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跌入低谷
五十八:跌入低谷 “兰利”是国内一个赫赫有名的传销性质的直销品牌。魏芳婷在短期内成了一个走火入魔的传销分子。 当我再一次来到威雪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我很难描述清当时的感觉。有愤怒,有疑惑,有心痛,更多的是不解。小小的二层门市房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传销产品,连楼梯上都是。这些都是魏芳婷买的。 我已经猜到,我的二十万,只有一小部分付了门市房的租金,注册和雇人,剩下的已经都变成这些产品了。 魏芳婷和李佳福浑然没有察觉我的感受,见到我之后开始笑盈盈的向我介绍这些产品的销售模式,前景和布局。 我挽起袖子,一把揪起李佳福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你他妈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的主意?买这些玩意?这他妈的是传销!” 李佳福的领子卡在嗓子上,说不出话来。魏芳婷使劲的拍打我,把我推到一边,生气的大吼:“你干嘛啊!你不理解我们的话也应该有话好好说!我们有个一年两年的就会变成千万富翁了!” 我恶狠狠的盯着魏芳婷:“我们是谁?你和他?你说你做生意,我给你20万,你都买这些东西了?” 魏芳婷发了很大的脾气:“你走吧。不就是钱吗,不就是二十万吗,我还给你就是了。” 我有些心软。“你还打算在上海待多久?你在这边能瞒你父亲多久?我晚上得回家,一会就得去机场赶飞机。跟我回沈阳吧,别做生意了,钱咱们不要了,你好好跟老师学习,等你明年去沈阳音乐学院上学了,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魏芳婷冷漠的说:“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我想靠自己赚钱给我爸爸看,告诉大家我并不是大小姐。我一直理解你的梦想,可是你理解我的梦想吗。你自己回去吧。我在这边有事业要做。”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些,李佳福雇的两个法律实习生也在旁边看着笑话。我灰溜溜的走出了威雪律师事务所。 陈君开着白色雅阁来沈阳桃仙机场机场接我。我觉得我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絮絮叨叨的跟陈君说着这些破事,陈君听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算了吧老乔,替她cao那心干嘛,她又没有你甩了。人家的事业,你就应该去尊重,等她吃够苦了,头破血流了,就明白你的用心了。有一次我看见一个流浪狗,在草坪的鼠药区找吃的,那可是耗子药啊,我就去轰它走。它不知道我是在救它,反而来咬我。你自以为你是在帮她,可是在她眼里你就是在断她的事业。” 我摇了摇大脑袋:“这次我明显的感觉她有了变化,具体变化在哪我还真说不清,但是就是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 陈君:“你山炮了吧,这就是传销洗脑的魅力所在。你不得不佩服那些搞传销的。” 我很苦恼:“那我咋办?” “我觉得就得等她自己开窍。传销这种事,网上的受害者案例那么多,亲人啊爱人啊基本都劝不动,就得让她自己去发现这是一个骗局。她这么有决心的做这个,肯定是蓄谋已久的,没准跟你要钱的时候就是为了买产品呢。” 我默默的抽着上火烟:“她自己不太可能搞这一整出戏,她很单纯,很善良,肯定是李佳福搞的鬼。” 陈君:“传销洗脑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活,意志坚定的人都时常会被洗脑,更何况她是一个从没步入社会的善良单纯的小丫头。” 我和魏芳婷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以前是她总缠着我,电话短信不断,我忙于事业总是忽略她。现在轮到我电话短信轰炸她了,可是她就是一直这么冷冰冰的。 与此同时,我和孙然也正在计划下一笔期货交易。我用老方法得到了足够多的关于林嘉玉交易的信息,交给孙然去分析。暑假前夕,孙然挪用一笔基金的钱,加上自己的存款共计二百万,我抵押了8辆货车,加上自己的存款,同样凑足了二百万,共计四百万进场。其实细细的想一下,这种跟风交易的风险是十分巨大的,但是如果有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同样的倾家荡产跟你做同样的交易,那么就无形中冲淡了你对风险的感知和把控。就像自己逃课,你会很紧张很害怕,但是两人组队逃课,紧张的感觉就会小很多了。 八月末开学了。我们搬到了高三教学楼,成批的德育老师看着我们,压抑无处不在。明年6月,我就要经历那祸国殃民的高考了,高中生活过一天少一天了。 我刚刚度过18周岁生日。 期货交易再次成功。这四百万变成了660万。我在账面上拥有330万了,还给高利贷110万,我还剩下220万。总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我开始觉得赚钱像赌博一样这么容易。我开始飘了。 我越来越难以承受两面人的心理压力,每次考试都倒数,然后就是父母的责备和训斥。父母受不了我了。两年了,我也同样受不了了。 我和魏芳婷接触的越来越少。她陷的越来越深。我们基本上属于分手状态了,只不过谁都没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我已经自认为做足了失恋的充分心里准备,我并不是不想挽留,但是她确实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跟她说话就是感觉在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 我还在心存幻想。我幻想着她能回心转意。