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激烈的枪弹声,伪军的嘶喊喝叫声,破坏了长夜的宁静。 “叭叭叭……” “轰!” “叭叭叭…” “轰!” “轰!轰轰!” 机关枪的扫射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越来越猛,伴着伪军的嘶声呐喊,在空中形成一阵刺耳的鸣叫。韩成武回头一看有那么多追兵,心想今晚我完了,韩成武心中不禁生起一阵悲凉。他胆颤心惊地用袖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不!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打死。自己立志挥戈疆场,打日本鬼子,保家卫国,绝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韩成武有个倔脾气,自己认定的事,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闯过去。这个曾经在草原上与烈马赛跑并驾齐驱的硬汉子,在生死关头,那紧紧缠系着生命根基的求生欲望变成了机智和勇敢,我要尽快甩掉他们。韩成武使出全身力气,双腿像长了翅膀,快似腾龙飞虎般向前奔跑。已经跑过了条石沟直奔段林子,眼看着伪军与韩成武的距离越拉越远。这时麻队长也追了上来,他看见韩成武的跑速如此之快,想生擒他难以办到。如果再不采取措施抓住他,今晚恐怕是要竹蓝打水一场空。麻安认定韩成武就是八路军,只要是八路军死八路也值钱,因此他当机立断,大声命令他的部下: “弟兄们,打!给我狠狠地打,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好家伙,麻安的一声打,原来是朝天放的枪,现在把目标全部对准韩成武。顿时步枪、盒子枪、冲锋枪连发: “叭叭叭叭……” “叭叭叭叭……” 在激烈的枪弹声中,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了韩成武的右腿肚,韩成武哎呀一声大叫,栽倒在地。 “打中了,真的打中了,队长,八路被我们打中了。这回抓活的,活的赏金多。”伪军中有人大叫起来。 “快,抓活的!” 韩成武听着伪军们的叫喊声,心想我不能让他们生擒活捉,他忍着伤痛爬起来继续朝前跑。可是他的跑速缓慢下来,伪军离他越来越近,麻队长一看机会来了,又是一声命令: “弟兄们,别打了,快别打了,土八路他跑不了啦。抓活的,抓活的,谁先抓住他,赏大洋五块。” 月过中天,旷野一片寂静。 伪军们又停止了射击,五块大洋的赏金,正像一个耀眼的光环,吸引着这些伪军拼尽全力争先恐后向韩成武扑去。此时的韩成武拖着受伤的腿,继续艰难地跑着。距离拉近了,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韩成武听着追兵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气喘吁吁地想:我命休矣!就在这一发千钧的危急时刻,离韩成武不远的左前方突然响起一片枪声。韩成武吓得魂飞天外,完了,我彻底完了。韩成武以为自己被伪军前后包围,死定了。 “叭叭叭叭!” “轰!轰!” “叭叭叭叭……” 在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有三个伪军被炸得飞起来,这突然的变故把麻队长打蒙了,他以为中了八路军的埋伏。不过,麻安向来不把八路军放在眼里,他认为八路军穷,穷鬼干不成大事。于是他转过身命令他的部下卧倒,随即叭叭叭地打出一梭子弹。因为是突然遭遇,离得又近,麻安从枪声中判断八路军人数不多,同时他突然想到,郭子文家的枪支子弹或许就是这伙人盗的。妈拉个巴子的,胆子不小,敢到我的地盘上捣乱。哼!你们这是找死!麻安的胆子放大了,他一边射击一边不住地喊: “弟兄们,土八路只有几个人,给我狠狠地打。把他们全部歼灭掉,打死一个八路赏大洋三……” 麻安本想说打死一个土八路赏大洋三块,可是块字还没得说出,叭的一声,一颗子弹打中他举枪的腕子。随着麻安“哎哟”一声嚎叫,盒子枪应声落地。 “队长,你怎么了”齐建国赶忙起身猫着腰来到麻安面前,麻安连痛带恨,气得咬牙切齿。