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人间正道
何盾正式被拘押，由市局纪委处理，胡林茂被批捕，拘押在看守所，只有这个战江，文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丑纪奈嘴里，文山已经知道了战江如今不仅是TP区的区委书记，而且还当上了BZ市的常委，按照干部管理权限，他已经是省管干部，只有省纪委才能处理。 难道要自己去省里揭发，或者把材料邮寄到省里？ 到现在文山才知道自己的官太小了，小得搬不动一只蚂蚁的腿。 还有佟子妍，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因为战江是她的父亲。 丑纪奈的调查够详细，不过不是从调查战江开始的，而是因为调查佟子妍才扯出来战江的。 战江的原配妻子叫马茹，也是一名望族之后，但在他们结婚后不久马茹就因病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叫战楠。 佟子妍是战江与第二任妻子所生，佟子妍的母亲叫佟贞，佟子妍随的是母姓。 战姓并不常见，如果佟子妍姓战的话文山有可能想到战江，但她姓佟，所以直到丑纪奈说起他才知道佟子妍是战江的女儿。 文山确实很吃惊，他与佟子妍分开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战江，因为文山不相信战江会不知道，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自己早就领教了。 战江是够精明，但也有被人耍的时候，闫震始终留着这个账本或许只是想当护身符用，然而也留下了一个证据。 刘金虎没能扳倒战江，现在可以，但文山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连续有两拨人找了上来。 第一拨是省厅的，纪委书记亲自出面，向文山索要这个账本，文山说交给市纪委了，那上面本来地方的人比公安内部的要多，文山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何况他还兼着副秘书长的头衔，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然而纪委书记临走扔下了一句话，说他是叛徒。 “叛徒”这个词文山对战江说过，他不曾想如今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背叛了谁，谁又是自己的主子。 第二拨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带着书记的口信来的，文山依葫芦画瓢，说交给省厅了，副书记临走的时候嘴唇动了动，文山观察他的口型，好像也是说的“叛徒”两字。 文山就更弄不清了，自己到底属于哪一边的人，或许他们是同一个目的，但自己又不知道将“叛”向谁。 文山之所以两边都没交是因为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 丑纪奈的一审结果出来了，是死缓，不是死刑，减刑的原因是他把所有的财产都上交了国家，整整一亿一千万。 拿钱就可以买命么，那么死去的七个姑娘的命值多少钱，该不该从这里面扣，更让他愤怒的是，娄义在出完庭后说，这一亿一千万里不包括那个蓝宝石胸坠，就是丑纪奈给佟子妍买的那个。 佟子妍临走前把这个胸坠上交了，这边也记录在案，并一并移交给了检察院，然而现在却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好像这个胸坠从没存在过一样。 要说是检察院的人给贪污了文山还真不敢相信，他们也没那么大胆子，有内部消息说死缓是市委常委会定的基调，看来丑纪奈这些年也交了不少有背景的人。 这时再回想起书记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文山有些不寒而栗，那哪是激励，是许愿，也许自己还愿的代价就是保持缄默，什么都不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这个小小的账本烧了。 闫震和胡林茂都没做的事，现在轮到自己做了，自己拿的不是什么证据，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还有胡林茂，他或许也不会被判死刑，也可以找个借口留下他这条命，但闫红霞呢，还有那两个矿难死的工人呢，她们会不会答应？ 这回文山知道自己该“叛”向谁了，他拿着账本直接去了BJ，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再次回秀水的准备。 仅仅过了十几天，文山被通知去省委谈话，接待他的是省委常委、秘书长田凤金，他告诉文山省委已经接到了中央办公厅发过来的信函，省委领导高度重视，让他把情况具体介绍一下。 文山把账本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同时也告知了黎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丑纪奈一审判决的结果以及他的担心，这里有很多细节是材料里没有的，田凤金一一记了下来，然后告诉文山回去，并对今天来省委谈话的内容予以保密。 然而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文山回去后连续遭遇了两拨询问，一拨是市委，一拨是省厅，市委的态度很明确，他虽是非党人士但也要在党的领导之下，直接把事捅到中央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要他慎思，同时宣布免去他副秘书长的职务。 省厅的询问在市委之后，他们主要关心的是文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的BJ，是副秘书长还是副局长，身份不同代表的群体也不同，听说文山主要是以副局长的身份举报之后省厅的人当场宣布暂时停止了他的一切职务，看来他们是带着上方宝剑来的。 转眼之间文山又变成了一介平民，但这次与辞职不同，两个职务是先后被免或被停的，他感受到了穆长青离职时的心理，无奈、伤感，甚至有些惶恐。 惶恐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就犹如一个人走在黑暗的夜里，总觉得有鬼却又不知道鬼在哪，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文山现在是切切实实地体验到了。 他还感到自己像片叶子，漂流在水面上，完全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飘到哪算哪，如果遇到漩涡也就没有了踪迹，会不会粉身碎骨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问心无愧，他觉得自己不会像穆长青那样倒下，因为从决心掀他个底朝天的那天开始他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如今只不过是来得急一些。 他也相信天道昭昭，人民的权利属于人民，人间的正道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