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刹那相拥
青篱扬声叫了一声“杏儿!” 青阳目光一闪。 门外杏儿应声推门,“小姐叫我什么事儿?” 青篱指了指胡流风,微不可见的朝杏儿眨了下眼睛,“去找了陆少侠来,将这个人丢出去。” 杏儿接到小姐的暗示,声音愈发的欢快,“是,我这就去。” 青阳的目光又是一闪。 胡流风长叹一声,恢复了他那风流倜傥的模样,站起身子,“不必了,胡某自己走。”说着移动身子,一步三晃的朝门口走去。 青阳的目光剧烈闪动。 唉,还是不舍嘛!这究竟是闹得什么别扭? 青篱连忙出言挽留,好让青阳安心,“即是胡公子应了走,倒也不急于一时,先用了饭,歇息一下再走不迟。” 青阳的目光又是一闪,起身朝着放食盒的桌子走去。 碧云碧月连忙抹了泪进来侍候。 胡流风出了门,低声笑道:“二小姐,今日多谢了。” 青篱暗叹一声,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她问他却是不合适的,便笑着道:“胡公子不必客气。先用饭罢,我叫人给你收拾房间。” 待胡流风去用了饭,安排到客房歇着。这边青阳也用完了饭,青篱进去看了看,吃的倒也不算少,便笑着开解几句,叫碧云碧月侍候着去午休。 将这一对冤家安排好,她才带着几人去了厨房,就着厨房的桌案略微填了几口饭菜,便叫人撤了去。 将上午交待人买的物件儿细细查看了一番。 便定了晚宴的菜式,八个凉菜,四荤四素。 荤菜分别是熏风阁的当归伏苓熏猪头rou,城西王家铺子的糟鸭脯,还有自家酒楼里的卤牛rou、白切鸡。 这四样菜里面,青篱最最满意的是熏风阁的当归伏苓熏猪头rou,香而不腻,香而有味儿,却又不似别家的熏rou那般表面烟气过重,里面却一点味道全无。这rou里里外外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熏味儿,还有淡淡的药香。 这熏风阁也经营别的熏rou,但味道都没有这猪头rou好吃。据说熏好一个猪头需要一个多月的功夫,所以这熏风阁这道猪头rou一直是供不应求。 她的豪客来刚开张时,熏风阁的老板曹大海到豪客来用饭,登时被那烧羊rou的独特味道给吸引住了,一连几天在那里等她,就是想讨教这烧制之法。 青篱一口应了下来,但是条件则是需要拿熏风阁的熏rou秘方来交换。后来虽然这事儿没谈成,一来二去,这二人倒也熟识起来,青篱有一次无意夸赞猪头rou美味。曹大海便当场保证,李小姐什么时候想吃,便什么时候有。 青篱当时就觉得这曹大海倒也是个实诚人,或许等她酒楼开腻了,便把那烧烤的方子透给他也不一定。 她只挣那孜然的钱便够了。 四个素菜倒是简单,只须挑爽口的准备几样便是了。 安排好凉菜的菜式,便叫李婶子开始忙活。 又叫柳儿将那杀好斩成块儿的鸡,一股脑儿都装到一个大煨罐之中,略微加了一点点清水,便叫杏儿取了炭盆,中间挖一个圆坑,将装鸡的煨罐放在圆坑之中,又将四周的碳火往罐子边拢了拢。 柳儿在一旁奇道:“小姐,这就好了?” 青篱点点头笑道:“用这个法子炖出的鸡汤鲜美的得很,只须加点点盐便可以了。” 说着又交待李婶子:“等这碳烧完了,便再加。再加的话,就在罐底下面多加些。至少要煨够三个时辰才行。” 李婶子咋舌,笑道:“哎哟,那这鸡炖好得用多少碳哟。” 青篱目光微动,想起前世做这道菜时,有时也会添些灶里漏下的余灰,便弯腰笑着指着灶底那一层红红的灰烬道:“把那些掏出来也使得。” 杏儿在一旁小声嘟哝:“小姐也真是的,李婶子就那么一说,还当真了。这么小家子气气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真就穷到这般地步了呢。” 红姨照着她的头给她一巴掌,“干你的活儿。小姐这般怎么不好?小丫头家家的,不知道柴米贵……” 青篱晚上特意准备的除了瓦罐炖鸡,另一道便是烤鱼。鳜鱼鲜美,以清蒸为佳,但是那人一向习惯食辣,便改清蒸为烤鱼,只是这烤鱼要现做趁热才好吃,天色尚早,李婶子领着厨房中的几人忙活着,青篱看了看,无她什么事儿,便出了厨房。 刚转过正对厨房的那面墙,便见一抹月白的身影立在大花架下。那架子下面,她一边儿种了葡萄,一边种了各式的藤蔓蔬菜,有豆角,有胡瓜,还有南瓜,此时它们已然拖出一尺来长的秧子,被几个丫头拿了布条轻缠在花架之上。 竹子花架将春日午后的阳光分割成方格状,洒在地面上,石凳石桌上,洒在那人月白色的衣衫上,修长削瘦的身形上,如墨的黑发上,还有那张近日在梦中频繁出现的淡然清冷的脸上。 岳行文淡淡的立着,一言不发看向她。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青篱手足无措。 