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熠的摄心 I
连着两天，熠都激动地失眠了。 她去探望了小电花，偷偷告诉她自己将要参加摄心仪式的事。小电花苦涩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熠jiejie！你要来参加摄心仪式的话，爷爷能拿到万能丸的几率就大多了！” 为了小电花这句话，整整两晚，熠都在苦思冥想自己要做出什么样奇异的造型，来吸引神民的摄心。 摄心仪式到来的前一晚，部落里没有人睡得着。上一次摄心，神民前所未有地没有给予神品。 部落人慌成了一团，神民怎么不给神品了呢？是因为我们表现的不够好？还是他们忘了带？又或者，以后都没有神品了？ 在大祭司的带领下，部落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摄心仪式，分外重视。 上溪族、下溪族和猎户族，分别召开了三族摄心准备大会，誓从造型抓起，让神民重新燃起给予神品的热情。 熠在蓬屋里悉心准备。经过了两整晚的冥思苦想，熠决定用卵石装点自己。她在蓬屋里存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洁白卵石。 月显天时，光凡提早把猎户族的皮袍送来了。 熠拿着皮袍进屋的时候，她看见父亲辉的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她知道父亲不会问什么。父亲不敢问。 她用草茎把小颗卵石串在一起，小狸猫不时过来起哄。 它已经长成了一只半大的猫咪。最近，熠总是不忍地看着它，生怕它再长一长，就要被拿去做成猫皮袍子了。 “哎呀！小狸！不要捣乱啦！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呢！救人命的！” 小狸好似听懂了熠的话，乖乖地趴下，喵喵叫了两声，就依偎着熠的小腿，睡着了。 “哎呀！笨手笨脚的！”熠骂自己。 平日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手工活。现在要做装饰品了，用草茎把卵石穿在一起，都做不来，真是没用！ “爸爸…”熠蹭到父亲旁边，亲昵地喊了一声。 “熠…熠大人！有什么事？”父亲辉被这么亲昵的喊声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讲。 “哎，爸爸…你帮我把这些卵石用草茎穿在一起好不好？我等一下围成一圈，放在腰上做装饰腰带的。”熠说。 “好…好…我来试试。” 辉接过草茎和卵石，在昏黄的兽油灯光下，勤勤恳恳地做了起来。 看着父亲佝偻的背，斑白的两鬓和皱巴巴的皮肤，熠感到一阵心酸。 转眼之间，父亲就这么老了。 熠叹了口气，退回自己的褥子边，地上摆着其他的原材料。 一罐上好的树胶，两条边缘撕成碎条状的蕉叶，一朵焰灵花，一朵靛蓝花，还有许多上次剩下来的染料。 熠用水稀释了那些已经干掉的染料，在染料里拌了些红泥，染料的颜色愈发鲜亮了。 确保所有的原材料都在，熠躺在了皮褥子上，天一亮，就是摄心仪式了。 她长了这么大，度过了300多个夜阳，还从没有参加过摄心仪式！熠原以为心中这么激动，是断然不可能睡着的。 可能是已经连续两晚没有安眠，熠感到眼皮沉重，闭一会儿眼睛好了。她跟自己说。 没想到，这么一闭眼，熠就睡了个舒舒服服的美觉。 一睁开眼，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怎么可能？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到日盛天时了？坏了！坏了！起来晚了！ 熠一个骨碌爬起来，屋子里没有人，父亲一定出去参加摄心仪式了。屋外静悄悄的，神民不是已经走了吧？！ 褥子旁放着一串洁白的卵石和一盆干净的镜水。 卵石链串上的草茎柔软，接头处藏在卵石与卵石的中间，几乎看不出来。 这卵石链串真是漂亮，不知道父亲昨晚忙到几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熠脱下身上的软袍，把猎户族女勇士的皮袍穿在身上，再把卵石链串系在腰间。 刚系好卵石链串，小电花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电花？你怎么还没去摄心？现在都日盛天时了！” “熠jiejie！神民还没来！到现在都没出现呢！” “什么？！现在还没来？前几次不都是日升天时就来了吗？” 正在两人对话之际，天边传来了巨鹏“呼哧呼哧”的啼叫声。 “熠jiejie！熠jiejie！你听！神民来了！” 小电花激动地叫了起来。 小电花今天的造型是用大片蕉叶，把自己做成一朵大太阳花的模样，只不过这朵太阳花是翠绿色的。 “熠jiejie！熠jiejie！你快点打扮啊！” “巨鹏已经来了？”熠更是手忙脚乱。 光凡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熠大人，你准备好了吗？” “马上好！小电花，你先出去，熠jiejie一会儿好了，立刻溜出来跟你汇合！” 巨鹏落地的时候，熠刚好装点完了最后一片花瓣。