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教授有点哏
那天，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让人有些慵懒。赵墨喜欢这种感觉，自然而恬静。他有时候会想，人这种动物生存所必须的条件其实只有阳光、空气、水、和食物，造物主让人用了上百万年，希望人可以活的轻松，但我们却用了一万年，让我们的生活陷入疲于奔命。当然，赵墨之所以能躺在草坪上，享受自然给他的淡然，慨叹人的欲望将美好的生活雕刻的面目全非，是因为他家除了有两千多平米的建筑面积外，还有个一百多平米的院子。他躺的这块草坪，几个小时前刚刚有两个工人，推着除草机修剪了一边，而在他仰望天空时，玻璃门里，四个佣人在做家政，厨师在为晚饭准备食材，就在离赵墨不远的地方，他的助理坐在太阳伞下面盯着电脑，对着电话讲个不停。 赵静就躺在赵墨的旁边，听他讲李翟的事情。她小时候总是缠着赵墨给自己讲故事，有一次学校布置的作文，赵静写到，她最崇拜的人是赵墨。因为赵墨好像知道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姜老师就是因为那篇报告，就收了李老师做学生吗？” “那天下午的事情，是李翟告诉我的。后来的事情，他没和我说过，我就不知道了。但你李老师拜师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容易，老爷子这人一码归一码，做事不带私人情感，想当他的学生，光有小聪明可不行。我当年也是大一的时候被老爷子看中，老爷子看了我足足三年。我都以为老爷子对我没兴趣了，快实习的时候，老爷子突然找到我，问我找到实习单位没有，需不需要他出面。那时候，老爷子才算是正式认了我这个学生。” “原来你那时候去ＣＤＢ总部实习，是姜老师安排的。”赵静还记得这件事。当时赵润生逢人就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了国开行实习，过年的时候还特意在国宾馆摆了三桌酒，美其名曰，替儿子感谢各位叔叔伯伯多年以来的提携。 赵静的亲妈因为这件事还酸了好久，不就是个实习生吗？还真以为自己功成名就了吗？ “是，当时我可没那么大的能量。” “那我后来去明晟公司做实习生，是你去找了姜老师帮忙吗？” “不是，是李翟的关系。” “啊，是李老师？”赵静懵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李翟。 赵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不然还能有谁。” “那为什么，他还会那么讨厌我？” “他不是讨厌你，他只是......”赵墨突然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字，一个一个吃了回去。 “只是什么？” “没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那好吧。” 赵墨难得清闲一天，却被赵静缠着讲李翟的事情。根据赵墨这一个月来对赵静的观察，和今天的表现，她大概是喜欢上李翟了。他不是李翟，不解风情，他大学的时候就是每个学期换一个女友了，他太了解为阿佛洛狄忒织带子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了。 其实赵静入学的时候，就是赵墨去找了李翟，希望李翟能收下赵静。当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赵静这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生，一定会被李翟所吸引。事实上，赵墨自己也曾经说过，我要是个娘们，早就嫁给李翟了。在外人看来，李翟身上带有一种浓郁的浪漫主义气质，一般的女孩，很难不被这种气质所吸引。 赵墨还记得，李翟上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外号，“小杨慎”。杨慎，字用修，四川新都人士，明朝三才子之首，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之子，被誉为“无书不读”。现在的女生，尤其是赵静这些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富人之手的掌上明珠们，平时接触最多的男生都是些没什么阅历的“幼稚园主”，哪儿见过李翟这种人。 李翟第一次上讲台的时候，赵墨就坐在下面充当旁听生。李翟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经济学的课程都很枯燥，但李翟却能讲的引人入胜。赵墨完整地听完那节课以后，觉得李翟在讲台上的时候，就像是年轻了四十岁的易中天。易中天啊，如果全中国评选十大名师，那其中一定有易中天这三个字。 易中天、杨慎，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迷倒万千少女。 赵静并不是第一个被李翟的魅力闪到的女生，李翟还在读博的时候，去高中母校开一场讲座，当时台下就有一个小女生喜欢上了李翟。那个女孩是华财大一个校领导的独生女，有一天趁她爸爸喝多了翻她爸爸的手机，找到了李翟的手机号，跟李翟表白。李翟回了她四个字“好好考试”。 那个女孩平时成绩不怎么样，要不是因为爸爸是华北财大的校领导，中考时根本进不了定阳中学。真要是一个安分守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孩子，不可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据李翟说，那孩子的成绩不可能考上华北财大的。但有时候，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李翟让她好好考试，已经是一模结束了。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八十天。那个女生，真就在这不到八十天的时间里，提高了七十分，最后考上了经管学院。那一级大一就有李翟的课，那女生下课以后，等到全班人都走得差不多，走到讲台旁。 赵墨估计那女孩当时脑子里想象了无数浪漫的画面，然后一个大大的ＨａｐｐｙＥｎｄｉｎｇ，就像大部分偶像剧一样。 “李老师，我遵守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来找您了。” 