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仇人
素白的手指轻轻撩起遮挡着车窗的帘幕,一双漆黑的眸子从里面探出,凝视着前方高挂的牌匾,苍劲有力的镀金字体正是“景王府”三字! “七姑娘,”白芨担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家禾,忐忑不安的开口:“您为什么非要骗大家呢。.” 家禾这才收回了目光,望着白芨笑道:“骗?我只说是顶替,又没说是谁来顶替,怎么能说得上是骗呢。” “姑娘!”白芨有些焦急,她做梦也没想到家禾竟府之前就悄悄‘摸’了上来,并且告诉自己她会以文氏‘女’的身份进入景王府。 “白芨,你只需要好好当我的婢‘女’就行,你放心,中秋之后,我一定会依照诺言将你归还给jiejie。”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芨见家禾还在说这件事,终于忍不住开口:“七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事,难道不知道这是给自己往火坑里送么,白芨天生命贱,可是您不一样,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白芨可怎么跟太太和二爷‘交’代……” 白芨的个‘性’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却是满眼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眸底也是难以化开的nongnong愁绪, “白芨,”家禾幽幽叹息一声,反握住笔记抓住自己的手。 “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命贱,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替jiejie遭此劫难,更何况此事一旦被拆穿,恐难以善终。” “可是你呢,你怎么办!七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白芨连连摇头,眼看着景王府的大‘门’徐徐打开,‘门’后男子‘挺’拔的身影也逐渐显现。 家禾安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可是太太和二爷若是发现了真相,会不会?” “表哥已经找人来假充我在家中,到时候他会找借口带我去姑母那里,父亲他们就应当会放心了。” 见她安排的竟是如此周密,白芨不得不无奈的点下头,将她扶下马车。 ‘门’后,那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正轻轻弯起,漆黑的瞳仁流‘露’出点点笑意,然而在看清楚从马车上走下来人的刹那,所有的情绪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抿着的薄‘唇’仿佛昭示着风雨‘欲’来。 家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的抬起头,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正对上景王‘阴’沉的目光,恭敬行礼道:“小‘女’文氏,见过景王殿下。” “文氏……呵呵……好一个文氏!”景王冷哼一声,大步迈到家禾面前,犀利的眸光仿佛是要将她烧穿。 “好!真好!文二爷果断手段了得,舍不得大‘女’儿,竟二爷如此手段,本王还真是佩服!佩服!” 他可以加重的语气透‘露’出心中隐隐埋藏着的怒火,家禾早就料定了他会迁怒自己,面不改‘色’的淡然回答道:“景王这话说的可不对,当初老太给您签下婚书的时候可并没有说明到底是文家的那一位‘女’儿啊。” “休要狡辩,你们家适龄的姑娘只有你那大姐,你又凭什么替她出头?!” “听殿下的意思是嫌弃阿禾了,也好,既府的麻烦.” “你!你竟然敢!”景王恼羞成怒,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丫头分明就是在钻他的空子,可是这回要是他松了口,一怒之下将人赶走,日后文府护着‘女’儿就将护的更加了理直气壮,自己也就在没有理由上本要人了。 思及至此,景王恨得压根直痒痒,‘阴’郁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家禾,半晌竟是仰天长笑。 “好啊!没想到到了最后,我竟然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给愚‘弄’了。” 家禾一言不发,眼中的笑意也不曾褪去。 景王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笑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得能承担的了后果。” 家禾眉头轻蹙两下,不紧不慢的开口:“愿闻其详。” 然而景王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管对身边的人说:“去,重新给文七姑娘备好后天陛下中秋宴上的衣裳。” 中秋宴?家禾心念一动,再抬头看的时候,景王已经转身离去,两个嬷嬷上前给家禾行礼道:“姑娘今晚就先歇在碧初池旁边的静华苑吧。” 家禾点了点头,但目光却不曾从景王的身上移开。 难道说,他急着要将jiejie带到王府,难道就是为了陛下的中秋宴? 这样似乎就说通了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此事,可是目的又在何处呢?