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阁中待嫁
齐韵儿出现这事，柳婉若仍蒙在鼓中。 自与母亲谈拢她和乔子俊的事儿，她心里犹如放下了沉甸甸的包袱。 今日初雪消融，冬日初升的太阳照进冷月阁西厢房内，柳婉若眨眨眼睛，适应周遭的光亮后，方才睁开眸子。 这时，丫鬟灵翘快步跑到西厢房，轻轻叩着门。 “大小姐，不好了！”灵翘一边叩门，一边焦急的喊着。 柳婉若掀开被子，缓缓下床，轻声问道：“灵翘，这大清早的有何事儿？” “大小姐，乔大少爷好似遇到的麻烦，方才奴婢刚接到乔府传来的消息。”见小姐已起床，她停下了叩门声，回了柳婉若的话，话语中仍是略带焦急。 那一个“乔大少爷”深深刺痛她的耳膜，心头不免一紧。疑问不禁在心头产生：莫不是乔子俊与乔老爷矛盾激化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乔子俊做事尚有分寸，这关键时候，定不会让事儿陷入更为困难的境地！ 忙披了件衣裳，便疾步去打开了门。 灵翘快速的进来，而后又将门紧紧关闭。待看了一眼觉得已然稳妥后，才转身对柳婉若轻声道：“大小姐，奴婢听说乔府突然住进了一个人，好似这人是乔大少爷远房一个表妹。” “这与我有何干系？”柳婉若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灵翘。 “大小姐……”灵翘深深喘了一口气，踮着脚走到她身边道：“听说这位女子是乔老爷和夫人相中的，言下之意便是……” 灵翘顿了顿，抬眸凝视柳婉若，不知如何与大小姐说清楚。 “这可是真的？”柳婉若聪慧，方才灵翘的话语，她已明白其中的涵义。 此时，她才焦虑起来。眼下，母亲应了她，乔府的态度却是极为反对的。这会子竟又出来一个女子，虽说乔子俊的心意在她身上。 可向来成亲之事要明媒正娶，两家人同意了才好。如此以来，她不晓得事情是否会再有变故，可又如何与乔子俊道明了自己的心意？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切看似那般美好。可她的心中若缠绕的棉线，一丝丝的缠绕，愈加凌乱起来。 “小姐，您可有何打算？”灵翘见方才大小姐满是欢颜的面容此时染上了哀愁，小声了问了一句。 “你且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柳婉若摆摆手，遣了灵翘出去。 她伫立窗前，瞅见外面冰凌滴下的一滴滴水，心情亦是更加阴郁。 待她转身离去之时，却转念生出一计。 人人都道：水滴石穿。许是这小小的水滴亦是有顽强的信念，此时，定不能让信念被这点点的小事摧残。 想到此，她的心中犹如云雾拨开，乍现光明。 看来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怎么尽快嫁给乔子俊。向来都是男子来提亲，她是万万不能坏了这规矩，只是，她不知晓母亲会不会在意乔府的态度。 亦或者她与乔子俊成亲，并未住进了乔府，母亲是否能应了？ 正当他踌躇不已时候，一个身影轻轻推门而入。 柳婉若惊得连连后退几步，才睁开眸子看向他。 入眼是那双柔和的眸子，此时眸中竟夹杂了关切之意。 是的，他就是乔子俊。 乔子俊的到来，只是因为乔府上下皆知齐韵儿的来意。不管是爹娘，还是丫鬟婆子见了他都要道喜。本来，齐韵儿的入住他就有些不情愿，可既是爹娘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如今这状况，他定是坐不住了。又念及柳婉若此时定是担忧，便悄悄来了冷月阁。 “子俊……”柳婉若惊喜的看他一眼，双眸已闪动的泪珠。 她没料到，他会前来。他的到来，让她忧郁的心霎时间多了几许安宁。 “婉若，近日可安好？”乔子俊轻声问候。 “子俊来了，我万般的不好，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凝视他的眸子，一刻不曾离开。 乔子俊听闻她这话，心中亦是略略安心。 他近日前来，一来是不愿待在府上，二来是与柳婉若商议如何应对此时的状况。 “婉若，我的心愿你是知晓的。如今乔府状况不容乐观，我想，若是婉若不介意的话，你我能否成亲了？”说罢，觉得此话尚有不妥，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柳婉若。 “这个，婉若还要与母亲商议才是。”柳婉若从他的话语中得知，他如今状况亦是十分危急，不然他不会说了这话出来。 虽说，她心里亦是如此想的，可这事儿还是要和母亲商议。重回至此，母亲如今都应了她的事，这事儿万不能再让母亲担忧。 