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唐鹏一直都觉得怀个孩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不吃避孕药，不用避孕套，孩子也就自然来了。等他开始真的研究起来，却发现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多少的人流了一个又一个，多少人千辛万苦求之不得——这就是怀孕。 怀孕需要众多的因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首先要夫妇两人身体健康，然后要测算准妻子的排卵期，在排卵的那两日准确发射，然后再经过受精、着床等各个险关，才有可能怀上。 从决定要孩子开始，两个人就开始做各种准备，先要忌口，所有有毒有害的物质不吃，碳酸饮料酒精咖啡茶饮都不能吃。然后是积极锻炼身体，每天晚上10点半就上床睡觉。 等治疗肌瘤的中药喝完，林君又去复查了身体，除了做B超还做了激素6项，一切正常，回来时路过药店，她还买了一大堆试纸，有测排卵的，有验孕的。 月经周期一过，林君就开始掐着日子喝豆浆，还买了个基础体温计，开始天天测体温。过了第七天，她就打开排卵试纸开始测试。等测试线终于深过参照线差了，林君急忙给唐鹏发短信。 唐鹏一赶回家就直奔卧室，一边脱外套一边道：“就是今天，没搞错吧？” 林君正穿着睡衣在镜子前梳头，点点头：“应该没错吧，这不是根据书上指示的，你看看这个。”说着把试纸递给唐鹏。 唐鹏仔细查看过，又拿来《夫妻指南》翻看：“嗯，你这个是中午测的，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排卵，今天晚上做功课正好。”然后他又忍不住感慨道：“现在科技可真是发达，连这个都能计算出来，要是早知道有这个，我们当初不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了吗？哦，这儿，这儿，对了，就是这个。” 唐鹏说着又看着日历，拿手指数了数日子。 林君在镜中看着他：“你干什么呢？算命啊？” 唐鹏：“我这不是在算日子吗，如果今天我们儿子来了，那明年六七月份他就出来了，然后我呢，就刚好37岁，然后，我60岁退休的时候，他刚好大学毕业，刚好，一切都刚好。” 林君笑道：“刚好，刚好什么，刚好，我看你是一个人发癜吧。” 唐鹏从身后搂住了林君，开始在林君的脖颈上摩挲：“我一个人发癫怎么行，再怎样也要你和我一块儿呀。” 林君推了推他道：“去，去，去，快去洗洗手，刚从外面回来，脏不脏！” “是，是，是，我先去洗手，卫生第一。” 林君只听得一阵水声，等唐鹏出厕所的时候，他衣服已经全脱了，就只披了一件睡衣，得意洋洋道：“现在怎么样？手也洗了，牙也刷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能干点儿正事？” 林君吃吃地笑着。 唐鹏噌地跳上床，钻进被子…… 等折腾完了，窗外已从黄昏到了万家灯火。唐鹏揭开被子下床，拎着闹钟去厕所，一边对林君发话：“君君，你**前位，得保持这个姿势，千万别动，医生和书上都说了至少20分钟，你可不能偷懒，我给你看着表呢。” 林君抱着腿蜷躺在床上，觉得有点儿别扭，刚想动一下身体…… “哎，你别动，一动就不对了。”唐鹏大叫着冲过来紧张地指着正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的林君。 林君抬起头道：“本本主义，我就不信，就这样一下下，孩子就没了？” 唐鹏指了指闹钟：“哎呀，你就坚持坚持嘛，这才过了三四分钟，你就要动了，这是不是也太娇气了？我看这以前咱们没孩子，都得怪你没耐心，一完事儿就站起来去洗澡，我儿子就这样白白地没了。” 林君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死老头子，你再乱说我，我可就爬起来揍你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就好好地躺在这里别动，别再想着谋杀亲夫的事了。” 林君扑哧一下笑了。 这一笑，唐鹏又紧张得不得了：“哎，你说这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书上有没有说不能大笑？” 林君把头放下，努力让自己身体放松，多坚持一会儿，嘴上不饶人地道：“真受不了你，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草木皆兵了。现在你也别忙活了，唱首歌给我听听，让我消磨消磨时间，或者跳个舞，脱衣舞也行，我最烦什么都不做干等着。” 唐鹏道：“你瞧瞧你，都快要当妈的人，这思想意识一点也不健康，什么脱衣舞，要是这事以后让我儿子知道了，我这当爸爸的脸可往哪儿搁呀？” 听了这话，林君哈哈大笑。 唐鹏忙说：“别笑，别笑，别把我儿子给吓着了。” 林君也怕身体震动让努力白费，忍着笑道：“哪个当爸妈的会拿这事跟自己的孩子说呀，亏你想得出来。” 唐鹏打开电视道：“我也不会唱歌，你就看会儿电视吧。”换了几个台，他又感慨道，“你看看这电视里，打开来看看，这位是表演艺术家，那位是视觉大师，连编个顺口溜的也成了什么作家，我就搞不懂，为什么满大街都是大师，但弄出来的东西就没什么好货呢？” 