她溜到门口，光凡跟她使了个眼色。 眼前的时机正好。三族人全都趴在地上，等着神民从巨鹏腹中走下来呢！现在偷偷地爬过去，混在队伍里，谁都不会发现！ 熠跪在地上，向前爬行，刚爬到几个下溪人身边，神民就从巨鹏腹中走下来了！ 大祭司起身迎接神民。 熠一心虚，赶紧五体投地在地上，不敢抬头。 大祭司絮絮叨叨地一通欢迎语之后，十二个神民依次从两只巨鹏的腹中了下来。 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熠的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那些汗水混着红黄蓝绿各种颜色，滴在土地上。 “哎呀！不能再出汗了！我这一脸的装扮好不容易才画好的！” 她想象着自己的模样。 画成雪白色的面庞上，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眼睛上边用树胶黏着蕉叶，蕉叶的边缘被撕得细碎。好似一排草帘，垂在眼睛上。 她在脸颊的两侧各用红黄蓝绿不同的颜色绘制出两只鸟。左边脸颊是光雀，右边脸颊是火鸟。 额头上的火焰标志被白色的染料盖住了，为保万无一失，熠又在额间黏上了几片靛蓝的花瓣。 她的嘴唇也用精致的花瓣装点着，不过是焰灵的。她把一片花瓣做成上嘴唇的模样，黏在上唇，另一片花瓣做成下嘴唇的模样，黏在下唇。 这样面目全非的容貌，加上一身猎户族女勇士才有的皮袍，熠相信，就算是父亲站在眼前，也认不出是她。 她感到好几双目光盯着她。抬头一看，皆是猎户族年轻的勇士们。 他们在心中想，这是哪家漂亮的姑娘？怎么好像没有见过？ 熠的脸一阵发烫，她低下头，轻手轻脚地爬到小电花的旁边，用胳膊肘抵了抵她的身子。 “你是…？”小电花狐疑地看着她。 “小电花，是我啊！”熠小声说。 “天哪！是jiejie！”小电花瞪大眼睛看着熠，一脸不能相信的神情。 熠向小电花抛过去一个得意的神色。 那神色说着：“等一会儿，就看我的吧！爷爷的万能丸，有着落了！” 76.熠的摄心II 在仁都遨游“丢－特别体验游”的队伍里，梁非凡排号第五。 他从头到脚裹着纯白的防护服，通过电脑目镜，观察着外面的异世界。 今天清晨，当他们坐上直升飞机的时候，他问领队的人员，给部落准备的小礼物在哪里。领队告诉他，收到上级命令，今天没有小礼物，前几次给的太多了。 梁非凡一阵失落。那领队看见他失望的样子，知道他是当今文化部长、都长热门候选人尉迟瑞的丈夫，当即拿出了一颗超级抗生素，谄媚地递到他手上。 “这一颗是今天唯一的小礼物，是给那个眼睛大大的部落女孩的，我想，就由梁先生您来给吧！不过，为了避免混乱，我建议您在结束前才给出去……” 梁非凡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样原始的地貌，这样奇奇怪怪的人，这样野蛮的生活方式，他以前只在影像资料中看过。 他看见玉米结在碧绿的叶子中间，原来玉米在成为玉米粒之前是那副模样！ 领队在耳机里向大家介绍：“注意观察，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是一片玉米田，大家注意看那长条形的果实，那就是玉米的原貌。拨开外面盖着的青白相间的叶子，里面就是黄色的玉米棒了！ 梁非凡好奇地观察周围的人群。 这个小小的地方，人却明显分为了三种。 一些特别高大魁梧的，男士都剃着平头。他们背着弓箭，目光犀利，身上披着血淋淋的兽皮，走来走去。 一些特别瘦弱的，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头发像一团杂草顶在头上，他们身体奇形怪状，骨头也弯弯曲曲的，身上穿着草做的衣服。 一些体型介于两者之间的，穿着毛皮做成的衣服，头发垂在肩膀附近。他们多半在脸上涂了眼里的颜色，装点得如同马戏团的小丑。 在茫茫人海中，梁非凡突然看见了那个大大眼睛的部落女孩！ “就是她！那个为爷爷求药，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孩，就是她！” 大眼睛部落女孩今天穿上了许多片大大的蕉叶，那些蕉叶呈花朵状，一片片围着她的腰，绽放开来。远看，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绿色花朵。 梁非凡赶忙举起相机，在大眼睛部落女孩向前眺望的时候，拍下了她的脸，那两道期待的目光，看了让人于心不忍。 “真是一件好作品！好作品！” 梁非凡想起上周末所有人看过《丢：奇异动物观赏》第三集后，都爱上了这个大眼睛的部落小女孩。 大家看着她去找三个恶霸讨药的剧情，全都心疼不已。 一部分人狂骂仁都遨游集团黑心，连一颗超级抗生素都不给；另一部分人发起善款筹资，愿意捐助小女孩；还有好些夫妇直接去了仁都府申请，想要收养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最后一部分人，则对这部剧的拍摄手法津津乐道，问小女孩一路上去恶霸家讨药的全过程是怎么拍出来的。 李木子导演团队出来说，他们使用了最新型的“飞眼”进行拍摄。 “飞眼”是一种类似小蜜蜂的微型摄影器材。 目前，他们在部落里丢下了九个。在这九个“飞眼”中，三个为一组，三组器材，采用人脸识别技术，从“远近空”的角度，分别追踪着五条不同的剧情线。 