这时又有两名伪军中弹倒下,情况危急,齐建国不容分说拽起麻安,沉声说,“撤!” 撤,没那么便宜,刘福余举起手中枪,刚要向齐建国开火,他举枪的手被于海生压下,于海生低声说: “不要打他,这个齐副官我们可以争取他,将来很有可能与我们化敌为友。” 于海生他们怎么又回来了呢原来,他们从郭子文家取走枪支子弹后回到龙门山洞,大家在兴奋中沉入梦乡。华裕民看着这些生龙活虎般的武工队员,初战告捷的喜悦盈溢在他们的唇际,然而,华裕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工作。残酷的斗争,恶劣的环境,武工队成立后第一次出师大捷,这是一件振奋军心的事,但是我们更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华裕民坐在石凳上,听着队员们忽高忽低的呼噜声,时不时地看看腕上那块夜光表,当时针指向凌晨两点半时,他叫醒了大家,带着歉意地说: “同志们,大家起来吧。对不起,打搅了你们的好梦。” 警卫员王义第一个翻身坐起,揉着惺忪的眼睛急急地问: “华书记,有情况吗” “华书记,什么情况?”董长功问。 “没有情况,”华书记点燃了松油灯,“但是,目前斗争形势十分严酷,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你们今晚从郭子文家取得枪支子弹,这对武工队来说如虎添翼,乘天还没亮,你们速速回到各自家里去。以免天亮后鬼子伪军去查户时,因你们不在而连累家人和村里人遭殃。还有,现在正是伪讨伐队和地主老财逼迫农民兄弟交纳‘确保治安’款的时候,按人口每人要交纳一块大洋。几年来由于收成不好,农民兄弟交不起地租,还有鬼子伪军一再敲诈勒索,农民兄弟的日子过不下去只好借高利贷。地租高利贷已经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现在又多了一份确保治安费。这些挂羊头卖狗rou的伪军花子队,他们成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帮凶,残害百姓,却反过来说是他们在保护人民的安宁。同志们回到各村后,要耐心地向群众宣传我党的抗日政策,动员他们团结起来抗交确保治安费。这项任务异常艰巨,因为我们处在敌我争夺的游击区。敌人有一套严密、完整的组织机构和相应的反动宣传来统治和控制人民群众。在这种地区执行党的政策,必须做到一步一个脚印,丝毫不能含糊。你们首先要在各村建立堡垒户和联络内线关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好,现在,请于队长把这些枪支分配一下。” “同志们,”于海生站起身来,看着墙角这些刚缴获的枪支,心中充满着激情和兴奋。他豪情满怀地说,“我们‘龙门山武工队’成立还不到一天时间,我们就开始分战利品了,这实在是件鼓舞士气的事。好,根据各小队的人员和武器装备,我把缴来的枪支分配一下。一小队、三小队各两支枪、五十发子弹。二小队、四小队各三支枪、六十发子弹。民兵自卫队是两支步枪,一支独角龙和八十发子弹。这样分配,不知大家有何意见” “没有意见,”高云侠首先说,“枪支不够,我们还可以再从敌人手里去夺。” “于队长,我看这样吧。这支独角龙我们先借用着,”董万功说着站起身来,“两支步枪和子弹还是武工队留着用。我们民兵自卫队自己造的大抬杆、地雷、石雷很管用,照样轰得鬼子伪军哭爹喊娘见阎王。” “说得好,我们自己造的地雷石雷大抬杠,照样能把小鬼子打回东瀛去!”郭海楼信心满满地说。 华裕民的心情异常振奋,他看见于海生把枪支弹药已经分配完毕,立刻说: “好,同志们,时间紧迫,大家把武器带好下山去吧。我留下几位同志,随后去西沟腰。” “怎么华书记你要去西沟腰”刘福余噌地站起身来,关切地说,“去不得,千万去不得。华书记,那个地方紧挨着时杖子伪军据点,到那里去太危险了。” “是啊,华书记,西沟腰离时杖子据点太近,你去不得。有什么指示和任务交给我们,我们去办。”于海生说。 华裕民深情地看着大家,他非常感激同志们对自己的这份关爱。