柳儿在身后轻咳。 青篱连忙扯出一笑意,迎了上去,“先生睡得可好?” 岳行文含笑点点头。 青篱便再也找不出一句话来。 柳儿在一旁连忙道:“小姐这几日正在学画,却总也画不好,正好岳先生来了,可否指点下小姐?” 岳行文微微一挑眉,随即点点头。 柳儿这该死的丫头!青篱瞪向柳儿,柳儿却似是没看见,欢喜的朝着岳行文道:“那便请岳先生移步书房。” 岳行文胸腔振动,发出几个低沉的笑音。 青篱窘得无地自容,直想落荒而逃,可是她不允许自己表现得这么小家子,强撑着脸上落落大方的笑意,与那人一前一后向书房走去。 两人刚进书房,柳儿便将房门带上,在外面扬声道:“奴婢去沏茶来。” 死丫头,你要不要做得这般明显?! 青篱羞恼到极点,转身扑向房门,先去修理了柳儿那丫头再说! 身形扑了一半儿,被突然伸出的手猛然一拉,去势登时受阻,那人的手上微微使劲儿,青篱的身子借着那股子惯性,猛然投进那人的怀中,一股子熟悉的淡淡药香在周边弥漫开来。 腰间的手臂那样的有力,似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一般。 那人在她耳边发出满足的轻叹。 这轻叹带着一股子让人沉沦的魔力,直击心房,她的心“咚咚咚”的狂跳起来,一股暖流从心房中升起,迅速游遍四肢,她有些站立不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紧紧攥紧他的衣衫。 时间似乎凝固,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看不见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这情景恍如梦中一般,让人恍惚,但那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却让又真实无比。 不知立了多久,腰间的手臂微微放松,觉察到他的离意,她不由自由的伸出双臂,环上他削瘦的腰,嘟哝一声:“冷!” 猛然,腰上手臂更为用力的将她拉近,将她狠狠的拥在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梭着。 又过了许久,那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冷么?” 青篱将头窝在他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其实她仍然觉得有些冷。 岳行文松开双臂,扶了她的双肩,突然伸手比划了一下,轻笑一声,“长高了不少呢。” 好在,他扯开了话题,否则她真不知如何故做大方应对。 顺着他的话,青篱撇撇嘴,“先生,这话你今儿说了两次呢。我不长高,难道一辈子做个小矬子么?” 岳行文轻笑一声,拉了她的手,到书桌旁坐下。 温润黑眸闪着异样耀眼的光彩,直直盯着将头深埋着的小小身影,再次轻笑出声:“再低脖子就断了。” 青篱猛然抬了头,瞪了他一眼,“先生,你能不笑么?” 岳行文脸上笑意更浓,波光流转,绝代风华。 青篱被他的笑容微微晃了一下眼,便又想起自已当前的处境,一股羞恼直冲脑门儿,她“呼”的站起身子,就要向外跑,紧接着身子一暖,那淡淡的药香便又在周边弥漫开来,,岳行文轻声道:“莫走,为师不笑了。” 青篱在他怀中不满的嘟哝:“以后也不准笑。” 岳行文脸上笑意不减,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儿,“嗯,以后也不笑。” 青篱听出他语中的笑意,哼哼叽叽几声,表示不满。 屋内又静了下来。 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屋外,骤然响起青阳的爽朗叫声:“柳儿,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什么?” 青篱手忙脚乱的推开身边的人,扯了扯微皱的衣衫,整整头发,检查并无不妥,迅速跑到椅子上坐定,装模作样的铺了纸张,抽了笔握在手中。 岳行文含笑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 飞红的两颊,闪亮的双眸,还有那嘴角怎么也掩饰不去的笑意,都昭示着她的这番掩饰破绽百出,却也没出言提醒。 外面传来柳儿的声音:“回县主,岳先生在指点小姐字画,命奴婢在外面侯着。” 青篱仰天哀叹,顿脚起誓,这回她定要吃一回柳儿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