李木子导演团队还埋了个伏笔，预知给广大丢迷，这三条剧情线，有浪漫爱情，有感人亲情，有权利争霸，后续精彩纷呈，千万不可以错过。 一时间，不仅《丢：奇异动物观赏》的前三集坐稳了收视率榜首，就连后续还未产出的七集，也在品牌方和平台方卖出了天价！ 各大品牌抢着植入广告，各大平台抢着首播独播。 这部真人秀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历史。仁都遨游赚钱赚到手软，其股票在短短三周，市值涨了三倍，至今还在涨停板上，丝毫没有可以撼动的迹象。 梁非凡举起古董相机，频频摄影。 他不忍心看部落人的眼睛，那些人的眼睛原本饱含着nongnong的期待。 他知道，原本摄影完是要给大家小礼物的，可他身上，除了那颗超级抗生素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懊恼起来，早知道自己偷偷带些小礼物了。 实际上，他已经买好了。买了一堆糖果、彩笔、药品，甚至还有纸尿布，放在家中。 今天清晨出发之前，他接到了仁都遨游领队的电话，再三告知，游客不得自己带礼物，否则不许登机。他这才把那满满一包礼物，留在了家里。 此刻，梁非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部落人前仆后继地涌到他的周围，做着各种各样奇特的表演。 在发现他没有礼物赠予之后，有人失望地走开了，有人则愤怒地龇起了尖利的牙齿。 梁非凡把相机举起，对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拍照。那男子的肚皮上有一道瘆人的大刀口，刀口处暗红色的rou被翻了出来，做成肠子外露的模样。 梁非凡一连摄了三张。男子狰狞的面部特写，在刚刚好的光线下，让梁非凡十分满意。他放下相机，刚想往前走。 岂料那没有得到礼品的男人一下子冲了过来！眼里直冒凶光！ “啊！”梁非凡大叫一声。 “不必惊慌！不必惊慌！部落人绝对不敢伤害你们，大家的安全是被确保的！梁先生，跟紧队伍就行！” 果然，那男子只是跑到离他们稍微近一些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液，咒骂着走了。 “各位游客，你们前后左右，各有四名持枪卫士。四支枪里，每支有10枚麻醉子弹，射到人的任何部位，人都会当即晕厥。除了这总共40枚麻醉子弹之外，我们还携带了大量的实弹。大家无需担心，无需担心！” 领队再次申明游客的安全，梁非凡的心脏却还跳得很快。他莫名地哀伤起来，为了那男子失望的目光，为了那男子不敢发泄的愤怒。 游客们在领队的带领下，参观了神庙。 “各位游客，你们面前这个破败的房子，就是整个部落最恢弘的建筑了！难以置信吧！这么简陋的神庙！” “各位游客，你们前方，对，看到那棵脏兮兮的树了吗？那是红面包树，核战之后，地球上存活下来，不多的树种之一。” “你们一定想象不出，部落人用这棵树做什么？” “有没有游客想要有奖竞猜！好！这里告诉大家，他们在这个树顶生孩子！！惊人吧！野蛮吧！不卫生吧！他们相信，在这个树顶生子，孩子降生在神庙里，就会有福气！哈哈哈，这些部落人的逻辑哟！” 领队兴奋地笑个不停，梁非凡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这样一棵红面包树，树干被鲜血染得通红。 梁非凡把防护服里的空气过滤装置开成了低档，环境中真实的气味飘了进来。浓厚的血腥味，闷湿的sao臭味，让人只想呕吐。 “游客们，马上，你们就将看到神像了！这是部落里面最值得讲的故事！你们先观察观察，我马上来给你们讲故事！” 梁非凡凝望着眼前的神像。这神像和环境格格不入，神像精致，环境粗陋。他举起相机，拍下了神像。 “好！我现在要来讲故事了！故事就是故事，你们听听就好，回去仁都之后，也不用深究这个故事的真伪。” “据说八十几年前啊，有一群科技发达的人，来到了这个地方，看见一群野蛮人，就想要做个社会实验。都说能让人们团结起来的核心，是创造一个大家都相信的虚构故事。这个故事可以是宗教，也可以是资产主义。于是，那些科技发达的人，就把一具大雕像运来了……” “你们仔细看，这大雕像有什么特别之处？大家可以绕着大雕像走上一圈，就会发现端倪！” “对！这位游客说得好！大雕像上面有两个人，两个看起来长得差不多的人，一个面善，一个面恶，对不对？这些部落人啊，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想象力真的是超群！” “不知道从哪一任大祭司开始，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只要生了双胞胎，就有一个是恶魔的使者，要被杀死。这个部落里啊，至今为止，已经杀死了六个小婴儿，可怕吧！” “真是太可怕了！” 有女游客惊呼出来。 “好了好了！”领队显然很满意游客的反应。 “接下来，到了午餐时间。这雕像的后面，就是一片风光秀丽，水波涟漪的大湖。大家请呈一路纵队走到湖边，享用特制的高级流质食品！一边赏湖，一边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