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魔乱舞

    石应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虾，它们还活着，红色的甲壳发着靓丽的色彩，黑色的眼珠没有任何的感情，它们一只一只在那个巨大的木盆中爬动着，有几只虾子还在互相攻击着对方。

    手臂一般大小的东西，怎么杀？

    想了想，石应龙抱着灰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里空荡荡的，一张镯子，一把椅子，一个脸盆，一张床。清冷无比，他呆在空荡荡的屋中看了好久，感觉到似乎又回到了医族，孤寂。

    然后，乐鱼儿就来了。

    “师兄，我们得想办法回去！”

    “是啊，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置身于那里？”乐鱼儿的神情很着急，石应龙相信，所有定县残存下来的人，都很着急。他并不是太着急，在天宇大陆，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那里，在这里，相对的安全一些，不是吗？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鲛人之都。”乐鱼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仅有的一张椅子上，石应龙将灰灰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听着乐鱼儿的叙述，“一千多年前，鲛人之都与大夏国还有联系，它们之间有相当巨大的传送阵，我们要找到它。”

    “为什么你不能静下心来看看这里？”石应龙想了想说道，“郎中是四海为家的人，再说，这里很美。”

    乐鱼儿吃惊的看着他，似乎看着一个不是人的动物。

    “这里的人不是人，是鲛人！”他加重语气，说了一句。“师兄，你注意到了周围镜子一般的东西了吗？你仔细分析过那个武士所说的话语吗？”他激动起来，“我们的周围，全是海水，我们活不下去的，我们在这个地方，只能坐困愁城，一直到死。”

    他嘿嘿一声苦笑，“或者，鲛人会善良的赐给我们一个女人，我们是她们的奴隶，然后，一代一代的做着他们的奴隶。”

    石应龙思考着乐鱼儿的话语。他总觉得，他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有另外的目的。“你看到那个修行者了吗？就是身边全是闪闪发光玩意的北海一刀，她们让他住在笼子里，为什么，因为他有力量反抗，而我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悲哀的说道：“我去了门口，看到了我们的任务，我们竟然是屠夫，屠夫啊，师兄！”乐鱼儿忽然间呜呜的哭了。

    石应龙一时无语。在他的心目中，乐鱼儿不应该这样脆弱的。

    “我们差一点成了妖兽的口粮！”想了想，石应龙才开口说道，“很幸运的，我们活了下来，而，那个小胖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以，不要着急，先安顿下来，即使我们要离开这里，也要找到你所谓的传送阵。”其实，对于鲛人对自己的安排，他心里也有不舒服。但是，自从离开医族，石应龙已经有了打算。

    那就是，没有更坏的，只有最坏的。

    “真的！”乐鱼儿泪眼涟涟。“嗯，”石应龙郑重的点头，他喜欢这里的美丽与安静，可是，想到自己在这里，除了杀虾，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也是一阵心里恐慌。“不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们要慢慢了解，慢慢等待。”他站起身，走到乐鱼儿的旁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师弟。

    “既然有传送阵，那么，我们总归会回去的。”这句话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我们先要活下去。”石应龙说道。他在思索，他被那群武士拿走了关键的几件东西，自己的针匣，还有自己的手镯。他要想办法拿回她们。

    最终，乐鱼儿破涕为笑，并且请他吃了一顿死鱼烂虾。这就是海底之城的第一顿饭，然后，他们迎来了海底之城的第一个夜晚。

    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漆黑的天幕。水晶城的方向，有一道白光慢慢升起来，照亮了整座城池。

    万籁俱静。石应龙确定周围没人，黑暗的房间之中只有自己。他才晃动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小灰灰。然后，在它不情愿的扭动下，扒下了它屁股后面的狗毛，然后，点开，在地图格局那里，点了点鲛人之都四个字。

    那几个字亮了。只要灰灰在自己身边就好！他感叹了一句，心中擦觉到了灰灰的不同，它是这样的嗜睡，难道，它受伤了？

    水晶宫最中心的大殿里，金色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的穿着与众不同，她的头上顶着厚重的金冠，穿着人间帝王才会穿着的赭黄色的阔服，交领的上面是衣，下面是裳。有墨绿色的玉带束缚在腰间。她挺着自己的胸脯，俯视着脚下跪拜的左盼盼，然后，眼珠转动着，她在仔细打量这位人间的女子。

    这是真的一位从人间来临的女子！

    然而，令坐在高座上的女子微微失望。因为，她觉得她很丑。这么丑陋的女子，怎么会来自于人间！

    一旁的龟丞相看到了女王的不悦，他低着头，悄然传声。“她虽然很丑，可是，很温柔！”是的，龟丞相完全可以做出这样的判定，他不是鲛人，他是一只万年的海龟，在左盼盼上殿之前，他亲自验看了左盼盼，他觉得，她真的温柔。看着她全身笼罩的像女王一般严密的衣服，龟丞相想到，这可能就是人间所谓的含蓄吧。

