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 儿女闺中各不同
只听里头的丫环声如新莺,吐字如珠,说出来话却是十分不中听. “小姐命奴婢转告姑爷,从前之事,姑爷污蔑小姐那些无形无影之事,险些害了小姐的性命,虽然水落石出,丧命的是凤楼,但凤楼也是小姐身边一等大丫环,自幼陪伴小姐的,如今因姑爷行事无行,才香消玉殒,小姐说,若是姑爷能还她一个凤楼,才肯出来呢。” 王礼乾听了这话,十分郁闷,心道,这人都分成两段死得透了,却教我从哪里找个人来赔? 不过说起来,那凤楼丫头,生得肤白rou嫩,就那般死了,倒是可惜了。 若不是老左严酷,自己倒真想要过来当个通房的。 只好回答道,“这事是我一时孟浪了,请小姐宽恕则个,不过若不是凤楼冒名,我也不敢胡言乱语,有污小姐清名。如今凤楼已去,小姐若要丫环,我王家里也有不少伶俐丫头,等日后凭小姐挑选罢。” 门内略停了片刻,只听丫环又说道,“小姐说,王家丫环虽多,却不是自小陪伴小姐长大的。况且,姑爷曾说过,王家乃是名门世家,娶妇定要贤良淑德,小姐自认既不贤良,也不淑德,且也不打算改邪归正,推而广之,姑爷这一辈子岂非不得安生?” 王礼乾一听这话倒是自己那日在老左面前说话的语气,一时不由得面红过耳。 “小姐说,事已至此,她只愿与姑爷作个挂名,两不相扰,若是姑爷不愿意,听凭姑爷合离再娶也偏宜。又或者,姑爷仍照旧去墙上题几句诗,教我家老爷瞧见,打杀了小姐,正好出脱姑爷另娶贤良佳人。”门内丫环说到最后。已带微微冷笑。 毕竟这新姑父做事实在不地道,那天凤楼人头血淋淋的模样。教好些丫环都夜里做恶梦呢。 这些话字字尖酸,王礼乾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听闻二小姐向来是个温厚不言的,如今怎么这般厉害起来,嗯。是了。 二小姐温厚,大小姐却不是个吃素的,这多半是大小姐教的了。 瞧着门闭得严实,王礼乾灰溜溜地出来。在院中傻站了一会,瞧得外头明月当空,清光照人。正是夜来美景,谁知道本以为今夜做得新郎,握雨携云,哪知道竟是独坐空房? 回头望去,但见新房内红烛高烧。团花锦簇,双喜高挂,却衬得自己格外凄惶。 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向老丈人寻求场外帮助了。 却说仪贞和小泓哥这两个。小泓哥也参加了婚筵,喝了好几杯小酒。很有些酒壮胆量的意思,想着小姨子和王家小子今天洞房花烛,自己和仪贞也可来个二度花烛洞房之春嘿嘿嘿… 可惜的是他虽然想得美好,奈何仪贞却不配合,拿了本书捧着在灯下看得津津有味。 见朱常泓进来,只不过瞧了他一眼,便仍旧看得入神。 “真儿~” 坐在床榻之上,凤眼斜抛,尾音拖长了唤着。 娘子快来娘子快来… 某人默念着咒,可惜仪贞只是应了声,连头都未抬。 媚眼都白抛了啊! 幽怨的某人又提高了声音,哼,再不来本王要生气了。 还好仪贞终于放下了手里那本该死的书,款款走来,樱唇边上含着浅笑。 “泓哥哥,…咦,好大的酒味。” 本来那娇软的身子一触便及,朱常泓刚抬了抬手,却见纤腰一转,仪贞旋身又去了。 仪贞边倒茶水,瞥眼看着某人脸上被酒气一熏,黑里透着两朵红,更显得乡土气十足,再加上凤眼带雾,却又不安分地乱瞄,薄唇也是不满地嘟着,真是又萌又二。 “泓哥哥先喝点水。” 瞧着白白的小手端着甜白瓷的茶杯送到自己唇边,朱常泓喝了一口就抢过来,放在床边小几上,拉住小手不放。 “真儿,…咱早些安置了吧,嘿嘿。” 哥不想喝水,哥想吃的是rourou啊! 看他这无赖样儿,仪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想了想,这才在他耳边小声道,“泓哥哥,今天不行,我…大姨妈来了。” 朱常泓一听就不干了,嚷道,“骗人,岳母哪有姐妹?再说你大姨妈来了,为什么…唔唔…” 正要恼火地质问大姨妈跟自己吃rou有什么关系,却被仪贞一把捂了嘴。 仪贞朝外头做贼一般地看了看,幸好丫环们都离得远,这才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跟朱常泓解释了番。 朱常泓眨眨眼,虽然他还是不明白那个为什么要叫大姨妈,不过他知道今天是别想吃到rou了。 不过没rou吃,喝点汤也行啊。 