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一场盛世悲欢
“当年攻入皇宫的时候，汐王突然出现了”玉衡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青丝墨发，白衣清绝。 “那一战本就是我当年意气用事，那一战从来也不该存在” 谁能想到他玉衡也有这么年少轻狂的时候，仅仅为了一个人，便要毁掉一座城，一个国家，甚至从来没有想到后果，呵，连当年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他所有的意气全都化为泡影，盛世繁华赏吧，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那人如父如兄，是那座冰冷的皇城中，他十几年唯一的温暖，尽管他后来背叛了南雅，成了芮月的汐王。 当年汐王鲜衣怒马，为君征伐，中原逐鹿旗下，硝烟四起生杀，然而逐鹿天下不为生杀，只是待他救了她的天下，却救不了黄土白骨的她。 云烟望断，碧落黄泉，情深向来不寿。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欢”玉衡看着顾清欢，神色专注，终是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道，“汐王没有死，当年没死，现在也没有” “你说什么！”少女突然失声，心里旷古难言的悲伤。 “他没有死” 玉衡悲悯地看着眼前的顾清欢，默默无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汐王顾谨言，不，应该是千月言，他当年为了实现对安秦公主的诺言，以一己之力保下了芮月，但同时，他也放弃了唯一的幼女，顾清欢。 千月一族向来不允许背叛，当年汐王隐姓埋名藏在芮月顾家，后来迫于无奈领兵征伐，战神之名响彻四国，终于被千月一族发现。然而还不待族里动作，却传来战神陨身的消息，随后他执意出兵，以清除叛徒为名，只为曾经待他如子的千月言报仇，毁了芮月一国。 世事终难预料，即便他是玉衡，世人谓之如神的玉衡，但他始终没有料到。 芮月连同其他两国布下生死奇局，几国交战不过是为了消灭一个千月余孽，呵，他们真是太看得起千月一族了，如此盛世一局，只为请一人入瓮！ 然而，千月言逃出来了，面对处处皆敌，兵戈缭乱的战场，他只身一人，赢了天下 只因为那人是汐王，是千月言，是从小教导他玉衡的人，盛世无双，白衣清绝，当年的千月言，是他玉衡唯一敬佩的人，白衣战神，他比他更无愧于这个称号！ 然而白衣无双却始终敌不过一个情，汐王平安从战场返回，他怒，他知道芮月布下的死局，但他不能报复，甚至要保护这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国家，只因为这是她的家，她的国，他说好了，要为她守护的地方，即使她不在了。 他实现了当年的诺言，他平安地回来了，即使九死一生，即使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樽天人永隔的棺木，即使他染了一身血泪 “你的家国，我定守它无忧”当年笑靥如花，执手相望，白衣无双的千月言始终记得那时的承诺，然而地下的安秦却看不到一身血泪的他。 情深不寿……染了一身的血，负了他曾经的家国，白衣无悔 先是叛族消失，后又阻拦南雅攻入芮月，玉衡满足了他对安秦的承诺，却不能保住他。 “叛族之人，不可轻饶，罪人千月言将服下忘情，永生囚禁” 玉衡闭上眼，眼底划过狠色，那日的情景他始终忘不了，汐王还在，但却永远不能回来，从那一日起，他就发誓，有朝一日，那冰冷的千月一族，定要……毁在他手上！ “清欢”玉衡伸出手拭去少女眼角无声垂落的泪水，轻轻地开口，“不要怪你父王” “他不要我了是不是？”少女满脸泪水，抬起头盯着他，像哀泣的小兽。 “不是，清欢不是” 他只是忘了，服下忘情，终日浑浑噩噩，囚禁于千月族内，永世不得与外人相见，即便是他，何能悲哀，曾经的白衣战神，如今只能如猫狗一般被那个冰冷的一族戏耍。 玉衡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表情难言。 “他会回来的”玉衡眼神微暗，他筹谋了这么久，势必要救回汐王，“他一定会回来的” 顾清欢有些怔忡地摸着眼角的泪水，她以为自己没有感觉的，可是这个身体却控制不住地被一股莫大的悲哀包围，她想哭，听见汐王没有死，她委屈，莫名地委屈，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她狂喜，全身的血脉在一瞬间沸腾，她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她明明该没有感觉的，她明明就不是顾清欢。可是眼泪却骗不了人，少女低头看着手上冰凉的泪水，她不能否认，她在难过，在欣喜 “为什么……”顾清欢感受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突然分不清了自己到底是谁，顾清欢的泪，顾清欢的苦，她全部都真实地感知，她发自内心的悲伤，为那八年的孤苦无依 玉衡听到了，以为她是为汐王丢下她难过，双手扶正顾清欢的身体，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父王，他是个英雄，他不是不要你，他只是没有办法” 听到这话，顾清欢却觉得全身瞬间被一股怒气包围，身体像是被一种本能控制，她猛地甩开玉衡的手，声泪泣下。 “他没有办法，就能抛下我八年么！我做错了什么！这些年我只身一人在诺大的王府，苦苦支撑，被人侮辱，被人戏耍，父王母妃都离开我，全都不要我，没有人理我……没有人要我！” 少女声嘶力竭地说着她这些年的怨恨，让看的人忍不住心伤。 “不要哭，不要哭”玉衡紧紧地拉着少女的手，抱住她，弧度优美的下巴抵在少女的额头上，她的悲伤让他感到窒息。“以后有我，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