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 三赌婆夜路见鬼
四个婆就着酒菜,交流了下各自修理媳妇的经验,补充整理了街坊四邻的谣言八卦,互相吹捧各自显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编排旁人是非时,如老鼠开会,窃窃私语,唧唧咕咕,说到高兴处,又拍背勾肩,哈哈大笑,声震屋顶。 眼瞧着外头夜深了,三婆这才竟犹未尽地起身跟袁婆告辞。 “呃,老jiejie,…看这般,估计没甚油水了,…前儿跟你,提,提的那事?…” 方婆临出门时,又转回头来勾着袁氏的背,神神叨叨,舌头虽有点大了,事还记得清楚。 袁氏目光一闪,心中意动,却是犹豫,“再看看吧,过几天再…” 使个眼色,意为你懂的。 方婆嘿然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跟上了前头的边氏和常婆。 三个婆吃得肚圆,喝得眼花,走路头摇身晃,脚下似在水中划着一般。 见外头巷里黑不隆咚,方婆道,“…老jiejie,咱,咱叫个轿回去吧?” 边氏打了个嗝儿,道,“不过就几条巷,花那个钱作甚,有灯笼呢,咱几个相跟着,慢些走也就是了。” 仨婆只有常婆手里提了个灯笼,在头前照着,三人高低深浅地走着,才出了街口,忽然最后头的方婆感觉背后冷嗖嗖的,仿佛有人在她肩头大大的吹了口冷气。 方婆犹自不在意地拂了拂肩膀,嘟囔了句,仍旧紧跟着前头的边氏。 却又觉得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大力拍了一记。方婆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后头,居然跟了只全身黑漆漆的鬼怪! 哇呀呀,这丈二的身长。血红的眼珠,青色可怖的脸,喘着粗气。冲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森森的獠牙! 方婆只觉得哄得一下,头大如斗,血脉逆流,半响才发出一声惨绝的叫声,急慌地夺路而逃,只恨自己腿软如面条一般。不能跑得快些再快些。 边氏常婆二人听了动静齐齐回头,也吓得魂飞魄散,拔腿便跑。 却听那鬼怪脚步声沉重,仿佛每一下都有千金之力,却始终紧跟在三婆后头。三婆慌不择路,也不管是不是回家的道儿,见路就拐,只想寻着有人的地方好逃脱一命。 哪知才到一个路口,一只高大的青面鬼横在路中间,正伸长了枯爪要抓过来! “哇啊啊啊!…” 三婆齐声发出尖厉嚎叫,掉头又跑,这回身后又多了一只鬼,三人挣命逃着。东跑西窜,速度如飞,也难为她们一把年纪了,速度倒抵得上个年轻人。 三婆正吓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忽然瞥见路边有一处小屋,修得齐整。似乎里头还隐隐有些光亮,顿时跟捡了根救命稻草一般,三个一齐冲了进去,因为太过齐心协力,在门口还挤作了一堆,还是方婆力大,搡开那两个,自己先冲进了这避难所! 只听扑通扑通扑通三声,婆们纷纷跌落在了一个妙不可言的所在。 闻着传过来的气味,两只青面鬼停住了脚步,相视俱是一笑,阴恻恻怪叫道,“本要寻个活人吸些阳气,却都落入这污秽的地儿,罢了,再上别处去寻!” 粪坑里的婆们听得清楚,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却是臭气熏天,满身污秽,而且坑深路滑,三人齐心合力好一阵儿才爬得出来,连呕带吐地摸回自家去。 这三婆深夜吃了这一惊,回到家里连吓带恶心,在家里病了足有一个多月,病好了也再不敢走夜路,就怕再遇到那个会吸阳气的青面鬼。自然去晋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却说那两个青面鬼,见三婆落坑,便穿街绕路,到了左府的后门处,轻轻叫开了门,进了门,便各人都取下了头上顶着的道具。 旁边还有小厮笑嘻嘻地帮忙脱掉黑袍等戏装,原来这两只青面鬼,倒是永正身边的小厮扮成的。 小厮们去回了公前后经过,永正听得面露微笑,虽然暂时动不了袁老狐,先收拾一顿那三个长舌婆解解气也是好的。 这个主意,还是仪贞临走前,兄妹两个商量出来的呢。 永正乐得睡不着觉,到自己的书房,把今夜的事儿写了封信,准备寄给仪贞让她也听听成果,同乐一下。 正好左府中有个清客要过去投奔王府,永正便让他带了信过去。 