李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听到这话，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不好意思，您是？” “我是刘家君。” 李翟抓抓头，“不好意思，您能再说的详细点吗？” “半年前，您让我好好考试，考上华北财大之后再来找您。”女孩的眼神含情脉脉，期待李翟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应。 李翟又抓抓头，“对，有这么回事，恭喜你。但考上之后，也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时代不一样了，对于你们这一代人来说，接受高等教育，并不表示已经攒足迈入社会的资本。还是应该抓紧时间，虚心学习一些知识。” 说完，李翟就抱着电脑就走了。 那个女生站在原地傻眼了，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李翟也很郁闷，自己明明只和她说了“好好考试”这四个字，后面的那些话，她是怎么脑补出来的？而且，自己到底和她约定了什么？ 李翟是一本正经地给赵墨讲这个故事的。赵墨听完以后，午饭都没吃下去，肚子疼了一中午，笑疼的。“可以，这很李翟。” “不过话说，师生恋这事基本上领导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啊？我记得咱们上学的时候，音乐学院的老张，光咱们大二那一年，就谈了三个女学生，还都是女学生倒贴。我记得那时候，他有个小女朋友，还是开法拉利的吧。啧啧，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我不是说你，我是真替那个学生感到悲哀啊，所托非人。”赵墨双腿翘在办公桌上，活像一个街头流氓。 “要不是因为他那点破事，他早就升院长了。都四十多的人了，高不成低不就，他们那种搞艺术的，哪有什么科研经费，还不是全靠教学。为了自己的下半身那点破事，十年都没升上正高，行政职务每次也都是一票否决，他活的真出息。”李翟说的漫不经心。他在给办公室里的那盆枇杷树浇水。李翟在办公室里养了很多植物，但对这盆枇杷树最上心，又一次出差去台北一周，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跑到研究所，看他这盆枇杷。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姑娘可都觉得老张和他们之间是真爱。真爱你懂吗？诶，你这种老rou丝，跟你说这些都是白扯。” “这事跟rou丝不rou丝没关系，师生恋这事，我专门研究过。说白了就是信息不对称，这有什么复杂的。其实所有的爱情，都是信息不对称所导致的。信息不对称的时候，是真爱，信息对称了以后，就是诈骗。”李翟放下喷壶，拿起旁边的花艺剪刀，修剪起枝叶，“你当年不就是这样吗，我记得那时候有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被你唬的一愣一愣的，每天追着你海誓山盟。叫什么来着，最近记性变得好差啊。” “你都不记得，我怎么会记得。喜欢我的女孩那么多，” “我看你是把这事当成社会资源优化配置了。” “不是，我这是良币驱逐劣币。” “你再这么玩，总会有一天有人十动然泼。老张上个月住院了，一个人在家喝酒，胃穿孔，差点没命。现世报啊。谈那么多恋爱，到头还是孤寡老人。多积点德，没坏处。”李翟修剪完了面前这株枇杷，看看表，“都五点钟了，你这一下午不盯着公司，来祸害我。我这一下午，一点正事没干成，陪你东拉西扯一下午。” “无所事事。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我们家那破公司快和我没关系了，我估计最多在有半年，我就得来投靠你，跟着你混饭吃了。” “你那后妈又开始作妖了啊。” “是，她们家那帮穷亲戚现在快把几个子公司的坑都占满了。我基本上现在是被架空了，命令出不了办公室。” “还是一胎化好啊。哪有这么多破事。对了，你帮我翻翻桌子，我找不到我的超级无敌大饭卡了。”李翟拍拍口袋，空空如也。李翟一直有乱丢东西的习惯，在家，在办公室，甚至上课的时候都是这样。经常给学生上完课以后，发动全班学生帮他找“超级无敌大饭卡”和“无敌可爱小手机。”学生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吃食堂啊，你说我这也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招待我吃食堂，你就这么对自己的恩人啊。”赵墨在一堆文件里面翻来翻去，李翟的办公桌实在是太乱了，“你说你也不好好收拾一下办公桌，这乱七八糟，喏，找到了，你的卡包。” 李翟接过卡包，狠狠地亲了两口，“宝贝，我就知道你不会离我而去。” “真恶心。诶，您老人家知道您今年２６了吗，一个奔三的大老爷们，抱着个卡包亲，啧啧。”赵墨摆摆手，做出一副要吐的样子。 “上梁不正，下梁差不多就行了，跟你学的。”李翟吐了吐舌头，“走，吃饭去，吃完饭，你回家，我接着干活。” “别介啊，咱俩回家吃呗。给我弄个开水白菜，再做个南瓜盅。好久没吃了。”赵墨口水直流。 “我现在周末才回家，平时都睡单身宿舍。我现在搬到长荣了，得倒两趟车才能到学校。”长荣是滨城的高新开发区，周围除了别墅区就是电子工厂。 “你搬哪儿去干嘛，你把机关事务管理局的那套房子卖了？”“嗯，去年事务管理局的人把大红本办下来了，我就给卖了，正好搬去郊区，呼吸新鲜空气，市区空气太差了。” 李翟早就想把那套房子给卖了，这件事赵墨是知道的。那套房子离华财很近，步行十五分钟，但李翟一直不愿意住在那里，上大学的时候，本地的学生，就只有李翟一个人周末不回家，偶尔回家一次，也是因为要做点半成品食物带到学校吃。 “你搬家怎么也不通知我，我带几个人去帮你啊。” “诶，老房子东西也不多，我从水电中心借了个小面包，两趟就拉走了。”李翟搬家的时候刻意选在了晚上，做贼一样地带着那些能搬走的和搬不走的东西悄无声息消失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吃食堂。咱俩去吃颐峰呗，前天刚发工资，够咱俩大吃一顿了。” “但我还是想吃开水白菜和南瓜盅......”赵墨努努嘴，像个站在灶台边等着mama盛菜的小孩子一样。 李翟犹豫了一下，“好吧，我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去上班。那你等我会，我把东西整理一下，有几个东西，今天晚上要做完。” 赵墨比了一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