    左盼盼不敢抬头，因为水陆会的长老告诉过她，能不能回到水陆会，能不能活的很好，不再水陆会，而在海底之城的女王的手里。

    所以，她很恭敬。她委曲求全的服侍了那只苍老肮脏的老乌龟。她很惶恐，身躯微微抖动着，她跪伏在那里，没有抬头。

    这一点，女王的心里有些满意。她挥了挥手，有人奉上了紫玉贝壳，贝壳里面，是一窜碧绿的葡萄。她拿起一枚，囫囵吞了下去。这种珍惜的东西，只有她一个人可以享用。似乎还在回味口中的光滑，她又拿出了一枚，吞掉。

    “水陆会还没有死绝？”她终于开口，说话没有半点的客气。

    “回禀大王，托您的鸿福，还有一部分活着。”这是那位长老教给她的话语，她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务必使它们悦耳一些。

    女王又吃了几枚葡萄，她忽然间意兴阑珊。所以，她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看在古长老的份上，去水陆会吧，不过，税收一定要按时交上来。”

    “谢过女王，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左盼盼激动的磕头。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知道古长老费了很大的力气，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她不用像其他悲惨的女子，站在栏杆边，面对那些怪异的家伙还有变态的人类。

    左盼盼在武士的带领下，走出了大殿，古长老就守候在那里。他们乘着一辆海马拉着的锦车，缓缓离去。

    大殿上，有五位俊美异常的武士，正将收拢来的财物一堆一堆的摆放在大殿正中。女王这才有了兴致，挥了挥手，婢女端着贝壳退了下去。她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有两位武士过来，小心翼翼的低着头，用自己的肩膀搀扶住了女王的小手。

    她下了龙座，然后，来到一堆金银珠宝的前面，看了一会，她伸手拿起了一个碧绿色的手镯，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她的手腕上，挂着四五个颜色各异的手镯。这只手镯很光华，有绿油油的光芒。

    女王有些欣喜。她想要带上她试试。

    “我劝你不要带它！”她的身后，响起一声甜蜜的，却又非常陌生的声音。“当郎朗”的声音不绝入耳，大殿周围的武士，一个一个的拔出了腰上的长剑，有人想要冲过来，可是，看着尊贵的女王，他们惊慌失措，持着长剑，看着她的身后。

    “咚咚！”就像两根木头，站在女王身边的两个武士倒地，不知生死。

    女王笑眯眯的转过身。她的长袍飞舞，长袖御风。说不出的潇洒。“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站在朕的身后发笑？”她虽然笑着，可是，语音中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威严。

    “啊吆，大王这是要吓死奴家了吗？”婴宁嘻嘻笑着。这一刻的她，形象有写怪异，她外在的相貌在一直变幻着，一会儿是长着尖尖耳朵的美人鱼战士，一会儿是曾经鹅婴宁，一会儿，又是面前的这位女王。

    “你要带上这只手镯，你就是奴家的夫君了！”她吃吃笑着。

    “你可曾扒了那位多情郎的人皮，可曾用他的心肝下酒，可曾吃过他心头的鲜血，”她咯咯笑着，万种风情，偏偏说着吓人的话语。

    “大胆精怪，敢在女王面前放肆！”这个时候，一旁的龟丞相冲了出来，他的双手中，抱着一个古怪的瓶子，他将瓶子口对准婴宁，大有一副一言不合马上动手的意思。

    “这是龟爷爷的夜壶吗？看着似乎大了一些！”婴宁掩唇而笑。龟丞相看着她的笑容，心神一动。

    “退下！”女王的声音淡淡响起，适时的将龟丞相从旖旎的遐想中惊醒。他老脸一红，退了下去。女王上前一步，也哈哈的笑了。

    她的形象变了，一会儿变作婴宁的模样，一会儿变作美人鱼的样子，一会儿变成女王的样子。

    “这样的法门，本王也会，甚至，比你更好！”她一边变化着，一边冷笑着。一众武士小心的看着，不敢动弹。

    “看到陛下的天魔乱舞，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猜想的地方了。”婴宁的身体忽然不再变化，她恢复了自己婴宁的模样，就像一个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姑娘，比女王矮了半透。她仰着头，看着女王，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羽毛，然后，笑着看着女王。

    龟丞相看到了那根黑色的羽毛，吐了吐舌头，不等女王说话，已经带着大殿中的其他人走了出去，然后，他小心的关上了大殿的门户。

    女王踉跄两步，接过了那只黑色的羽毛，然后，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她一只手掌捧着那根羽毛，一只手掌呵护着它，然后，将自己鹅脸庞静静的靠在那羽毛的末端。

    婴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