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借刀杀人。
三僧收了圆鼎，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满天大雪又开始飘落，八十一个和尚悄然离去。接下来几天，科沁部开始撤除三角形祭坛，所有建筑材料都捣碎，装上八十一辆马车，沿八十一个方向边走边洒。 整个祭祀过程，神秘又封闭。除了部落贵族和王帐的精骑参与见证，普通族人可能毫不知情。而且祭祀过后，所有人都对此事闭口不谈，但每人都掩饰不住的激动，在王帐附近的族人，可以说日日狂欢，醉生梦死。 烂醉如泥的阿史那，被渴醒，努力睁开眼，想起来倒杯水喝。阿史那有个变态习惯，只要自己入睡，王帐中不准有任何人，只要醒来看到帐内有人，必杀之。过去，他最心爱的女人，在服侍他入睡后，也许是疲惫，也许是持宠而骄，和他同眠没有离去。结果阿史那醒来后，二话不说，抽出宝刀将其砍死，同时，当日警卫的卫队，全部处死。 对这个习惯，阿史那不作任何解释。在科沁部，族长的任何决定和行为，都是对的，族人都会无条件遵从。因为正是阿史那，带着弱小的科沁部，走到如今强大的地步。信仰的最高境界就是，盲从。 在阿史那矇眬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坐在帐中炭炉边，穿着护卫的服装。阿史那彻底惊醒了，矫健地一跃而起，抽出床头的宝刀砍过去。那个人手指微微轻弹，宝刀断成几截，反震之力让阿史那又跌回床上，口中溢出血丝。 “告诉我前因后果，留你部落一丝血脉延续。”此话一出，让温暖无比的王帐，气温降至冰点。阿史那眼睛蓦然睁大，脸上满是不信和恐惧的表情。几息后，他嚎叫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冲向另一个方向，想划破王帐逃出去。 匕首刺到王帐上，光芒闪烁，又把阿史那弹回床上。他又不甘心大声呼叫，那个人并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敢问尊者是谁？我部不知何处冲撞冒犯了尊者？请尊者恕罪，我部马上献上让您满意的供奉。”阿史那明白遇到了什么，马上跪伏在张起面前叩首求饶。 张起从祭祀过程中，发现科沁部和草原其它部落最大的不同，没有祭师。部落祭师，通神通灵，负责为部落禳灾祈福，祭祀这种事儿，祭师才是主角。但在科沁部，祭祀所有的事，全听这个族长发号施令，这在其它部落是不可想象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族长本身就是祭师，所有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 本来可以不这么麻烦，直接搜魂就行了。但张起担心，这个族长的识海也有禁制，怕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断了。从祭祀中出现的僧人可看出，红莲寺强大到可怕，凡事必须小心。 阿史那跪伏在这人面前，恐惧中带有侥幸。这种来查探的高僧尊者，他遇到过多次，每次都蒙混过去了，心中的秘密从未透露过。“红莲寺在什么地方？”张起冷冷问道，如霹雳，打破了阿史那的幻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史那抬头，惊恐万分否定。“那三个僧人，来自何方！”张起目光如刀盯着阿史那的眼睛，厉声喝问。“极西之地，燕赤山、安魂湖―――”阿史那有点发懵，条件反射，喃喃自语。 还没等张起再问，阿史那突然抱头惨叫，在地上打滚。果然，关键记忆被设了禁制，无论是遇到搜魂，还是被逼说出来，都会触发。不到半刻，阿史那平静下来，缓缓站了起来，象换了个人似的，无所畏惧直视张起。 “施主，你不该来，不该问，我佛慈悲，回去吧，忘掉吧，还来得及。”阿史那淡淡开口。张起心中一凛，暗运法力小心戒备，因为此阿史那，已非彼阿史那。在他的左眼瞳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跌坐身影。借身显影，神秘的控魂术。 控魂，而不是夺舍，红莲寺显然有所顾忌，当然，也可能没有夺舍的法门和能力。“命运指引我来了、问了，而且必须作了断。”张起沉声答道。稍停又补了一句：“我信缘，不信佛。”阿史那一愣，眼泛血色，阴阴笑了几声道：“执著如渊，是渐入死忘的沿线。执著如尘，是徒劳无功。缘信佛，不信你。” 就在张起犹豫，是否立即痛下杀手时，阿史那跌坐结印，低声颂念那晦涩的经文。就算是被控制了神魂，一介凡人，也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儿。但张起显然低估了红莲寺的手段，阿吏那的rou身冒出了火苗，转瞬就成熊熊大火，阿吏那如在火中涅槃。 火苗在阿吏那头顶，汇成一朵莲花状。一个跌坐的僧人虚影在火莲中升起，面容模糊，但眼睛却比火光还明亮，深深注视着张起。“居然不是本我，合当红莲劫，注定红莲缘。”虚影面露诡异的微笑，消散。熊熊大火轻易破了张起的禁制，把王帐点燃。 方圆百里之内，凡是科沁部的帐蓬，全部开始燃烧。火光冲天，哀嚎惨叫，寒风呼啸，烈火开始漫延，吞噬了牛羊马群，点燃了干枯的牧草。这方草原，如地狱，红莲地狱。 为了报仇，张起决心灭红莲寺，灭供奉红莲寺的凡人。但还没等自己动手，红莲寺居然，自动把信徒给灭了，这不正常。张起心中惴惴不安，科沁部所在地不能再呆了，必须尽快离开。好象印证他的感觉，一丝让人心悸的威压，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张起身如流星，朝西方奔逃，但还没飞出科沁部领地，就被几个僧人堵住了。“阿弥佗佛，罪过！罪过！”“孽障，束手就擒！”“把此獠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身！”---- 如此惨剧，当然惊动了草原修真界。最先从各个方向赶到的，都是在各部落传法护佑的佛门弟子，境界都相当于筑基期。张起的行为、身份，无疑是惨剧的最大嫌犯。无从辩白，无从解释，张起只得全力施展术法，冲破堵截，在那个大能赶来前，隐匿。 前方终于没有堵截了，张起心中却苦涩无比。一路法技尽施，已被佛门记住了，无论以后再怎么改变面容，只要出手，就露形了。可以说，在草原上，自己难有立锥之地，红莲寺阴毒无比，设了个陷阱，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