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笼中之犬（16）
Part.16 “寻。”少女再次呼唤着少年的名字，她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嘴角失去了上扬的角度，就连那语气也愈加的低沉，她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说“余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诶？”这是寻第一次看到这个乐天派的少女流露出这样的感情，也是第一次，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哀伤。 “余一直在想......兄长大人他，一定是因为讨厌余，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吧。” “别乱想了啦，我觉得——” “余都知道。”提拉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打断了寻的话“余，就是个累赘罢了，一个只会带来麻烦的累赘.......虽然笨蛋寻很温柔，一直都不说，但余都知道啊！！！” 不。 “明明越是不想.....却又给周围的人带来各种各样的困扰......明明越是不想，却又这样做着，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还会吃掉许多许多的东西.....所以兄长大人才会那样对待余，所以寻才会将余关在屋子里......这都是因为大家讨厌余......” 不对。 “这样的余，一定最差劲了吧。” 不是的。 讨厌吗？寻问着自己。没想过，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眼前的这个少女的，这个突然闯入了自己的日常的少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关在屋子里？可恶，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我.......一点也不讨厌提拉。” “诶？”提拉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布良寻。 “停车场的时候也好，破碎之日那天也罢，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吧！？你明明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别把这些都强行怪罪在自己身上啊！至于无理取闹的话——那根本不是什么无理取闹吧，只是因为你是个笨蛋罢了。最后关于你吃掉很多东西......呃，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余的肚子经常会饿。” “那就当做是这样吧。总之啊——”布良寻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像平常一样，轻轻地抚摸着提拉的头“在我看来，你绝对不是什么累赘，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大胃王笨蛋罢了。” “不要.......”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眸，提拉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不要再这样温柔的对待余了，越是这样，余不就越害怕了吗......余真的.......很害怕，害怕笨蛋先生从那扇门走出去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兄长大人那样.......余真的不想........再次失去最重要的人了。” 害怕？ 是这样啊，害怕.......吗。不，不对，真正害怕的人，是自己才对吧！？不是因为害怕少女像那天一样再次受到伤害，而是因为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害怕像那天一样再次失去，所以才会不让少女踏出家门，所以才会以麻烦为借口，搪塞自己的这份懦弱。 说到底，自己在做的，又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剥夺少女的自由，用锁链将她牢牢束缚于牢笼之中。 说着什么要保护，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好好的考虑少女的感受。原来给少女带来最多伤害的，并不是那些坏人，而是这个自私的自己，那个将自私的想法强加于少女身上的自己。 （我真是.......太傻了。） 抚摸在提拉头上的手微微用力，寻将她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以后也是如此，所以........不要再害怕了，好吗？” 提拉微微一惊，但是她并没有挣脱开，而是顺应着将额头轻轻地靠在了寻的身上。 一阵沉寂。 就这样过了许久，少女才小声地，如同确认着什么似的说到：“汝真的......真的不讨厌余吗？” “恩，有时候的确是拿你很没办法啦，但那绝对不是讨厌哦。”得到的是并不能算完美，但绝对不是虚伪的回答。 “汝真的......真的不会突然丢下余一个人离开吗？”眼泪从提拉的眼角轻轻滑落。 “啊啊，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的......以那天在停车场，和你立下约定的笨蛋的身份。”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汝真的.......真的........呜呜。”最后，少女的声音完全被泪水哽塞住了，甚至就连话也无法说清，她将头整个的埋在了面前的银发少年的胸口，只顾着让泪水不断的滴落，虽然隔着衬衣，但她仍然能听到少年心脏跳动的声音；少年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安慰她，就这样静静地把手搭在少女的头上，任由着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虽然隔着衬衣，但他仍然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少女的温度。 （我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聆听她的哭声了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维持着这样，过了许久，少女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布良寻从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包面巾纸，塞向怀中的少女：“用这个把眼泪擦擦吧。” “不必了。”提拉把头从寻的身上移开，然后扭向一旁，露出了坏坏的笑容“余刚才已经用汝的衣服擦过了，和鼻涕一起。” “啊？”布良寻慌忙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羊毛衬衫“呜啊！你还真的这么做了，黏糊糊的好恶心！” “哼，谁叫汝刚刚骂余是笨蛋。”看到那边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布良寻，提拉咯咯的笑了出来。 “很好，提拉小姐......如果你喜欢互相伤害的话，那就看看你自己的脸吧！” “哎？余的脸怎么啦。”提拉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还有些湿润的脸，然后看到的是手上黑黢黢的一片“这，这是什么！” “哼哼，这是下午不小心蹭到外套上的炉渣，看来在你眼泪和鼻涕的帮助下都转移到你的脸上了呢。” “竟然设计陷害余，真是太卑鄙了！”提拉跺着脚，一把从布良寻的手里把那包纸巾夺了过来，来来回回擦拭着自己被染上黑色和红色的脸，透过纸巾，提拉对寻缓缓说到“呐，笨蛋寻，余相信汝的话。所以......汝放心的去吧，去救小狗狗，那孩子现在也一定和那天的余一样，需要帮助。” 布良寻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衣架。 “不是我，是你哦。”寻再次将手伸了过去。不过这次，他抓住了两件外套，一件是自己的，然后他将另一件丢给了提拉“你看，再怎么说那家伙缠的也是你吧？所以作为主人的你别想着偷跑，给我卖力的去找啊笨蛋。” “.........”提拉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外套，她的表情很复杂，不过那就是在笑吧，笑得很暖。 “而我，（这次）则会（真真正正的）保护你，就像......之前承诺的那样。”看着发呆的提拉，寻无奈的笑了笑“别发呆了，再晚点那家伙可能就真的被拿去涮火锅了哈。” “........嗯！” 房门被打开了，少年像往常一样走了出去，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