但是,大敌当前,如果不深入敌人心脏,如何能知彼知己华裕民坚定地一扬头,情绪激昂地说: “同志们,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但有一句话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叫‘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再说,我在敌人据点附近出现,目的是让老百姓知道,我们八路军无所不在。这对老百姓来说是一种鼓励,会增强他们的抗日信心。好,同志们,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就这样,华裕民留下郭海楼、李育民和刚投诚的何三,其余九人由于海生带着,他们披星戴月跑步下山。出了山口,潘凯带着高云侠、董万功、贺如林、董长彬直奔周岭沟而去。于海生带着周成、刘福余、王义,想乘天还没亮,先到龙潭朱庆林家去了解一些情况。朱庆林是金城同志在这里发展的一个地下党员,他明着给鬼子当差,是伪自卫团团长,暗里却是联络站的地下交通员。朱庆林三十来岁,上等身材,剑眉朗目,能说会道。他性格开朗,敢作敢为,可是因群众不明真相,以为他给鬼子当了汉jian走狗,常常受到人民群众的白眼和谩骂。每次碰上这种场面,朱庆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于海生本想到朱庆林那里去了解一下鬼子方面的情况,可是下了龙门山,又想起华书记的话,当务之急是向农民宣传党的抗日政策,发动农民抗交“确保治安费”,于是他带领几名队员转道去盘龙沟。几个人翻山越岭,刚到关山,就听到从条石沟方向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于海生带着几个人迎着枪声追了过来。等他们到了段林子,在灰蒙蒙的夜色中,看见一个受伤人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前面跑着。后面一帮人拼命地追他,边追边喊抓活的。于海生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确定后面追杀上来的是伪军。于海生说一声“有情况”,立刻带领三名队员隐在一个小土丘后面,向追兵开了火。 战斗很快结束,齐建国拽着麻安和几名劫后余生的伪军向炮楼逃去。于海生没有穷追败寇,他赶忙跑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受伤人面前,借着天光低头一看,于海生惊得叫了起来: “怎么是你韩镖头,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韩成武满脸愧色,他感到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弄来一杆坏枪,自己的腿却被伪军打了个洞,如果不是八路军及时相救,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他看着不远处几具伪军的尸体,大嘴一张“嗷”的一声嚎了起来。 “没出息,”周成知道受伤之人就是郭子文家的保镖,那个狂妄自大的韩成武时,低声喝斥,“哭什么哭,死的是伪军,又不是你的亲爹亲娘。” “谁说我哭他们了”韩成武看见喝斥自己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他用手使劲抹了把眼泪,不服气地瞪视着周成。大声嚷着说,“你懂什么我是在哭我自己哩。刚才,如果不是你们及时相救,那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 “好啦好啦,”于海生弯腰去扯韩成武,“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天很快就亮了,你受了伤要到哪里去,我背你走。” 于海生这一句我背你走,韩成武被感动得又哭了起来,他对着于海生“嘣咚”磕了一个响头,哽咽着说: “恩公,我哪儿也不去,是去投奔你们的。今天晚上,恩公先是放我一条生路,现在又救我于死亡线上,我韩成武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懂得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八路老爷请受我韩成武一拜,还请八路老爷收留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人。” “别啰嗦了,我们八路军里没有老爷,都是同志。