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各怀心思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太医躬身走进御书房。 李太医在心中暗咒着：这群可恶的阉人，活该是个没有根的玩意。牛气个什么劲。 在来时的路上，无论他怎样问那个宣旨的小太监，他都不肯讲明皇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宣他觐见。 李太医不停地在心中揣测着圣意，是不是皇上担心他会将中毒之事传扬出去，而要将他灭口呢？还是皇上怀疑他诊断有误，让其他太医诊治过了，结果他们没有查出来，而后皇上要治我个欺君之罪呢？ 当见到龙椅中那道明黄色的伟岸身影时，李太医立即收敛了心神，跪地叩首，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龙体安康。” 这最后一句话，本是用来讨好宇文逸琨，拍龙屁用的，可是到了宇文逸琨耳里，却变了味道。 宇文逸琨心道：好个龙体安康，朕的身体安否，旁人不清楚，难道你李太医不清楚吗？这个老家伙专挑朕的烦心事来讲，若不是日后还要用到他，真想立时便砍了他的头。 心里虽在暗骂李太医，但宇文逸琨面色如常，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只淡淡地道：“李太医，平身。” “谢主隆恩。”李太医躬身站起，侧立一旁。 “朕传李太医前来，是为了医治吾朝重臣上官丞相。”宇文逸琨修长如玉的大手，指向蜷伏在地上的上官丞相。 “遵旨。”李太医急步来到上官丞相身前，将手搭在他的脉上。 他在心中如释重负地暗呼了一口气。原来竟是为了医治上官丞相，不就是瞧个病，诊个脉，开几副方子，小事一桩嘛！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太医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忽地又提了起来。从脉相上看，这上官丞相根本什么病也没有，也可说他这是装昏。 李太医偷瞄了一眼龙椅中的那道身影，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上官丞相真是害苦了老夫，瞧着皇上气定神闲的样子，肯定晓得了上官丞相是在装昏。这下可难办了，若是他说出实情，上官丞相装昏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他说上官丞相是真的昏倒了，那自己就是帮着上官丞相欺瞒圣上，那自己的脑袋便保不住了。 李太医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的手指就这样一直搭在上官丞相的脉上，许久也不敢放下。 宇文逸琨心中了然，这些个老家伙都狡猾的很，是人精中的人精。这李太医分明已查出上官丞相是在装昏，可他不想说出实情。朕倒要看看，这些个老家伙要如何应对。 心思电转间，李太医实在熬不住皇上那冷厉的眸光不断地扫向他，遂把心一横，心道：上官丞相别怪老夫不仁了，这是你给老夫出的难题，还是由你自己去解吧，你死总好过我死吧。 他松开了为上官丞相诊脉的手，躬身来到宇文逸琨面前，道：“皇上，上官丞相，上官丞相其实……” 话音未落，便听得御书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高唱音，“上官哲瀚御书房外候旨。” “宣。”宇文逸琨冷然道。 “遵旨。”御书房外小太监赶忙应声，而后对身侧一袭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进去面圣了。 白色锦袍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内时，使人为之眼前一亮，一袭如雪的白色锦袍显得他身材欣长挺拔，他脸部的线来不似一般男子般刚毅冷峻，更偏向于女子的柔美，长眉入鬓，星目传神，薄唇轻抿。虽上官丞相极其溺爱，但在他身上未见一丝一毫的纨绔子弟劣性，周身一派温文儒雅的世家公子风范。 他步入御书房之后，神情未见半丝慌张之色，脚下踏着稳健的步子，在距龙案五步的位置停了下来，跪地向龙椅中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叩拜道：“草民上官哲瀚，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龙椅中威严伟岸的男子。 他二人虽地位截然不同，一个是高高在上万民景仰的一国君主，另一个则是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但因年纪相仿，故此番见面后，二人均在心里比较思量着对方的优缺点。 “平身。”宇文逸琨冷冷地睨视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应对有礼有节的年轻男子，此子的行事风范来看，他日必会像乃父一样，大有作为。嗯，可造之才。初相识，上官哲瀚的行事风范，令宇文逸琨甚是满意。他在心中打定主意，日后要将上官哲瀚着意培养，令其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成为对他最忠心的臣子。 “上官哲瀚，知否朕今日何故召你觐见？”心中虽对上官哲瀚另眼相看，但宇文逸琨面色仍然冷峻异常，并未表现任何异样的欣赏之色。 “请皇上恕罪，草民不知。”上官哲瀚实话实说。 忽闻被传诏入宫时，他的心里也着实一惊，平日里他只醉心诗词书画，根本不好逢迎交际，官家聚首、皇家宫宴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他能避则避，因此很多人并不认识他。 在来时的路上，他一直在心中不停地思忖着圣上缘何要召见像他这样一个无官无爵、只懂些诗词书画的人呢？当他的脚跨.进御书房，看到昏倒在地的老父亲时，心里顿时一惊，本想扑到父亲身边看看他的情况，但是他忍住了。心思电转间，他心中已了然，若是父亲病倒，圣上怎会置其倒地不理，反而传召他的儿子前来呢？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且看圣上是什么意思，再想办法帮助父亲吧。 “喏，乃父昏倒，朕传你将其带回家中。”顺着宇文逸琨指的方向，上官哲瀚立作惊恐状扑到了上官丞相身侧，痛呼道：“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醒醒，醒醒啊！您可不能丢下我们啊。”他奋力地摇晃着上官丞相的身子，大颗颗的泪珠顺着他那俊美无畴的面颊不停地滚落下来。颗颗都滴落到上官丞相那满是褶子的老脸上。 “唔——”长吁一口气后，上官丞相略微抬了下眼皮，复又闭上，大手轻颤着抚上胸口，虚弱无力地说道：“微，微臣这是怎么了？”天知道，刚才被李太医抓住手腕时，他都想跳起来承认自己是装的了。未曾想，他的儿子一来便解了自己的窘境，还是儿子最贴心呐。 宇文逸琨鹰眸中快若闪电的划过一丝戏谑之色，复又恢复往日的清明，语带关切地问道：“真是急煞朕了，上官爱卿乃国之梁柱，切要保重身体啊！”心道：老家伙装得还挺像的。 上官丞相佯装挣扎着起身，气无力的说道：“多谢圣上关爱，请恕老臣起不了身，失仪之罪。” 宇文逸琨忍住要心中笑意，对御书房外唤道：“来人，赐座。” “不敢，老臣不用坐的。”上官丞相诚惶诚恐地连连摆手婉拒道。 “不必如此拘礼，上官哲瀚快扶乃父入座吧。” “小子替家父谢过圣上洪恩。”上官哲瀚起身跪拜谢恩。 搀扶着上官丞相坐到龙案右下首，小太监刚刚摆好的太师椅上，其间父子二人偷偷对视一眼，略微一颔首，无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 上官丞相心中大感慰然，虽他只有一子，但此子心思细腻，聪慧过人，胜旁人数子啊！ 不理会上官父子的小动作，宇文逸琨好整以暇地望向李太医，道：“李太医，不知上官丞相所患何疾啊？” 本以为躲过一劫的李太医，早已趁势退立到角落里，不曾想，皇上并未想放过他。额角立时渗出涔涔冷汗，急步上前，躬身答道：“回圣上，上官丞相昏倒，当是，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