我一直想买房,但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我看中一套房子,位于皇朝万豪旁边的浑河河景期房,蒲江盛景湾,162平米,每平米7000块,离沈阳音乐学院也不远,升值空间也很大。交房时间正好是2008年中旬,如果按照最开始的规划,那时候魏芳婷应该会在沈阳音乐学院上学了,我也会随便找个本地大学继续读书,到时候就可以天天生活在一起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很低调的付了房子的首付款。 2007年9月中旬,我和孙然开始了第三次期货交易。确切的情报是,林嘉玉这次准备了一亿人民币的本金。这是一票大买卖,我和孙然已经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我们决定干一票大的,这次我们每个人准备了四百万,他依然用基金的钱补充缺口,我则抵押了我所有的货车和鞍山远程工厂的土地。 现在回头去分析分析,我们当时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大的买家资源雄厚,财力和情报都充足,做期货基本都会赚钱。在有充足的情报支持下,跟大的买家交易本身就是个好项目,现在也有很多金融公司是这么cao作的。但是我们错就错在过于相信大的买家。 林嘉玉的马丁控股投资公司是很少做投机的,她这次出手期货交易完全是为了打压一家日本公司从而达到别的目的,这一亿人民币,她认赔。 当我和孙然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们还并没开始赔钱呢。孙然急忙开始抛售。有的时候命运就会跟你阴差阳错的开玩笑。就在这个时候,孙然的办公室停电了。电脑全部关机,宽带也断了。这个插曲耽误了我们交易,孙然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 十一国庆节,我赔掉了我的车队,我的工厂,和我所有的流动资金。 我一无所有了,还背负了巨额外债。 十月七号,魏芳婷打电话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就失去了所有联系。 当晚,我在房间里焦急烦躁的和陈君沟通公司的事宜,可是我mama偏偏要我背那该死的英语单词。我把手机死死的坐在屁股底下,我妈一个词一个词的让我拼写,我烦躁急了,我抓狂的不得了。我说,妈,你明天再考我吧! 半推半搡的打发走了我妈,一个根本不计后果的想法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我流着眼泪,一笔一划的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我的真实理想和对当前教育模式的难以接受。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离家出走的情节终于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的脑海里不断切换着我的父母,陈君,魏芳婷,李成熙这几个人。他们都对我寄予众望,我却让他们每个人都失望透顶。 我能接受我赔光一切,我能接受我负债累累,但是我不能没有魏芳婷。我要去找她。 第二天,我顶着凌烈的秋风和割面的寒霜,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我的两个好朋友,孙达和苏一川陪我度过了这么一个难忘的早晨。我们在网吧打游戏,最后的欢声笑语。我告诉他们我要走了,离开学校,离家出走。他们都默不作声。苏一川还在受老师的严重监管,而我和孙达已经被老师放弃了。苏一川玩了一会就回学校了。回去之前,他送了我一包中华香烟。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一川回学校之后,孙达陪我在军区旁边的劳保商店买了一套全套的军装。我换上军装,很有安全感。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穿着这套制服,带着未知的恐惧,登上了大连的火车。我关掉了手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去哪了。陈君根本不知道我离开沈阳了,孙达和苏一川也只是知道我离开了,而不知道我的目的地。 火车上,我的所有资产只有143块钱。我知道魏芳婷现在一定在上海,而不是大连。但是我实在是没有路费去上海了。我只想在她生活过的城市生活,走她走过的街道,呼吸她呼吸过的空气。 魏芳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就是传销产品吗,咱们买!我不该不尊重你的事业,我也不该和学校跆拳道社团的一个小学妹搞暧昧。 爱情的魅力不是水到渠成,而是阴差阳错。 绿皮货车摇晃了六小时才到大连,天色已经黑了。我在货车上认识了一个辽师的学生,辽师离火车站不算远。他帮我在辽师附近找了一个床位。 那是一个破旧的居民楼,里面全是房间,每个房间两个上下铺,能住四个人,每个床位每个月五十块。我付了一个月的费用。 当晚,我的心思很是纠结,伤感,难过。三个男人的鼾声搞的我心烦意乱。与此同时,沈阳家乡那边也炸开了锅。我不敢开手机,不敢上qq,我本能的拒绝得到沈阳那边的一切消息。我知道,这下子事情真的大条了。所有的一切都露馅了。我父母是传统的教育工作者,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我扔下学业去经商。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向父母摊牌。我心里更是难以承受这种过山车似的人生。短短几个月,我从一个略有家底的小商人,急速赚到了几百万身家,然后又全赔光了。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就是一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