他是我们武工队的于队长,你负伤走不了了吧,我背你走。”王义说完,弯下腰要背韩成武。 “谢谢你,谢谢大家,我只是伤了皮rou,没有伤到骨头,这点伤不碍事,”说话间韩成武已经把伤腿包扎好了,他噌地站起身来,沉声说,“我自己能走。” 这时,刘福余已从伪军的尸体上把枪支全部拾起。这是意外的收获,他那股高兴劲就别提了,都说“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武工队有了武器,如虎添翼。刘福余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力量,他快步来到于海生面前,喜悦地说: “队长,一共拾得三支步枪,一挺冲锋枪,还有大麻子掉下的盒子枪。我查了一下,还应该有一支枪没找到,可能被炸飞了,队长,还要不要找” 刘福余说话时,远处传来“喔喔”的一声鸡啼,各处立刻传出晨鸡的响应。于海生跨前一步,紧迫地说: “不要找了,振东同志,你快带着盒子枪回家去吧。” “队长,你说什么你让我带着盒子枪回家怎么,我们不去盘龙沟了”刘福余惊异地问。 “是的,”于海生从刘福余手里接过三支步枪和冲锋枪,“盒子枪你留用,赶快回塔子沟去吧。我们护送韩成武到龙潭朱庆林家养伤,有情况及时联络。” 刘福余清楚地听到于海生说盒子枪留给他用,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喀嚓”一声把盒子枪顶上子弹,关上保险机斜插在腰间。把原来的步枪挎在肩上,然后“咵”地打了个立正,给于海生行了个军礼,激动地说: “谢谢于队长,我绝不辱军人使命。用伪军的枪,一定把日本鬼子打出中国!” 说完,刘福余一个向后转,跑步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于海生望着刘福余远去的背影,赞叹地说: “好一个深山虎子,与生俱来军人的天职和风度。” 朱庆林的家在龙潭村后街西头第二个院子。 这是五间旧砖房,庭院很深,他的东隔壁是两间漏房顶的破草房,房主是寡妇林嫂和她未满十五岁的女儿。鬼子扫荡后,林嫂看见那些如同虎豹豺狼般的东洋人肆意jianyin屠杀,无恶不作,吓得她带着女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两间破草房空着没人住,西隔壁住的是个又聋又哑的孤寡老人。 于海生一行四人来到朱庆林家的院门前,这时晨鸡已叫三遍,天地间一片漆黑。几个人翻墙进了院里,悄悄来到窗根下。于海生尖着耳朵向屋里听了听,除了细微的鼾声外,再无别的声音。于是于海生在王义耳根下小声吩咐几句,王义迅速拉着周成和韩成武隐在院角的柴垛后面。于海生轻轻一端窗扇,轻似狸猫般从窗口跃进屋内。不想他的脚刚一落炕踩在朱庆林妻子吴香云的脚腕上,痛得她“哎哟”一声大叫,嘴里同时喊着: “他爹呀,进坏……” 吴香云的话没说完,被于海生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此时朱庆林听见妻子的叫喊声已惊醒,他似乎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压在了妻子身上。朱庆林以为自己家里进了jianyin妇女的采花大盗,这还了得。恼怒中的他纵身而起,两只大手如同铁钳般掐住于海生的脖子,嘴里大骂: “妈的,你这是哪儿来的乌龟王八蛋,色胆包天。想占老子女人的便宜,我看你是自投阎罗殿,活腻味了,找死!” “朱大哥是我呀,我是于海生,快放手。”于海生小声说。 “什么,你是于队长”朱庆林吓得一下子松开双手。 于海生也松开了吴香云,连声说: “对不起,对不起嫂嫂,对不起嫂嫂。我是怕嫂嫂的叫声惊动外人,只好捂住嫂嫂的嘴,吓着你了嫂嫂,对不起。” “哎呀,是于队长啊,怪嫂嫂我冤枉好人了,冤枉你了,”吴香云说着坐了起来,又连珠炮似地问,“于队长,那咋我好像听到从东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枪炮声,是不是你与鬼子们打起来了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呀” “嫂嫂,我这不是黑灯瞎火来打搅你们吗。