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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怡眉走到窗子边,伸手推开了窗户。【】 她们住的东厢房,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花园的一角,只要一开窗户,外头的景致就会一览无遗。当然,如果有什么人在外头的话,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林岳贤很是烦闷。 他胡乱扯着系在领口处的领结,可越是心烦气躁他就越扯不下来…… 惠怡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走过去,亲手替他解下了领结,柔声说道,“我从娘家带了脆腌酱萝卜皮回来,让她们盛一碟子过来给你解解酒,好不好?” 林岳贤突然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她的纤腰。 他却答非所问道,“……今早,我和罗曼,还有白氏一起去了厂子,刚一进厂,机器还没数清楚呢,白氏就拉着罗曼去了办公室,说……她说,先前我和罗曼签的那些条款都不算说她才是林氏产业的管理者,得由她来说了算……罗曼当场就跳了脚,大约白氏也没料到罗曼的态度那么坚决,这才蔫了……罗曼转身就和我说,如果林氏认为先前签的合同无效,或者想擅自更改合同条款的话,他可以向国际法庭提出诉讼,并要求林氏承担巨额索赔的……” 惠怡眉默然。 这些生意上的事,其实她也不是很懂。但林家能够成为皖苏首富,也是经过几代人的共同经营和努力发展才达到顶峰的;而当年林家先祖能把生意一点一点地做大,靠的就是“诚信”和“儒商”这两个金字招牌;可如今落到严氏和白莹莹的手里之后,竟然还想做出悔约一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到底想怎么样?”惠怡眉忍不住追问道。 林岳贤冷笑道,“先是我和安德鲁在敦城的时候就说好了……机器由安德鲁一方提供,机器的维护和培训也由安德鲁派专人过来罗曼这次跟着咱们一块儿来,就是来打前站的。厂子由我们建,工人也由我们林家出……只是,咱们印染出来的丝绸,得按素色丝绸的价格提供给安德鲁……这个期限,是两年。” “两年之后,印染机器归林家所有,咱们也能根据市场需求来调整印染丝绸的价格。”他继续说道。 虽说惠怡眉不太懂得生意场上的事,但这么一听,确实觉得很划算。 开厂子的机器,不可能只有一两台,说不定是几十台或者上百台,两年之后这些机器就属于林家了,就算这两年用素丝绸的价格来出售印染丝绸的价格,但……林家赚到的不仅仅是机器呀,还有技术在国内,林氏肯定是头一家做专业印染丝绸的,在世界上恐怕也是第一家……所发说,怎么看都是林家赚,那么白莹莹到底有什么不满?她的言行又是否代表着严氏? 小红在外头轻轻地敲了敲门。 “二奶奶,老太太那边传话过来,说请二爷二奶奶过去一趟。” “知道了”惠怡眉扬声说道,“你先盛一碟子脆腌酱萝卜皮过来给你二爷醒醒酒,再沏一壶龙井过来。” 小红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惠怡眉轻声对他说道,“今儿我回娘家去,和我娘嫂子说了一会儿话,我和她们说了我要去上海教书的事儿,我娘说,万万没有让夫妻俩分开的事,所以你得陪着我去,她还说,还让我四哥给你找事做呢” 说着,她朝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林岳贤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离开林家自己创业,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小秘密而已;但具体要怎么做才能正大光明地离开林家,还得靠两人默契配合。昨天他们一回来,她也感受到了严氏和二房对自己的提防了吧,所以今天就回娘家找靠山去了? 林岳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孤身作战 他轻吻向她光洁的额头。 “叩叩。” 门外响起了小红轻声扣门的声音。 惠怡眉连忙推了他一把,扬声说道,“……来了。” 她走到门口去接腌萝卜和茶水了,他则皱起了眉头暗自思忖。 自己离开国内去英伦之前,一直把林家的产业打理得妥妥当当;但如果白莹莹想展示她的能力,想让众人承认她的成绩比自己更出众的话,就得推翻自己之前的成绩,这才能造成强烈的对比,以证明由她来管理林氏产业,远比自己管理得更好? 惠怡眉端了脆腌酱萝卜皮和龙井茶过来。 “林子谦,你吃点脆腌酱萝卜皮吧,哎,这茶水也要喝,这两样都是解酒的。”她开始念叨了起来,“呆会儿到了那边啊,不管白莹莹怎么唱念做打嬉笑怒骂,你可得稳住了……凭她说什么,你都要把祖母抬出来……现在她们也就只能拿孝道来压我们了,所以我们也得在孝道上做文章……哎,林子谦?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 他看着她微微的笑。 “嗯。” 他用手拈了一块脆腌酱萝卜皮吃了。 不得不说,惠家做酱菜还真有一手,这脆腌酱萝卜皮爽脆可口,酸甜微辣,一口咬下去,先甜后酸,最后再泛出点儿微微的辣意。 再喝上一口guntang的龙井香茶…… 茶水的烫把那点儿辣意放得无限大 再深呼吸一口气,嘴里的萝卜味儿已经被清香厚醇的茶水给解了。 林岳贤一连吃了好几块萝卜,喝了整整一盅茶水。 他微微地出了一身汗,更觉得神清气爽。 “咱们走。”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堂屋接受那三堂会审。 惠怡眉也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了拿起了他的西服外套。 “不穿外套了,在自己家里还讲究这个?”他轻笑了一声,伸出胳膊递向她。 她便放下了他的衣裳,伸出手挎住了他的胳膊肘儿。 两人带着小红,不紧不慢地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外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无也。 正是这样的安静,把堂屋里的声响放大到了极致。 “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林家好……可他呢?庶子而已,就这么甩脸子给我看他可有敬我是长嫂?祖母,我可是您的嫡亲孙媳妇……他既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他,他不也没把您放在眼里嘛,祖母……” 这是白莹莹的声音。 