可是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大嫁，若是自己的亲事草草作罢，只怕母亲是不愿意的。可如今情急之下，也只能见机行事。 “婉若，如今齐韵儿身在乔府，我一刻也不想待在府上。如今才来了几日，若是时日久了，就怕这众人之口，不知能道出个什么来。”眸中闪过些许的失落，如今对他而言，迫在眉睫的事便是暂时避开事端。若是能出府住上些时日，许是最好的。 柳婉若深情看向她，略略点头，方才闪动的泪珠顺势落下。划过姣好的面容，眸中已是模糊不清。 是的，她怎会不晓得他如今的情形，又怎会不知此时要做什么！ “子俊放心便是，这几日我就与母亲说了此事。若是母亲应了，这婚事从简即可。柳府城郊有一处闲置的庄园，若是子俊不嫌弃，你我先去那儿躲避些时日便可。”柳婉若方才略略思虑一番，如此娓娓道来。 “婉若……”乔子俊甚是感激的看向她，眸中是谢意与感动。可心想他是娶了妻，可真住到了柳府的庄园，只怕又要落下话柄，成了别人的闲话家常。 “婉若，这事儿要不再做定夺。” 柳婉若见他有所担忧，亦是明了他心中担忧之事。拈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挤出一丝笑来：“子俊，你放心便是，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带着冷月阁的几个丫鬟小厮去了便是。” 许是怕他误会了此事，抬眸看他一眼，接着道：“这都城定不会知晓此事，你我的亲事到城郊再简单办了便是。” 乔子俊凝视她，略略点头。此时，许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他心里清楚，爹对他是关爱的。眼下只是不成全他与柳婉若罢了，若是时日长了，许他会改变了心意也说不准。 晨起的日光愈加的明亮耀眼，乔子俊目视窗外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道：“已是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柳婉若莞尔一笑，点点头，目视他的身影从冷月阁消失。 待身影再也瞧不见，她才缓过神来。心头仍是有所焦虑，焦虑的不是母亲，不是乔子俊，而是真若如此做了，这悠悠之口，她真是不敢想。 推门而出，一路走到素云轩。 阳光淡淡的洒在她的身上，多了几许的温暖。 这初冬时候，柳府比平日更多了几分的清冷，就连做事的丫鬟婆子也是起得晚了些。当然，这是尹氏允许的，自柳老爷去世后，她待下人比之前更好了。这许是柳老爷不在，府上的人心依旧凝聚的原因吧。 柳婉若到了素云轩时候，尹氏正坐在长廊下，拈起绣花针绣着鸳鸯。 见女儿前来，令身旁的丫鬟碧玉拿了个椅子来。 柳婉若仔细瞧着，母亲平日是不做针线活的，这会子怎就又重拾起了呢？ 一面看着，一面乖巧的叫了声：“娘……” 尹氏听闻叫声，抬头面带笑容的看着女儿，微微点头道：“婉若，你看，这对鸳鸯还成吧！如今娘这工夫是越发不如从前了。待过阵子你要是出嫁了，可不要嫌弃为娘的这番心意才是。” 说罢，她停下手中的话，拿起绣了一半的鸳鸯，向身边的女儿说出其中的涵义来。 柳婉若进门时候便知母亲的心意，可这会子尹氏说出来，她还是免不了害羞的用小手捂住脸，撒娇道：“娘，您竟拿女儿开起玩笑了。哼……” 说完，她直起身来，欲要跑出素云轩。可就在她要离开时，方才想起自己的嫁衣是穆姨娘做的。 当日，她和母亲说及这事时候，打心底是不乐意的。这嫁衣只是打探她的意思而已，若是自己真出嫁，定不会穿了穆姨娘绣的嫁衣。 回眸一笑，对尹氏道：“娘，女儿的嫁衣，我想还是请了人去做吧。” “那日，你不是求了穆姨娘做的吗，这会子怎会变了！”尹氏不禁诧异的看着女儿。 “娘……”柳婉若上前拉起尹氏的衣角撒娇道：“可是，女儿不喜欢穆姨娘，您也是知道的。我还是喜欢娘的手艺，只是这府上的事儿繁杂，女儿不想娘为此费心。” “你这孩子……”尹氏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暖。 如今，柳婉若真是大了，懂得关心自己了。可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说起来，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此时，见女儿开了口，也就应了下来：“这事儿，你自己定夺便是了。” 柳婉若揶揄一笑，可眼下，如何向母亲道出乔子俊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