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车祸
夜幕中的H市永远笼罩在灯光之下，散发出朦胧的意境。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熙攘喧闹的人群点缀着灯光下模糊不清的街道，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无时无刻不在不断重复的场景。人们走过同样的街道，看着街两边的店铺开了又关，关了再开。没有谁会杞人忧天的担忧下一秒会不会有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即使偶尔亲眼验证这些不幸。 大多数人也只是会想着，呀！没有遇上灾难的我是多么的幸运。接着便会抱着三分同情七分看热闹的心态驻足围观，或许，连那三分的同情都没有。 站在半空中的男人俯瞰着地面的一切，心中就是如此想着，围观的人们表情各异，却没有几个是真的替，被人群围在中央那个抱着一具尸体嚎哭的男人难过。 地点是H市繁华的主街道永和南路，每当夜晚降临，路两边各式各样的大排档路边摊总会吸引大量市民的驻足流连，即使到了深夜，这里依旧人声鼎沸。这条路不仅人多，作为城市的枢纽之一，南来北往的车辆也经常在这里排起长龙。 在这个难得交通十分通畅的夜晚，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场意外。 “我在这里啊！赵勇，我在这里，你抱着的那个人不是我！”凌锦尝试着想伸手扒开正抱着一具沾满鲜血的尸体哭泣的男友，手臂却一次次的穿过男人的身体，她的呼喊男人也无法听见，“我在这里，你听见没有。” 凌锦的鼻头酸酸的，没有跳动的心房被一种叫难过的气体充满，尽管如此，眼眶依旧干涸。她想哭，眼泪却留不下来，任由悲伤和难过占满体内无法宣泄。 “你明白的，你已经死了。”一直停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的男人慢慢走到地面，他着装打扮干净利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你是谁！”颓然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惊异的瞪大眼，她转过脸，目光正好和男人散发着琥珀光华的眸子对上，“你能看见我！” 凌锦几乎是从地上直接跳起，有人能看见她，是不是说明她还没有死，她还有机会活？ “是啊……我能看见你。”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笑容好似顶级翡翠所散发出的温润光泽。他穿过围观的人群，走进人墙里面内，“因为我也死了呢。” 凌锦惊恐的看着这个男人穿过每个人的身体，神情自若的踱步到自己身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腿碰到了那辆撞飞她的小轿车，不过这次她没有感受到车身冰凉的触感，她的腿，直接陷入了车身之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会就这么死了，我刚才明明是在路边拦出租车，怎么会被车撞！”凌锦飞快的回忆着刚才的情景，直到被撞飞的那一刻，她都还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在半空做起抛物线运动，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友抱着自己的尸体在大街上哭泣。 眼眶内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可是眼泪怎么都下不来。 “鬼魂没有眼泪，眼泪对于鬼魂来说可是奢侈品。”男生一点点靠近凌锦，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放在阳光下一定特别好看，在昏黄的灯光之中却让凌锦看出了另一种感觉。他举起手，手指在凌锦的脸颊前滑过，好像是想隔空替她擦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不要哭，跟我合作，我可以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复仇的机会……”凌锦重复了一遍男生的话，黯淡的双眸重新闪烁起了亮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表达的很清楚，这一切并不单纯是一场事故，这是人为的谋杀！”男生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每个字却都如一把把利刃直刺进凌锦的胸膛，男人抬起胳膊，在空气中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有人这像这样轻轻一推……”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却足以在凌锦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谋杀、这是谋杀、这是谋杀……这四个字反复萦绕在凌锦耳边久久不肯散去，是什么人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恨到居然要杀了她！ “那个人是谁。”凌锦抬起头和男人对视，双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恨意，这恨意即使让狮子老虎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霸主见了也会因为胆怯而低下头。 她不会原谅就这样结束她生命的那个人，随意剥夺他人生命这种事情她绝不原谅！ “跟我做一笔交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不仅会告诉你杀了你的人是谁，还会帮助你完报仇。”男人对凌锦所散发出的气场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他的声音拥有某种魔法，每多说出一个字，就多吸引凌锦一分，“当然，要是你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也无所谓。” “什么交易！”凌锦努力压抑自己心底的狂躁，冲下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咆哮到，“不管是什么交易我都跟你做，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 “那么就跟我来吧。”男生打落凌锦揪住自己衣领的双手，他没有想到原来鬼魂之间倒是可以相互触碰。 “等一下。”凌锦叫住男人，低头回望还在痛苦的男人，因愤怒而扭曲的五官在看到男人眼泪的那一刻柔软了下来，凌锦在男友身边蹲在，伸手想去如往常一样揉一揉他的小平头，感受那熟悉的扎手感，可是她的手却整个穿过了男人的脑袋。 “对不起……”胸口是前所未有的闷痛，仿佛有十几根针一起挑破了她心中所有的血管，本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刻，她却是无法流出眼泪，这种憋闷感让凌锦更加难受，“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记得幸福。” 