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兄妹和好
一阵风儿轻悠悠的吹过，掀翻了莲湖里亭亭似舞女裙摆的荷叶，露出青青的脉络。天空的云儿丝丝缕缕，悠扬的漂浮着。不知从哪儿吹来的箫声，曲音萧索迷离，格外动人。 司南手里拿着鱼食，看着翠绿湖水中一条条金色鲤鱼争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梦鸽和隗峰凌的交谈。 她是天生废柴，灵根资质极弱，注定不能筑基。这也意味着，神秘莫测的五大圣地，对她好比空中楼阁——纯属打酱油，路过看热闹的。 可因为置身之外，司南另有感触。 十二名城是游离于仙门之外的势力，不像清河、殊乘等世家，面上还保持着对仙主的恭敬。十二城因为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各支脉交错纵横，像一张大网——把整个天下都包含进去了。 历任的仙主虽然忌惮，却无可奈何。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若是十二城都倒了，天下也就乱了。 至于把持五大圣地的“入选权”，司南真为想出这个主意的天才拍案叫绝！ 因为，单论以武力较技的话，就像前世的国足，很容易被黑庄把持，外面文章做的花团锦簇，内里不知什么黑暗交易呢！外人一点分毫也看不出来。 而分散选择，让各家想要入围的势力，拿出绝活来，不论是歌唱也好，杂技也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辩论厨艺，乃至绣技打铁，只要拿得出手，也有人愿意比拼的，大家立个规矩，堂堂正正、众目睽睽的比一比。 谁胜利了，谁就有入围资格。 想弄虚作假都难。 这么做的更大一个好处，就是如庖丁会、金梭会等行会组织，武力值不堪一击的，都得到重视，得以在十二城发展壮大——一个城市的发展，不能只靠喊打喊杀的勇士、壮士们。 衣食住行，经济上的发展，文化上的普及提高，科学上的研究，一样都不能少。 把人们对五大圣地的向往，转化为推动人与生产资料的关系，从根本上促进生产力发展——司南脑中突然就冒出这种想法，也许是前世老马的影响太深远了，越想就越觉得定下这个规则的人，太油菜了！ 把各方面都想到了。 真是深谋远虑啊！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天性自私的她，只要自己顺心如意，至于天下安危——让那些高人去忧心吧！ …… 梦鸽感叹了一回，看天空蔚蓝澄净，清波泛碧，而坐在窗隔前的司南，背影轻婉盈柔，一缕风儿吹起的青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扬洒，不由楞了一楞。 此情此景，和过去在青云门时一幕幕的画面，缓慢的合二为一。 想当时，海冬青也在，英姿勃发，容儿如玉如雪，言笑温婉，大家热热闹闹的聚在一块，彷佛百花齐齐绽放，说不出的惬意舒爽。 而今，一个个都离去了，为自己，为事业，为了各自的目标，散到天涯海角。只剩了她一个…… 她的心，想必是孤寂的吧。 午夜梦回，可曾因怀念而哭醒？可曾因相思入骨而辗转反侧？ 司南感觉一股视线，焦灼得粘在她背上，回头见是梦鸽，甜蜜的笑了笑。 依旧是那种天真甜美，彷佛不知世事的纯真笑容。 梦鸽却看得心一噎，默默的叹口气。 终究是个走各的路，谁也不能替了谁。 她这么想，心儿却柔柔的，招着手，一样样把东西在司南面前摆开。 “你前次跟我说，刚得了天医门的医牌。医宗是出了名的严厉，每隔三年要考一次试。新进门不到五年的，更是一年一考——恐新弟子慌乱、错诊耽误人命的意思。我给你弄来了考题，你回去细琢磨。 还有金梭会。你进了三年，各种考核都合格，按资格可以升‘长老’。刚好她们也会参加这次的‘十二城聚会’，你顺便去瞧瞧阿绣，让她把你等级升了。 这个是庖丁会。冬儿刚刚成了会长，一时不得空理你。但她说了，你既然下了山，若不去她那儿，等闲了看怎么收拾你！到时，哼哼！ 这是她的原话，我可没改哦！ 还有喜儿，她现在的凤栖城——路太远了，你没空就写写信。她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现在还抱怨你不会教人，把她教得字跟鸡爬似地！” …… 一大堆罗里罗嗦的话，似乎交代不完。 隗峰凌没有想错，青云门的人看似平常，散布天下各地，确实混得不错。而且情意不曾因为地理位置的遥远，而变得平淡。对比去了的李修真，一年到头不曾来一点信息，怎不叫人感叹。 云霄城的后门。 两大车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什么米面、菜蔬、灵果，乃至铁锅、板凳、木盆、布帛衣料，甚至还有鸡毛掸子。 好容易找到meimei的司东，皱着眉毛，拱手对梦鸽道， “心意领了。这些东西，还是算了吧。” 就是拿了，也没地方放啊！ 梦鸽携了司南的手，送隗峰凌和吴游出来，见到司东，却不用正眼看，只斜睨了一眼，嘴角翘起， “也不是送你的，与你何干？你不要，丢在这里好了！” 说着，当司东不存在似地，悉心给司南擦眼角，语气轻柔， “眼睛还疼吗？女儿都是水做的，那泪啊，哭一点就少一点，以后可千万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哭，划不来！” 司东见此，又是恼、又是愧，脸涨得通红，无话可说。 梦鸽也不睬他，继续道， “在外面生活，其他都次要，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别太辛苦了。海冬青留给你的银子，如今冬儿打理得不错，开了三家酒坊，每年能拿两百两的分红呢。这是信物，实在缺钱了，只管去钱铺取去。别紧巴巴为了两个钱财，闹得心里不痛快！” 司东听了这话，真是句句诛心啊，偏又反驳不了。 梦鸽道别完了，才抬了抬眉，抚摸了一下鬓角，指着两车东西说， “这两车东西，不是我的。司大少爷不想要，只管去仙缘城、凤栖城，找冬儿、阿绣、喜儿退去，我也不管。” 说完，竟盈盈一笑，命人好生送司南上马车，转身去和隗峰凌道别。 司南“娇怯”的坐上马车，眨着天真清澈的眼，嘟着嘴看司东。 司东无可奈何，只好请人来拉车。 兄妹二人沉默的踏上回家的路。没有任何道歉、解释，眼神相交，都明白彼此心意，和好如初了。 “五儿，晚上吃什么？” “吃包子。” 司东撑不住，笑了。 司南也笑了，“我吃素，吃素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