朱大哥,外面还有三位同志,其中有一个伤员,看来,又要麻烦你们了。” “嗨,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麻烦,那快叫他们进来呀。”朱庆林说着去开前门。 周成他们几个人摸黑进了屋,朱庆林在炕沿根下点起一盏小油灯。他麻利地挪开大木柜下的破鞋烂袜棉絮包,露出几块活动的砖,再挪开砖,下面是个地洞。 “地洞!”于海生惊喜地轻声说。 “是的,家里有这个地洞方便多了,去年金城同志负伤,就是在这个洞里养好的。”望着地洞,朱庆林有几分得意和自豪。他侧身看了一眼韩成武,语气温和地说,“这位兄弟,你不是郭子文家的保镖吗既是于队长带来的就不是外人。你怎么负了伤看来,也要在这洞里养伤了。” 韩成武听到朱庆林问他怎么负了伤,臊得他无地自容。朱庆林没有注意韩成武的情绪变化,由于时间紧迫,情急地说: “快,你们都下去吧,我正有要事向于队长说。” 几个人迅速跳下洞,朱庆林最后一个下去,回头对妻子说: “香云,你马上把洞口封好,如有情况,敲三下地砖。” “放心吧庆林,”吴香云噌地从炕上下了地,轻声说,“我误不了你们的事。” 朱庆林把洞中的松油把点着,于海生他们几人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洞,入洞深处高可容人,这是一个两米五见方的小地下室。从地下室往北是一条高一米宽不足一米的一条长长的隧道,出口在朱家后院墙角一棵老古树的树根下。 “哇!太好啦,想不到朱团长家里,还有这么一个极乐境地。韩成武,算你老兄好运,能在这个安乐窝里养伤岂不美哉,哦,韩成武,让我看看你的伤。”周成说。 其实,周成说这番话并无讽刺和讥笑之意,但韩成武听起来却极不顺耳,他用眼睛斜了周成一眼,气乎乎地说: “谢了,我已经包扎好了,不劳你费心。” 韩成武说完,自己睹气钻进隧道,坐得远远的。 于海生见大家已经坐定,忙问: “朱大哥,你刚才说有要事,什么要事,请快讲。” 朱庆林听了于海生的问话,脸色立刻沉郁下来,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急急地说: “昨天傍晚,我在时杖子宪兵队,看见一个中等身材,满脸黑麻子的人走进宪兵队后,直接去了山本太郎的办公室。我不认识此人,但从他的举止行为可以断定他不是好人。于是我悄悄地试问翻译官秦家驹,‘秦兄,刚才进太君办公室的那个人是谁你看他长得那个恶心,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他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秦家驹也看不上这个人。他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妈的,他是什么人,是个胸无点墨的蠢才。上次因他的告密,皇军破获了游击队的联络站,所以太君把他当个宝。你不认识他吗他叫谢麻子,是来告密的。’听秦家驹说,谢麻子向山本太郎告发我们这一带,有个叫潘凯的青年男子,是八路军地下党的重要人物。并说他的落脚点是塔子沟和周岭沟,还说刘福余家也有问题。原来,这谢麻子是个铁杆汉jian。于队长,天亮后鬼子要在塔子沟和周岭沟这两个村庄搜捕扫荡,幸好,我听说潘凯同志昨日已经进了山……” “不!大事不好,潘凯同志那咋和我们一起又下山了,他带着几名同志去了周岭沟。不行!庆林大哥,”于海生噌地站起身来,果断地说,“我必须马上去通知他们。” “于队长,让我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王义说。 “让我去,于队长,我保证让他们安全转移。”周成说。 “我去,让我去,我比周成大。”王义站起身说。 “让我去,我虽然比王义小一岁,但那里的地形我最熟。还是让我去最合适,于队长,你就让我去吧。”周成坚持地说。 “不行,绝对不行!于队长,周成年纪太小,他的体力远不及我,还是我去最好。” 周成和王义这两个小战士正在争抢着接受任务,地洞的隧道里突然“嗵”传出一声闷枪声。紧接着看见韩成武抱着左腿,“噢哟噢哟”地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于海生猫着腰跑进隧道,背着韩成武爬了出来。