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自知
方静雅一回到自家，就板着脸坐在客厅里等唐谨行和唐正铎下班，一个穿着有些发毛的驼色卫衣，扎着个马尾的青春靓丽的女孩，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喊道：“大姨，家里只有两斤面了，明天该不够吃了。” 头又飞快的缩了回去，生怕被叫住了似的。 方静雅一想到唐家厨房里放着的那大半袋大米，还有一大桶的水，手指敲着桌子，就胃疼。 不大一会，女孩又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看方静雅的脸色，手上上下下的在衣服上抚了一阵，像是不知道往哪放似的。 方静雅一阵头痛，“缺什么呢？” 厨房里的有些什么她心知肚明，娘家来投奔的小侄女露出这副表情，肯定是因为厨房里缺了东西，又不敢开口。 “大姨，油——油没有了。” 女孩喃喃道。 “油，怎么会是油？” 方静雅坐直腰板，语气带着质问。 唐谨行和唐正铎因为观念不同，和老爷子冲突不断，老二一家在玉河没了消息后，还想老爷子这次总要把目光放在长子和长孙身上了吧，没想到却被老爷子阴了一把，军方和行政两方在争夺领导权的过程中，军方胜出，谨行为了表示继承家业的决心，让正铎离开了政府，加入了扩军的军队，却没料想，唐谨言却带着儿女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唐谨言和唐正齐都是老爷子一手教导，培养的接班人，唐然一身的本事被传得神乎其神，老爷子听了他们回来的消息，病一下去了大半，放手给老大做的事也收了回去。 就等着老二一家了，想到这。方静雅咬牙。 “昨天正铎不是才拿回来了500ml，怎么就没有了？”方静雅皱眉。 女孩目光游移了会，低头不语。 方静雅看到桌上放着的两个精美的瓷杯。“今天家里谁来了？你爸妈？” 女孩咬唇不语。 “呵，我这弟弟倒有能耐了。女儿丢给我养，还从我家拿吃拿喝的，他当我是哪了？” 门口钥匙一阵细碎的碰撞声，方静雅收敛好表情，“去开门，应该是你姨父和大哥回来了。” 女孩唯唯诺诺的去开了门。 唐谨行看着女孩畏畏缩缩的样，板了板脸。 “静雅。孩子不懂事，慢慢教，犯不着上火。” 女孩听了这话，关门的动作顿了顿。跟在后面。 唐谨行坐在方静雅身边，女孩忙拿着水壶给唐谨行和方静雅倒水。 透明的琉璃水壶只有壶底剩着点水，方静雅忍住要出口的指责。面无表情的听着唐谨行说话。 “静雅，你别老训晓婷，你看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走出去不是给我们两家丢人。” 方静雅两眼像是刀子似的扎向女孩，女孩抖了抖，躲进厨房里。 “今天去老房子了？”唐谨行扫到女孩进了厨房，说到正题上。 老婆娘家丢个女孩过来寄居，除了想到卡得越来越紧的口粮。凭空多出来一个人来分，心里略有点不舒服，过了这个坎，也就没什么了，他习惯家里的事都丢给妻子安排，方静雅的为人处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这一点他很得意。 不说远了，老三的妻子是个h市的所谓的金融界精英，出身不过只是个中产阶级，嫁给老三好几年了都适应不了b市的夫人生活，还连累得老三跟着他跑到h市，一切重头开始，二弟妹，唐谨行心里酸味翻涌，好在早早的离世了。 方静雅藏住眼里的讽刺，这是心急了。 唐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唐家只认可继承长辈志向的子孙，想要借长辈借家里的力，就得先证明你有真本事配得上唐这个姓氏。 嫁给唐谨行首先看重的就是唐这个姓，方家在政坛上不说数一数二，也算得上盘根错节，但军队里没人，当时唐老爷正是军委副主席，唐家一副欣欣向荣样，唐谨言还不知在西北的哪个山沟沟里窝着没有冒头。家里的大伯见过唐谨行后对他赞不绝口，说真的，年轻的唐谨行一身大家的气度，在一众被长辈邀回家的年轻人中不说鹤立鸡群，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唐老爷子面前不讨喜的缺点在方家人眼里成了优点。见过几次面后，两人一拍即合，顺水推舟的结了婚。 当时不知道，嫁进来后，知道了这条规矩，没真当过一回事，唐家方家这样的大家重长子长孙几乎是常理，就算唐谨行弃军从政了，唐老爷子也不会真的不闻不问，扶着次子和长子闹，可见过唐谨行因为升迁调职办事不顺关在屋子里如困兽一样，就连因为站错队差点被压着整得翻不了身，老爷子也袖手旁观，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她才真的明白，唐家对家规的看重。 看似开明的唐老爷子在这点上固执得让人害怕，外人都以为是唐老爷子开明，其实是唐老爷子不屑不孝子孙玷污先辈的志向，既然不愿，就没必要强求。 谨行之前也没有对唐老爷子的无视抱怨过，一心一意在政坛上发展。手段尽出，绞尽心机，可是唐谨言一家失去消息时，她在他的脸上读懂了他的悔意和隐晦的兴奋，就是正铎也是如此。 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末世，不只是生活物资紧张，思想也发生了巨变。 听说谨为得了个后勤的工作，唐谨行心急火撩的让自己去探话，想到施云那张不见变化倒是更显得年轻的脸和唐家客厅里桌上摆的一锅饭，心里发酸。 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啊，他们吃饭了我才回来的。” “老三真去了？” 