惠怡眉和林岳贤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手同时紧了一紧,似乎都在安慰对方:没事儿,有我陪着你呢 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心意相通,两人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皆抿嘴一笑。 小红喊了一声,“……二爷二奶奶来了” 屋子里白莹莹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小红上前一步卷了帘子,林岳贤和惠怡眉相继而入。 白莹莹窝在严氏身边,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林二太太气愤填膺地坐在严氏的下首处,林大太太低着头,畏畏缩缩地站在严氏身后;见儿子儿媳进来了,连忙向二人使眼色。 林岳贤笑道,“孙儿见过祖母。” “祖母好。”惠怡眉也从善如流地朝着严氏请了安。 严氏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子谦啊,今儿叫你来呢,主要是为了上午在厂子里的事儿你大嫂子她也是好心……这一年来啊,都是她在管着厂子的事儿,这建厂房招工人啊样样都是她一个女人家,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我晓得你也是好心……有什么事儿呢大家好好的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严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林岳贤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今天上午在厂子里的事儿?”他愣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道,“今天上午……厂子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惠怡眉紧紧地抠住了自己的手心。 她实在是很想笑 想不到林岳贤唬起人来竟像真的一样 若不是他刚才已经告诉她,上午他和白莹莹在厂子里发生了不快……就凭着他现在这副惊讶又无辜的模样,还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果然,严氏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还看了白莹莹一眼。 白莹莹咬住了嘴唇。 这个林岳贤看上去一副君子如玉温厚恭谦的模样,想不到竟这样狡猾他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自己就得在严氏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再讲一遍……可这么一来,之前自己在严氏面前添油加醋的那些话可就说不得了 说就说 反正自己的本意就是为了林氏好,再说了,林岳贤和惠氏女刚回来,自己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然,他们还真以为出了国留了洋回来,林氏就是他们的? 白莹莹捏着帕子细细密密地哭了起来。 “祖母,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和二叔带着罗曼去了厂子里,我把罗曼请到了办公室,想和他谈一谈合同的事儿……您别怪我心急,我,我也是为了家里好,可我才说了一句那合同……有问题,他就跳了脚一蹦三尺高,还拍桌子,把我吓坏了……”白莹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林岳贤准确地抓住了重点,“嫂子,是谁一蹦三尺高,是谁拍的桌子?” 白莹莹一噎。 先前她在严氏面前痛哭流涕着说,自己不过才说了几句,林岳贤就跳了起来冲着她大叫大骂,令她在罗曼和工人们跟前颜面尽失。 于是,她便想含糊过去,说道,“其实我也就是想问一问合同的细节而已……” 林岳贤温和地重复了一遍,“嫂子,到底是谁一蹦三尺高,又是谁拍的桌子?” 哼,就你会抓重点吗?那我也丢个重点出来,保证可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于是白莹莹用尖锐的声音盖过了林岳贤的话,抢着说道,“……林子谦,你抿心自问,要是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不愿意把合同条款解释清楚?” 林岳贤却一直好脾气地重复着那句话,“嫂子,当时到底是谁一蹦三尺高,又是谁拍的桌子?” 白莹莹用帕子捂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嘤嘤地哭着。 见她始终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话,林岳贤转头向严氏说道,“祖母,请罗曼过来吧上午罗曼也在厂,且合同的事情也跟罗曼有关……如果您真想改合同的话,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不” 还没等严氏开口,白莹莹就断然拒绝了。 “这是我们林家的事,如果我们林家内部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又怎么一致对外呢?”白莹莹的借口听起来也算冠冕堂皇。 林岳贤微微一笑,问道,“嫂子说的极是,那么……今天早上在厂子里的时候,到底是谁一蹦三尺高,又是谁拍的桌子?” 见林岳贤反复纠缠着这个问题,白莹莹咬住了嘴唇。 “是罗曼拍了桌子,还大声吼我……”她委委屈屈地说道。 “啊?”,林大太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大侄儿媳妇,可刚才你说,是,是子谦当着国外客户罗曼和工人的面,拍你的桌子还辱骂了你……” 白莹莹的脸被烧得火辣辣的疼。 严氏白了林大太太一眼,倒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莹莹说的对,我们林家内部的问题要先解决了,才能一致对外”严氏说道。 林岳贤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可白莹莹却来劲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