家禾思绪飞快的旋转,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错过了什么…… 就在这时,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的,家禾努力对准焦距,只见穆佳英正一脸肃穆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声音中难掩惊讶。 家禾这才回神,应道:“我要是说来告诉你你meimei的下落,你信是不信?” 此言一出,穆佳英瞬间变了颜‘色’,语气十分不确定的道:“我以为,你那番话不过是用来诓骗我的。” 不愧是她哥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她。 只是明明猜到她在撒谎,但还是愿意帮忙……家禾抿‘唇’,心中更加感‘激’,同时也更觉愧疚。 “她现在人应该在西南方位,只是距离较远,黑龙它只有在子夜时才有所动静。”她对黑龙的习‘性’十分了解,所以即便躁动不明显也能立即察觉,想必是佳荷夜宿时不得不除尽衣物,追魂香的味道便难以掩盖。 “当真如此?”穆佳英顿时眼前一亮,凝望着家禾漆黑的双眸,确定她没有半点装假。 “自然是真的,不信穆大哥可以在子夜时用您的‘药’蛇向西南是方向一试。” 穆佳英点了点头,心知因为黑龙是佳荷亲手养大,所以要比他手中的‘药’蛇敏锐许多,只是……他眼底寒光一闪,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佳荷道:“还有一事,不知文姑娘可否解答?” “请讲,”家禾摊开手,示意穆佳英尽管问来,只听颇有深意的问道:“我似乎,并没有告诉过你这条蛇的名字。” 家禾呼吸一紧,脑中顿时嗡鸣一声,旋即立刻强作镇定道:“哦?是么,我也不过是随口叫来玩的,难道这本来就是它的名字么?” 穆佳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突然又道:“我听说,景王是你们家的仇人?” 话题跳转的太快,以至于家禾还来不及反应,愣在当场。 “怎么,我可有说错?”穆佳英压低声音,眼角的余光扫向不远处站着的仆从,心底暗暗叹息。 “仇人?”家禾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两个字,似乎那些错过了的事情瞬间被抓住。 是啊,前世文府被惠帝折腾的家破人亡,是因为御用的丝织品褪‘色’,还有当年秋闱之事的东窗事发所买下的祸根。 这些事看似巧合实则人为,但惠帝为何会将矛盾指向他们家,其中一定是因为有人在暗中破坏,甚至悄悄告发。 想到景王一心想带着大姐去中秋宴,是不是也想借此机会让惠帝将矛头转移到文府身上,以便金蝉脱壳。 只是……他空口无凭,惠帝如何相信呢?! 除非,除非是文二爷亲口认下,若是jiejie在他手中做了人质,文二爷又怎么能不亲口承认。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此人哪里是任‘性’妄为,根本就是蓄意图谋啊! 家禾心下一惊,恐怕这会子景王的用来威胁文二爷的信件已经送得到了文府,文二爷很有可能为了救她出去认下秋闱高密之事。 可恶!若是甄琢此刻在京都就好了,这样一来就能替她洗脱罪名,可是即便如此,文二爷一旦认下,也会涉嫌欺君,而且文家原本是文帝放在江陵的探子,惠帝怎么会不心生忌惮。 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前世的文二爷很有可能并非抛弃云氏母‘女’,而是因高密一事获罪而亡,自此文府上下被牵连,驱逐流放。 她的闺中姐妹,到底……还是对她撒了谎啊。 “姑娘,裁缝已经来了,您还是赶紧去量尺寸吧。”景王府的嬷嬷见到穆佳英竟然跟这丫头聊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将他们二人打断。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家禾对着穆佳英轻轻颔首,转身‘欲’走。 “等一等!”不知为何,穆佳英只觉得她刚刚的哀伤的神情半点不似一个十来岁少‘女’应有的模样,心中不免隐隐担忧。 “穆大哥还有什么话说?”家禾此时已经无心其他,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文二爷为了自己应下高密一事。 “若……若是殿下对你有非分之举,务必告知与我,我……我会护你周全。” 谁知家禾只是冷冷一笑,叹道:“呵……放心吧,他不会。” 姑且不论他是个断袖,就以他对文二爷的怨恨,肯定也是对自己厌恶至极。 语毕,家禾转身离去,只留下穆佳英看着她寂寞的背影暗自神伤。 “心疼了?”揶揄的笑声从回廊里传来,穆佳英回头,正对上景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论看着谁都似乎饱含着一汪深情。 明明涨了一双多情的眼,却也最是无情。 “你何必,她还不过是个孩子。” “我本来也没打算利用她的,可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还那么自信,哼……”景王轻蔑的一笑,走到穆佳英的面前,冷声道:“这是他们文家欠我的,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穆佳英疲惫的扶额,心知自己不该为一个外人来反驳他,‘揉’了‘揉’眉心,他才哑声开口:“好,我会助你,只是事成之后,务必放了环佩。” 闻言,景王邪魅一笑,幽幽开口。 “放心,那么漂亮的丫头,我可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的。”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