唐谨行声音愣的拔高，方静雅嘴角抽了抽。 “今天报到的，我走时，他还没回家，可能接老爷子去了。” “老爷子还要他接。他是借去接老爷子长脸去了吧！” 唐谨行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喘了两大口气，才平息下来。脸上还带着愤愤之色。 女孩悄悄的贴在门边一看两看三看，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才怯怯的端着一个大大的瓷盆，瓷盆里浅浅的汤里躺着些面块。摆在桌子上，唐谨行瞪着不见油花的白水，“嗤”了一声，“走，我们回老房子吃饭。” 方静雅心中一喜，“小婷。你收拾一下，别小家子气，我们去看看爷爷。” 小婷微微抬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里眼外是藏不住的狂喜。 “爸——你们要去哪？”唐正铎一身军装推开门。 “你没去异能者安置办报到？” 唐谨行对绿色军装怎么看怎么碍眼，每看一次就像针扎在眼睛里一样。 小儿子不听话参了军，现在生死不知，长子似乎也不那么听话了。 唐谨行这才去看唐正铎的脸，皮肤黑了很多。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现在看来更像唐谨言了，有了坚毅之色，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唐谨行先是一怔，再是一怒，难道儿子都不听话了？ “爸。我在军队呆得好好的，不想挪地方，就算挪，我也想跟部队走。” 听了唐正铎的话，唐谨行的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你这臭小子，也学你弟弟，不听我的话了。” 唐谨行一拖鞋扔了过去。 唐正铎没有躲，捡起拖鞋送了过去。 “爸，以前爷爷没有强制你参军，你也由我自己决定好不好？ 唐正铎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忙缄口不言。 方静雅暗暗埋怨，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以前不说，现在孩子他爸听了这话，还能不坏事儿。 唐正铎参军她可没什么意见，她觉得好，觉得家里更安稳了，要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什么都不如有枪，有实力，有人要来得好。 看了小婷一眼，小婷微微向后缩着，想把自己缩得小小的，不让人看见。暗叹一口气，黑暗日前她何尝不是大方温婉的大家闺秀，犯得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方家先是棋差一着，准备得太晚，再是家人变异的占了大多数，可惜不是成为异能者，哪怕变异者都好，而是丧尸，实力大减，再加上在基地和军方夺权，闹得太起，是现在被削得最狠的家族之一。 要想东山再起，没个几十年不行，还要后辈争气。 方家有异能的小辈不论嫡系旁系加起来两个巴掌数得清，看起来多，但是方家和唐家不同， 方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这十个异能者维系方家的可以说有心无力，更何况人人都有小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 唐谨行瞪着唐正铎，鼻子呼呼作响，一屁股坐了下去，“你这是怪我呢？” 唐正铎前所未有的坚定。 “爸，我敬佩二叔，我想当一个像爷爷二叔那样的军人。我相信爷爷会认可我的。“ 唐谨行一噎，跳起来又坐下，“好好好，你想参军就去参军吧，我看你能当到什么时候。“ “爸，你放心，哪怕是为了能在这末世有立足之地，我也会坚持下去。” “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唐谨行一甩门进了房间。 方静雅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无力的拉着唐正铎坐下，“本来我们要去老房子的。” “怎么呢？”唐正铎关心的问。 “喏。”方静雅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一盆面陀，细细给唐正铎说了在老房子看到的一切。 唐正铎苦笑，心高气傲的爸爸，也被现实压得想向老爷子借力却又开不了口，所以才那么郁闷的。 正了正脸色，“妈，我们去老房子不能以这种心态去，老房子那边日子过得再好，那是二叔三叔的本事。” “你爷爷——” 唐正铎打断方静雅的话。 “妈，我们和老房子那边没得比，二叔现在是军长，二弟也当了团长，还有唐然，一区的那帮老家伙把她当成了宝，菲菲也是有名的异能者，三叔擅于经济，你说我们能和老房子比什么。” “末世只相信实力。家人也是如此，爷爷和二叔对我们都没有不管不问，不然你以为我能在部队呆得住，你没见多少别的家族里政见不同的两支，失势的被得势的压得在基地呆不下去，爸还能在管理中心谋个不打眼位置，何尝不是看在爷爷和二叔的面子上，我好不容易从政府的这个泥淖中出来，又何必掉进去，就是爸，我都觉得他该离开管理中心，不然以后小心给有心人当枪使。” 唐正铎一语中的，唐然前世的下场，唐谨行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