一看他左小腿鲜血直流,赶紧为他包扎,“哎呀韩成武同志,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让枪走火了呢” 韩成武哭丧着脸,一副倒霉透顶的样子,怨恨地说: “我怎么知道,本来,我从伪军手里套来一支枪,作为投八路军的见面礼。谁想到套来的是支坏枪,那些伪军开枪打我,我怎么勾这枪也打不响,可是刚才我只是随便一拨弄,它就响了。真是人走背字喝凉水塞牙,弄来支枪嘛该响的时候不响,不该响的时候它响了,真他妈的晦气。” 王义听了韩成武的话,忍不住嘻嘻嘻笑了起来,他接过韩成武手中的枪,爱抚地看了看,和气地说: “韩成武啊韩成武,怪不得那会儿伪军追你,你光顾跑一枪不放,原来是不会开枪。告诉你吧,你套来的这支枪,是支八成新的三八式步枪,是支好枪。只是枪到你手时关着保险机,保险机没开,所以你咋扣扳机也打不响。刚才你自己在那边赌气,准是把保险机给拨弄开了,一勾扳机枪就打响了。不过还好,伪军打伤你的右腿肚,你自己打伤了左腿肚,而且都没伤着骨头。这样两条腿都有伤,省得踮脚,扯平了,哈哈……” “王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于海生说到这,上面屋子里传来咚咚咚的敲砖声。 “有情况,”朱庆林说着呼地一口吹灭松油灯,手握顶膛枪迅速上到洞口边。用手轻轻地把盖洞口的砖挪开一条缝,这时天色已经微明,朱庆林看见妻子那双脚来回走着,屋里并无其它迹象。于是小声问,“香云,出了什么事” “没有哇,地洞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打枪”香云问。 “咳,没事没事,枪走火了,你好好注视着外面。”朱庆林回身把松油灯点上,情急地说,“于队长,天蒙蒙亮了,你快布置一下,大家行动吧。” “好,韩成武留在这里养伤,王义速速去追赶华书记,把这个情报向华书记汇报。周成,你赶快到塔子沟去通知刘振东同志,鬼子很可能先扑塔子沟,要他小心应付鬼子的追查。我立刻到周岭沟去找潘凯,朱大哥,又麻烦你,韩成武就交给你和嫂子照顾了,有什么情况请及时通知我们。” “好,你们赶快去吧,这里的一切你尽可放心,我会照顾好伤员的。哦,我问一句,塔子沟谁叫刘振东” “哈,他就是刘福余,刘振东是他的化名,因为他是当地人,刘振东是内部名字。他的身份昨天才在武工队公开,朱大哥,我们走了。”于海生说完向洞口走去。 “于队长,我也去,”韩成武硬挺着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我的两条腿虽然都伤了,但都是皮rou伤,不碍事的,和鬼子打仗,我可以帮忙的。” “算了吧,”周成一挥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现在这样子,还说和鬼子打仗你帮忙,你会越帮越忙的。没等你瘸拉拐跛走到鬼子面前,你的脑袋瓜早开花了。” “周成,你不要说了,”于海生回头看着韩成武,亲切地说,“韩成武同志,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只要你把伤养好了,仗,今后有的是打的。好吧,安心养病,你在这里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庆林大哥,麻烦你了,王义周成,我们走。” “于队长,你们要注意安全。”朱庆林嘱咐一句。 “放心吧!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 于海生说完,几个人走出地洞。为了不引起坏人的注意,朱庆林为他们每人找了个粪娄背着,三个人把盒子枪斜插在腰间衣内。乘天还没大亮,急忙分头而去。 从龙潭到周岭沟大约三十来里路,于海生本想从平顶山奔楼房村去周岭沟的,可是他怕鬼子真的先扑塔子沟。刘福余虽然人称火神爷生死不怕,但此刻他毕竟是孤胆对众多伪寇。而周成虽然入伍一年多,有过几次作战经历,可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万一被鬼子抓住怎么办,于海生怕他们应付不了鬼子凶残狡诈的追查,所以,他又转道直奔塔子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