就是。” 既然宫无策露出一副习耳恭听的神态，那太夫人也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有些事就算再拖延，最终还是要解决，眼前的事就是如此，而且越来自然越好。 太夫人问道，“那个罗千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无策放下茶碗，“娘都听说了？” “只听到几句。”太夫人又端起茶碗，眼神却瞟着自己的儿子。 屋子内又有了片刻的沉静。 老夫人不急，她可以给儿子足够的时间思考，因为她没有别的，多的就是时间。甚至儿子今天不回答她也可以，她还可以等下去。 过了好一阵，宫无策觉得思考得差不多了，可以说了，才缓缓开口，“罗千语本是松石镇农人罗家的二女儿，五年前我受父亲的差使出去寻人，路过松石镇受了伤，结果被罗千语搭救治伤，就这么认识了……”他故意省略被罗千语下药和强上的那一段环节，这个如果说出来，即便是她为宫家生下长子，那在太夫人眼中也落下了一个伤风败俗的印象，绝对进不了宫家的门，所以宫无生一定不能说。 “就这样？”太夫人挑挑眉，似乎不信。 “是呀，就这样。”宫无策说完，似乎也觉得有些苍白，于是又发挥了编故事的特长，低声道：“当时我后背中箭，取出之后身体发热，她就在客栈照顾我，后来就……” 太夫人又挑了挑眉，心道：这罗千语是不是有点轻佻啊，初次与一个陌生男人见面就……果真没有大家闺秀庄重。 宫无策一见赶紧补充道：“娘，不怪她，都是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 他这样一说，太夫人眉头就舒展了一下。 儿子正值年轻气盛，年轻男女干柴烈火，倒也难免。 这么一想，太夫人有点相信了，“那后来呢？” “后来父亲急召我回京，我就把她丢在了松石镇，没过不久，父亲那边就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就一时顾不到那边，再后来罗千语就离开松石镇了。”宫无策一边在脑中想着怎么样说才能使这情节更合理可信一些，一边让故事更接近于真实性。 “那她去哪了？” “据她说是去了凌云峰。”宫无策道：“后来我也让轻狂表弟出去查过，查到她确实怀着身孕的时候就随一位尼姑到凌云峰居住，转年一月十一产下一名男孩，然后一直住在山上，直到今年春天才下山来。” “这期间，她一直没有找过你？” “没有。”宫无策点头，“她不但没有找过我，就连我姓什名谁，是什么身份她都不知道，看样子她是打算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的。” “那她的第二个儿子呢？”其实这才是太夫人想问的重点，因为那个小木木实在是和宫无策长得过于相像，想不承认是他的儿子都难。 “第二个儿子是收养的。”宫无策如实回答。 太夫人再次挑眉，“当真是收养？你这几年一直在西北战地，罗千语在凌云峰发生什么事你可不知道，就算轻狂去查，也不一定查得到，人的本质还是要紧。” 宫无策就笑了，“娘，那孩子是我收养的，我能不知道吗？” “你收养的？”太夫人直觉得自己都有点晕了，扶着额头，一脸理不清楚的样子。 宫无策就将他如何遇到小森森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这回没有任何的掺假成份，也没有任何的故事性，完全是如实相告。 “哎哟！”太夫人皱着眉，一脸担忧，“看这样子那孩子的身份有些复杂啊，他身上所带之物你都放好了吗？这可关系到他以后认祖归宗的大事儿！” 宫无策点点头，又将话题拉回到罗千语身上，“娘，你是不是想把小木木带回府？” 太夫人双眸一立，“那是自然，那是我们宫家的孩子，岂能让他就这么流浪在外面，到时候学得一身毛病，改都改不过来。” “是，”宫无策点头，“可是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太夫人一脸理所当然，“若是按你所说，那罗千语为你产子，又不图什么回报，倒也是个老实本份的人，人家在外面辛苦这么多年，养孩子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好歹我们得给人家个名份。” 宫无策心中一喜，难不成太夫人的门弟观念不那么强了。 “怎么着也得让她当个姨娘，那可是你的长子，目前也是你唯一的孩子。” “姨娘？”宫无策一愣，眼前立刻浮现出罗千语那一张倔强的脸庞，话就顺嘴而出，“恐怕她不会同意。” “啥？”太夫人立刻眉眼皱到一起，“姨娘还不同意，难道她想当正妻？” “娘，其实那罗千语也不就是个农人的女儿，她的哥哥现在是三品定远将军，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官家小姐，而且这个人非常自立自强，我曾经再三要求认回小木木，她都一口否认，她是一直想独自将小木木养大，不想让孩子回我们侯府的。” 对于太夫人来说，这可真是奇事一桩了。 她就没见过哪家的女人这么要强，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该如何过日子。在她印象中女子一旦没了男人的庇护，不是要哭天抹泪无法过日子的吗，这个罗千语倒还真是与众不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