凌锦跟在男人身后飞翔，她俯瞰着城市如梦如幻的夜景，从小到大从未做过飞机的她想不到，有朝一日当自己终于可以在天空中翱翔时，居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两人一路无话，凌锦时不时的回头张望想多看男友赵勇一眼，却看见赵勇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 往日的欢笑从凌锦脑海中行云流水的闪过，他们争吵过，甜蜜过，开心过，梦想着有一天会有机会和这个男人白头偕老的愿望都在此刻破灭。 一切的幸福回忆和海誓山盟都变成了曾经，成为了回不去的过去。一切的幸福美好，就像在凌锦眼中越来越小的赵勇一样，与她渐行渐远。 “就是这里。”默默领路没有说话的男人停下脚步，他指着前面的一栋公寓楼，将凌锦从回忆拉回到现实。 “这里是……A大？”凌锦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建筑在自己看着都十分眼熟，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被这个男人带到了自己的大学，A大来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到底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率先飞进四楼一间面朝北面的阳台，凌锦迟疑了几秒，也跟在他后面进入宿舍。 阳台的门并没有关，即使是关上也无法阻止两个鬼魂的入侵。 宿舍内十分安静，有三个人已然躺在床上进入了梦想，靠近门那边的一张座子前还坐着一个人，他头戴耳机表情投入的对着电脑屏幕在那里忘我的打着游戏。不过这些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妨害，他们是鬼魂，人类看不见的鬼魂。 早凌锦一步进入宿舍的男人此时正飘在看进阳台的一张床边上，“你过来。”他示意凌锦飘到跟自己差不多的高度。 床上躺着一个睡得一脸安详的少年，利落的短发和尖细的下巴让凌锦生出一股熟悉感。 “进入这具身体。”男人用接近命令的口吻对凌锦说道，不明白男人意思的凌锦把目光从躺在床上的男生脸上移开，却在目光落在对面男生脸上的一瞬愣住。 躺在床上的男生，和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模一样。凌锦再去看在床上安睡的男生，果然从刚才她就觉得奇怪，男生似乎太安详了一些，安详到呼吸都没有了。 “没错，床上躺着的就是我。”自嘲的笑了笑，男人盯着躺在床上的尸体，目光中露出一丝安慰，“能在睡梦中死去，也算是我的福气。” “你为什么……”凌锦沉沦在自己死亡的悲痛中，忘了眼前这个人跟她一样也是鬼魂。同样是鬼魂，这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尸体后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和刚才几乎进入癫狂状态的凌锦有着天壤之别。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死？”男人接过凌锦的问题，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心脏麻痹导致的猝死，不过我更愿意解释为命运。”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即使让我进入你的身体，你也不可能会活过来了吧。”凌锦想着刚才男人让她进入自己尸体这种话，内心充满疑惑。 “一般人或许不可以，但是你就可以！”男人眼睑一扬，琥珀色的光芒在他眸中流转，“作为意外死亡的你，身体和灵魂都没有到达死亡的年限，只要有一具灵魂到达年限，身体却依旧可以使用的身体作为容器，你依旧可以存活至少半年的时间。” “进入你的身体，我就还能活半年？”凌锦掏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没有听错，在未来的半年时间内，我要你帮我办完一件事，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杀了你的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并且帮你报仇。” “不对！你恰巧需要一个灵魂可以帮自己办事，又恰巧出现在我的死亡地点，顺便还看见了杀我的凶手。”凌锦望着男人的目光一冷，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这么多恰巧放在一起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你是想说我就是杀了你的那个凶手？”男人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不会这么快，你就把刚才的情景给忘了吧。” 刚才的情景……被他这么一说，凌锦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了！她的手穿过了赵勇的身体，鬼魂！是无法触碰到人类的。 “即使凶手不是你，你也得先告诉我要我做什么事，我事先说明违法犯绩的事情我绝对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做，违……”黑暗中的凌锦快速转移了话题，她为自己刚才的愚蠢感到难堪，男人脸上怪异的笑容，一定是在嘲笑她。 “放心，我只希望你能在未来的半年里，帮助我为我meimei找到一个好归宿而已。”男人听到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为meimei找一个归宿？”事情的简单程度超乎了凌锦的想象，不过找对象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meimei本人自己来解决的么？ “没错，我会保证在三个月之内完成这件事，剩下的三个月则会用来帮你报仇。”男人点点头，说完便抿起薄唇等待凌锦自己选择。 这算是个妹控吗？凌锦重新打量起这个男人，这种长相算是在灯光的直射下也找不出缺点的美男，个头大约是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比例很好。即使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死，也要在这段时间内为meimei找到一个好的归宿，那么算是个不错的妹控吧。 “好吧……”内心挣扎了一番，凌锦用严肃的表情望着对面的男人，“我答应你，也希望你遵守对我的承诺。” “时间不多，你还是赶快进去吧。”凌锦的回答并没有让男人松了口气或者怎样，他好像是算准了凌锦会同意这笔交易，很有礼貌的对着凌锦做了请的手势。 “对了，我们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呢。”凌锦飘到躺在床上的男子上方，准备以一个蛟龙入海的姿势钻进这具身体之前，忽然一个刹车，“我叫凌锦，你呢？” 男人轻笑着，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我叫许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