这位清客却是个襄阳本地人,年纪四十多岁,名为沈平,因维明不打算再入朝,所以家中几位清客西宾,都来辞行回家,别的人这些年在左家效力,也都手里有些积蓄,足够回家过小日了,只有这位沈平,家中贫困,早年是老母生病,后来又是妻长期卧病,如今母亲妻都过世了,留下个十五六岁的未出嫁的女儿,而他手上居然只有不足十两银! 虽是左府知道他家里困难,辞别时特意多给了一百两银,可也不够父女日后生活的。 沈平家里虽然在城里有破屋三间,却是沈平的大哥一家人住着,沈平回去也是没地方的。因想到那边王府初建,定然需要些人手,便起了投奔的心,维明觉得这沈平虽书信来往这些业务,还是非常熟练的,且在左家也有好些年,人品绝对信得过。 这王府属官,才干尚在其次,可靠才是首要的,不然若是招来个有异心的,对于在外的藩王府来说,可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沈平拿着维明写给朱常泓的荐书到了王府。 因是岳父推荐,朱常泓很大方地给他个右长史的职位。 这王府里因是新建,不少岗位都还空着,最近荆门县城的人也常有来投的。 仪贞拿到永正写的信,笑呵呵拿去与朱常泓同看。 朱常泓笑道,“这些婆们也算是得了报应,日后她们每去晋家一次,都给些苦头吃,看她们还敢不敢上门去架桥拨火说三道四了?” 仪贞也笑道,“只可惜动那袁氏不得,我爹爹再三严令我们家人都不能轻举妄动的。” “想必岳父自有妙计吧。” 朱常泓看见桌上厚厚的卷宗,随手翻开几页,但见上头却是写着王府中各色人等的经历,籍贯,亲属关系等等。 “真儿每日下午就是在忙这个么?…咦,连一个小厮的也写得这般齐全?” 小厮的父母兄弟不说,连小厮的各种亲戚都写得一应俱全。 仪贞笑道,“咱们日后是要长居这里一辈的,总要上下所有的人都可靠老实才行,日后内府里人员要变动升迁什么的,只要一看这档案就晓得来龙去脉了。” 朱常泓点头道,“这倒是个好法,就是太费工夫了,交给底下人做便是。” “不过是先做出个大概来,余下的便交给丫环们。” 原先京里那小小的王府,管理起来容易的很,如今光是内府里的人就有上百号,真是地方大事也多。 且说这几天,二人在内府里头各处闲逛,这几天一天逛两个院,都还没逛完所有的空院,更不用说外府了。仪贞还想着去看看外府各属官住的地方和新修的工匠作坊哩。看完了外府,还有附近数十个属于王府的庄,也都要去瞧上一眼,这么算下来,这个月居然是不得闲的!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王府里外诸事都安排妥当,仪贞和朱常泓才算是真正闲了下来。 某一天和朱常泓两人在花园里头散步,仪贞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小泓哥手疾眼快,忙扶住了仪贞,“怎么了?” “有点头晕。” 仪贞想着莫非是前段时间四处跑着看庄和附近的地形,太累了? 结果当府里常备的大夫匆匆赶来给仪贞诊过脉后,才知是怀孕了! 小泓哥当即乐得咧嘴傻笑,大手一挥,吩咐给王府上下的人发双倍月钱,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一团喜气。只有仪贞自己,感觉有些复杂,欢喜里头还带着点隐忧。 左府当天下午就接到了喜信儿,桓夫人听了激动的收拾出了一堆补品衣料,第二天就坐着马车来了王府,准备亲自看着女儿,直到身稳了再回来,反正如今左府里有申氏大嫂帮着打理呢。 仪贞听着桓清有些唠叨的在耳边说着各种孕期注意事项,一概笑眯眯地点头,末了还亲手奉上一杯茶来给亲娘润润嗓。 桓清接过来啜了一口,这才歇了声。 “孝贞jiejie最近如何了?” 桓清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你爹那人也真是古怪,前几日你二婶过生日,晋家让孝贞带了点心礼盒过来祝寿,走时我们想给孝贞些银,你爹不让,说那就给两个孩带几盒点心回去吃吧,也不让,连晋家的礼都让原样带回去了。这意思就是不打算认孝贞这个侄女了。听说回去后,晋家那恶婆婆又是好一顿骂秀贞,你大娘听说了在房里都气病了,…唉,我想安慰都不好意思过去啊。” 仪贞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老爹要这般做绝,便问,“如今爹爹在家里做什么呢?” 按说娘过来,爹也该陪着过来才是啊。 桓清哼了一声,“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这几天早出晚归,神神叨叨的,我说要过来看你们,你爹却说让管家送我就是。” 越老越湖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