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异香
>第二回异香 就在司南乘坐的朱红楼船破浪前行的时候，遥遥的碧蓝水线边际，也有一艘高楼大船，不紧不慢的跟随着。高高升起的金色大帆迎风招展着，映着蓝天碧日，显得富丽气派。 东祁一身金线绣纹海水江牙蟒袍，头戴明玉冠，腰缠碧玉带，披着一件雪白无杂色的虎皮裘，越发神清明湛，雍容闲雅。 他眯着眼，看海平面跃起的金乌，一时间，如冠玉般的脸庞都镀上金灿灿的色泽。 一身普通青蓝直缀的梁瑾在他身后，安静得没有存在感。 “十二城又有大动作，可惜，来得不是重要人物。我不懂，这种场面，你硬要来参合，为的什么？” “如果我说……” 东祁舒适的闭上眼，感受海风的湿腥和浓郁的水汽扑在面上，性感的薄唇微微翘了起来，“只是闲着无聊，出来晃荡，你信么？” 梁瑾沉默的一下，不明深意的看了一眼悠哉惬意的东祁，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 有一种人，哪怕他心急如火，可面上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 同样，他平平淡淡，面色如常，你也猜不出来他早已经怒火熊熊了。 和东祁，相识快七年了。 七年，足够把新朋友变成老朋友，老朋友变成老伙计。可他依旧觉得东祁深不可测，俊逸、潇洒、从容、悠然，似乎任何时候，东祁都胜券在握，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别这么看我。呵呵，其实从长远来看，我们的计划一直在暗处，也是时候出来露面了。天下十二名城……哼！” “七星岛，一直在外海石镜和甘琅之间。若非这次有人提起，我也不知当年的谢天王，就是在此入道……虽说前辈的足迹，未必适合我们，但能感受那种氛围，兴许也有好处。” 梁瑾不紧不慢的说。 不同于东祁的贵族式的优雅，梁瑾总是一副沉凝的模样，很少有东西能影响他坚若磐石的心志。 “我对悟道地不感兴趣，倒是那个藏在暗处，故意放出风的人……梁瑾，你猜猜，会是谁呢？” 天边，是一轮耀眼的太阳渐渐攀升，它那夺目的光彩，逼得周围的云彩都逢迎俯和，沾染了它的色彩。那种无可睥睨、无可阻挡的势头，没有任何，能比得上。 …… 与此同时，另一艘朱红楼船上刚刚熄灭的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第二层的贵女、骄子们，通宵达旦的饮酒猜拳，行令作乐，忙得穿红着绿的侍女一个个脚不沾地。 沉酣之后，总算清净了。 司南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她旁边，是一名梳着双环髻的丫鬟，模样清丽，隐带一丝骄傲。身上的服饰，一看就知道比旁的丫鬟们高出一层，估计是个头头。 “刚刚那个叫嚣最欢的，是洛水城朱家的二公子，庶出。第一个出言讥讽你的，也是洛水城霍家的小姐，霍灵芝。哼，洛水城一贯嚣张跋扈，到了这种场合也不知收敛，别人藐视，他还洋洋得意！哼！” “真正的世家公子、小姐，怎会露出这种不堪形象？比若李梦舟李公子，人都说刑花痴爱恋上他，不管不顾的邀请讨好，依我看，李公子比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强上百倍呢！ 哦，刑花痴就是参商城邢家的嫡小姐，年过三十，尚未出嫁。” 司南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个丫鬟是自己冒出来的，嘴一张就噼里啪啦不停，她可没向对方请教！ “你代表繁花城？呵呵，这起子没见识的，只知道繁花城内居住着灵窟半妖居住，却不知仙主有多重视呢！切莫听这些人胡言乱语。我叫知恩，还未知姑娘芳名？年约几何？” 没得到司南的回答，她自笑笑，笑容无比疏朗自信，看起来真不想个服侍的下人。 “此次前往七星岛，是仙缘城发起。其实真正的十二城贵人，是不会来的，来也只是派遣身边人见识一番罢了。我看你和你的同伴，风尘仆仆，倒不想事先得了消息，可要小心，这船上有几个是连我主子都忌惮的呢！不过刚刚那几个，不算，小角色。若哪里招惹到你，可以到三楼唤我一声。” 面对着对方竭力做出的“友好”，司南有迷惑，她已经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吗？不用求肯，便主动提醒帮忙？ 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司南一向把这句话奉为真理，对这个无事献殷勤的丫头露出警惕目光。 知恩看到司南如此，知晓短时间无法取得她的信任，也不恼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款款的摆着杨柳腰，一摇一摇的走上三楼。 这个笑容……好讨厌啊，好像她是猎物，逃不过猎人的法似地！ 不去想三楼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住进的，什么样的主子才能使唤这种丫头，司南若有所思的沿着二楼的船舷上走。 海风吹着她细柔的发丝，把她略显单薄的脸蛋衬得无比柔和。 “小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司东兴致冲冲的大踏步过来，眉眼飞扬， “我打听到了，原来七星岛是剑圣——谢天王的悟道地。传说二十年前，他就是在七星岛上感悟至理，从而剑人合一，达到人道巅峰。呵呵，能去瞻仰剑圣的悟道地，这真是太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 司东猛地一握拳，目光流露出极度的渴望。 “可是哥，人家能悟出来，不代表你也能啊！” 苹果年年往地下掉，可就一个牛顿悟出了万有引力！ “这个……”粗黑的眉毛扭到一块儿，司东顿了顿， “可我们已经上船了，总不能不去吧？不少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谢天王。而且，我看这艘船上这么多人，性格不一，偏偏都是有背景的，不仅仅牵扯到十二城，还有各个世家……我担心，会出乱子。” “这个，你就瞎cao心了。等到了七星海域，你看谁还敢乱来！” …… 司南、尘落、田陌、司东，自从上了朱红楼船，就分开了。倒不是他们不想聚在一块儿，而是各自身份、容颜，加上性格，就注定了几个人的往来人群不同。 李梦舟，先前说的风度翩翩，脂粉气浓重的，一见到尘落就惊为天人，两句话后，好感加深，一见如故，于是，李梦舟带着尘落去见他的朋友。尘落那绝顶的容貌，还有小鹿一样纯真眼神，涉世不深的干净清爽的气质，很快被李梦舟友人所接受。 田陌，冷硬的线条，生人莫近的气质。身上带一把更加格格不入的断刀，表面锈迹斑斑……这使得他和油头粉面、调脂弄粉、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也无人理会他，他就默默的呆在最偏僻的船角，自顾自的练功。一夜过去，一个掌舵手在他面前放上一碗码得高高的白饭。 而司东，论出身，这些哪怕是不被家族所重视的庶出子女，也要强上他一筹。他并不急着钻营攀附，而是想方设法的探听船行的终点，以及船上的人来历。不多时，清河世家来了几人——居于第三层，殊承世家来了几个，其他天南海北的来客，估摸七八层都在心里了。 至于司南呢，自从上船伊始，就默默的释放自己的感知。 感受着人群的喧闹、浮华。 几人强大？几人外强中干？ 几人暗地隐藏？几人目光鬼祟？ 又是几个人，值得特别留意？ 足足经过了一夜，司南才锁定了目标。 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流浪汉。 他的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因为整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沧桑、忧郁的气息。这是饱受生活的磨难，遇到挫折、伤害，才会有的生活感悟。 他的来历，很难查。 问了不少人，可无人知道。 就像司南上船，好多人用“居然是繁花城来客”的惊讶表情。 这个流浪汉趴在最底层的甲板，如一团烂泥似地抱着褐色酒坛子，不要命的灌酒，无乱是披头散发的造型，还是臭烘烘的衣襟，对任何人任何事漠不关心的态度，都让他十分“另类”。 司南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无声无语的，递过一个红泥封儿的酒坛子。 这种酒，是她在天玄山时，无聊自酿的米酒。度数不大，但胜在香醇可口。 流浪汉似对生活没有了希望，抬眼望了望司南，就面无表情的接过酒坛，撕开泥封，汩汩的往自己肚子里灌酒。也不怕有毒。 一坛子喝完，司南再递给他一坛。 流浪汉再次喝完。 司南依旧递给他一坛子。 五个过去了。 八个过去了。 到第十个。 流浪汉的手有点抖。 这不是水，即使是水，喝了这么多，也无法消化啊！ 司南这时才浅浅一笑，望着摆成一条直线的酒坛子，举止优雅的打开泥封儿，又递给了流浪汉。 发现这一幕的司东，拉着她手臂， “小妹，你疯了？跟他比拼什么？你，你不是……” 司东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个流浪汉也无关紧要，就低声说， “哥看到几个家世、品貌、才干都不错的，你过来看看。” “不用了，哥，就是他了！” 司南抿着嘴，摸了摸藏在手腕袖口下的缀珠，脸上的表情越发高深莫测了！ …… 隔得不远，那位掌舵如刀斧刻画的脸微微动容，对田陌道， “那是你的同伴？眼光不错！” 而另一边，知恩上了三楼，对着自家主子躬身道， “小姐，是个新手，知恩试探过了，什么也不知道呢！” “你确定，她身上有异香？” “小姐，你还信不过知恩这个鼻子么？二楼洛水城那么多的庸脂俗粉，独她身上的味道，让知恩浑身一轻呢！若不是念在小姐等候知恩回话，知恩真想多留她身边一会儿……” “呵呵，那就好！想不到这次出行，还能遇到一个身带异香的女子，尤其尚是处子。知恩，你这段时间辛苦些，看她和什么人来往，多多注意她。” “是，小姐。既然小姐这么看重，不如直接跟她说……” “不成！你也知道我们在外的名声，倘若一时谈不拢……倒坏了事！再者，不知她的品行如何，胡乱招了来，焉知不是个日后增添了麻烦？” “小姐深思熟虑，知恩明白了！” 第二回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