正要动手脚的某人,却被那白嫩的小手按住了,“泓哥哥,咱今夜里有好戏看。” 朱常泓又眨眨眼,娘子这般眼神亮晶晶地闪着,正是一副使坏过后等着看结果的模样。 “什么好戏?” 仪贞笑嘻嘻地把叮嘱德贞新婚夜给王礼乾下马威的事说了。 朱常泓听得也十分欢乐,不过转念一想,这王家小子,倒真是怪可怜见的。 将人比人,要是自己成亲时仪贞不让进新房,那可不是要郁闷死? 这两人正在坐在一道说话,就听外头珍珠的声音传来。 “小姐,姑爷,老爷说请小姐到正堂去一趟。” 二人对视一眼,这是那边事发了? 不过岳父叫仪贞过去,肯定是知道了这事是仪贞撺掇的,朱常泓道,“要不就说咱已经睡下,别去了,说不定岳父一生气,要责骂的。” 仪贞笑道,“没事,就是我爹知道也没关系。这事本就是王礼乾的错,不杀杀他的威风,还当我左家女儿都是好欺负的。” 仪贞便让珍珠打着灯笼,去了正堂,朱常泓不大放心,也跟了去。 大半夜的,倒是有不少人。新婚不久的顺贞和楚卿,黄镜英和杜舜卿。永正和赵氏也都在厅中。 维明见了仪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就知道是你在中间挑唆的,好好的良辰吉日。你非要弄出些是非来!” 仪贞辩道,“爹爹说的话好奇怪,女儿好好的在卧房里,又怎能挑唆什么?” 朱常泓也帮腔道。“正是呢,我们也是才知道二妹那边居然闹了这事的。” 维明心中无语,心想。本来仪贞就是个胆大妄为的,又有个女婿惯会护短添乱,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若是德贞有这般能耐,还愁什么辖不住女婿? 遂道。“不管是不是你主使,如今那边房门紧闭,两下难过,你就去劝劝德贞吧。” 仪贞笑道,“爹呀。劝是可以劝,不过。妹子这一口恶气不出,只怕劝也是白搭工夫。” 维明哼了声,“王贤婿不是已经来府里赔过情了么?有过能改,也算大善。” “王妹夫那是向您老人家赔过礼了,可妹子那边还没过呢,且这事本来受害最深的就是二妹,如不让她出了这口气,这辈子夫妻也做不安生。” 维明瞪了仪贞一眼,心道只怕最不安生的是你这妮子才对。 “依你便该如何?” 仪贞微微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犯错也须跪内人。” 此言一出,厅中小辈都是哄然而笑。 黄镜英笑着跟赵氏打趣道,“瞧瞧仪贞meimei这张嘴,只怕是在家中发号施令惯了的,因此张口便来。” 仪贞笑着回道,“各位姐妹怕是早就行过千百回令了呢。怎地倒来说我?” 桓夫人瞧着众位小姐,也不由得笑了,“真是自古威风出少年,象我们这些老婆子们就无能得紧了。” 想是时代不同了,如今的小媳妇们都挺厉害啊。 维明也掌不住一笑,“夫人看着是羡慕得紧,趁着四个闺女在此,赶紧拜师行礼不迟。” 桓夫人笑着唾他一口。 维明这才转入正题,命人将那新婚夜被拒之门外的苦逼新郎唤来,五位小姐们都避入内室。桓夫人想想,怕女婿面子绷不住,也进去了。 小姐们在内室听得维明劝王礼乾去房门口屈膝请罪,都是暗暗发笑。 又听王礼乾十分为难,道是跪一妇人,实在是大失颜面,犹豫不肯。 永正在一边也劝,还引经据典的。 “木火属阳,是乾道,金水属阴,是坤道,阳刚阴柔,天所以覆地,然木遇金则克,火逢水而灭,所以阳反为阴所制,因此世间男子再刚强,遇到女子也要屈伏的,妹夫想想这节,心气也就平衡了。” 内室小姐们听了更是笑得欢乐。 礼乾心中惭愧不已,却也为了找补回些面子,笑道,“原来永正兄倒是对这惧内经熟得很。当真是领教了。” 永正笑道,“正因惧内经记得牢,因此不敢行差踏错,故而还用它不着。” 朱常泓也笑着凑趣,“听说西洋国有风俗,男子求婚不是像咱们这里一样三媒六聘,倒是要手拿鲜花在小姐房前跪地相求的,如今王妹夫学了那西洋国,倒也算是风|流韵事了。” 众公子一时都觉得有趣,纷纷询问这故事来处,朱常泓也只得支吾以对,不敢说是仪贞从前给他讲的故事。 王礼乾见骑虎难下,心中暗自吐糟,原来这些人个个都是怕老婆的,又是惧内经,又是惧内典故的,背的倒精。 唉,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先过了这一关,本公子再慢慢地重振夫纲不迟! /*礼乾:个个都来75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