林君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只会外行看热闹，我嘛，才是内行看门道。” “我是不懂你们这种门道，反正我不喜欢，这点儿权利我还有吧？叫我说，这还比不上我们财务报表呢，每笔账，清清楚楚，不论谁来查都是过硬的，我前两天做的，把一分钱拆分到23个项目的成本中去，这也是明明白白的，多干净，多利落。” “没想到你给***党卫军算了几天账，现在就变成愤青了哈，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特点。” “你懂什么，德国人怎么都是***了？那意大利都是黑手党了？没常识！我说你们女人哪，就是两个字——浅薄！” 林君作势要起身：“对不起，现在浅薄的女人要起来上厕所了。” 唐鹏忙一把按住林君：“等等，医生说至少20分钟，现在还只17分钟呢，再等等。” 林君躺在床上一脸痛苦：“那我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吧。” 唐鹏指着《夫妻指南》道：“你看看你这个人，一点儿科学都不讲，我不是权威，医生的话你总该听听吧，这20分钟肯定是经过实践和论证过的，你别偷工减料的，这种事你可得听我这个***的。” 林君哼哼道：“听，听，听，我看别人什么话都不听，还不照样生孩子，我看我们八成都是因为你过去每天都喝那一瓶酒的关系。医生不是说了嘛，酒精可是生孩子的大敌。” “一瓶啤酒里面能有多少酒精，那人家东北人每顿一瓶白酒，也没听说那里人都绝了后呀。” “那还有你每天一杯咖啡，医生说了那也有影响的。” “医生的话只能参考，你还全信了？” 林君却发现了唐鹏话里的漏洞，一针见血：“你一会儿让我听医生的话，一会儿又说医生也不靠谱，是不是全世界就你们算账的人聪明呀？” 唐鹏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转口：“我没说医生不靠谱，我是说那些看不孕不育的医生是大大的有问题，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林君怒道：“那你还让我躺着干吗，我都快憋死了。” 唐鹏又一看表，正好20分钟过5秒，放开林君道：“现在行了，你去上厕所吧。” 看着林君急急忙忙进了厕所，唐鹏得意洋洋：“数字这个东西是科学，科学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知道吗，哼哼。”说完，唐鹏看着自己手里的闹钟，往床头柜上一放，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从计算的排卵日开始，林君和唐鹏连着做了三天功课。随后要做的就是等待了。林君的升温很好，体温比排卵前提高了0.3°，都快到37°了。除了每天坚持测体温，她还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化，今天好像这里痛了一下，明天又觉得那里跳了一下，按着日子对照着书上的所有症状，反复猜着今天低温不是着床吧？明天腰痛是不是怀了的征兆？ 坚持到了第五天，林君就忍不住开始测试纸，开始还是一天一张，后来变成了一天两次。每次测试完就盯着纸反复看，那架势是誓把试纸看穿，直到过了测试时间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扔掉。 她看论坛上说，有的人7天就有水印了，可是她一直过了第十二天，还是白板，林君又开始心里忐忑，上网一搜，还有人第十四天才测出来呢，只要不降温就有希望，她的心这才又安定下来。 转眼到高温第十四天了，林君与团队一起讨论一个新产品的广告。 手下的项目经理张琪在会上发言：“以往的汽车广告都显示出自己是高档货的样子，对年轻消费者来说距离感特别强，好像那是到他们中年以后才能实现的梦想。但现在的车型，主要是针对年轻消费者的，年龄在25∽30岁，我认为，我们的广告就应该打亲和牌，传递一种年轻人的生活方式，让观众觉得这汽车就像自行车一样自然随意，人人都买得起，用得起，不是什么奢侈品。” 说到这里，张琪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君。 林君从会议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两条腿绕来绕去，现在她感觉到大家在等她发话，勉强挤出一句：“我同意你的观点，我就讨厌那些个装腔作势、冒充自己是大款的广告。你继续说吧。” “基于这样的出发点，我的创意是这样的……”张琪继续道。 没听了两句，林君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她。林君有点儿尴尬道：“不好意思，张琪，你继续说，大家再提点儿意见，我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办公室，林君快步向厕所走去。一会儿，厕所门打开，林君无精打采地走出来，到电梯厅。林君抱着双臂看着电梯楼层的变换，到了一层，林君和众人一起出去。来到了大楼的小卖部，对着小卖铺的售货员道：“麻烦你给我拿一包卫生巾……” 很快，唐鹏接到了林君的电话：“什么，又没戏，你没搞错吧，我们这次不是严格按照医生的指示做的吗，怎么还不对呢？” 林君在电话里蔫蔫地说：“我也不知道。” 唐鹏也郁闷道：“这是什么《夫妻指南》，一点儿也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