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路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大约又行了将近一小时,到了一个小镇上,两边是清一色的清灰砖房,可能是八十年代留下来的,甚至可能更早,有点红军行军时的遗风。 车子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文慧对我说: “我们在这下车,”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放皱了的百元钞票,转头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两百元,对吗?” 师傅转过头来说: “妹子,两百元是单去县城的,你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再给我加一百吧!” 文慧皱着眉说: “那你刚开始也没说清楚啊?”说着又去摸她的口袋,一边摸一边眉毛皱成了两道弯月,那表情有点窘。 我立马意识到献殷勤的时候到了,赶紧掏出钱包,抽出三百元钱递给前面的师傅。 下了车,文慧对我说: “谢谢啊,”又红着脸说,“其实我身上也没有钱了!” 我笑着说: “我带了就行!”又问,“我们现在怎么走。” 文慧耸耸肩膀说: “还有一段山路,我们可以租摩托车上去,嗯,不过,山路有点险,你敢坐吗?” 我想也没想,拍着胸脯说: “你还真把我当娇生惯养的孩子看了啊,坐山车我也敢,哦,对了,蹦极我都试过,今天出门急……” 文慧把她薄薄的嘴轻轻一撇: “怎么,平时你还带着蹦极证出门,”顿了一顿,接着说,“那只能说明你是个爱玩的家伙!” 我听了,倒也没有狡辩。 路边上停了几辆摩拖车,文慧和其中一辆说了地址,那师傅说要30元的路费。 文慧说20元。 那师傅不干,说上山的路太烂了,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师傅,没人愿意上去的。 文慧还没说话,我抢着说,30就30吧,没关系。 文慧白了我一眼说,你有钱,听你的。 一会摩托车上山,我坐在中间,文慧坐在我身后,那摩托车车身刚好坐得了3个人,然而由于前头的师傅是个胖子,一个人要占了一个半的位置,所以文慧在后头,实际只有半个人的位置,好在她身体瘦弱,勉强坐得下,只是也需要把身体紧靠在我身上。 当然,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有点意外的喜悦,。 车子飞奔,两边的房屋和绿树飞逝,耳边的风“呼呼”乱叫,其实这叫声杂乱无章,有点像巷子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狗吠声,但这时候在我我听来是悦耳的,是大自然的歌声,因为文慧胸脯正贴在我的背上,暖的,软的,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我背上的rou也跟着一起一伏,我的心跳也跟着一搏一紧。 师傅在前头说: “靓妹,听你口音是本地的,是虎山村上的人吗?” 车边的风把师傅的话传到我的后头,文慧嗯了一声。 那师傅又说: “以前没见到过你,真是想不到,虎山这样的破村子里还能出你这样标志的人儿!” 文慧大概没有听到,也或者她不愿意搭理师傅的话,所以她没有说话。 那师傅不心甘,改对我说话: “老弟,你像是城里人,到我们这样穷地方来,一定不习惯,第一次来吗?” 我说: “是的呢,没什么不习惯的!” 师傅又问我: “老弟像是有钱人,家里做什么的?” 我听了有点得意: “哪是什么有钱人,就是自己开了家小公司!”说着还故意把后半句提高了音调,大有让文慧也替我得意一把的意思。 那师傅又说: “看不出来,老弟还是公司老总,老弟家是哪的?” 我刚要回答,突然觉得背后被人用力掐了一下,rou上吃痛,我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文慧高蹙着眉毛瞪着我,吓得我忙住了口。 摩托车一会功夫进了山。 满眼都是山,一座挨着一座,一片连着一片,郁郁苍苍,待我看仔细了,才发现这些山绕成了一个大圈子,如同一个大水桶,水桶的里面的下面的是房屋,是梯田。 山路开在这水桶里头的边缘上,一边挨着山,另一边没有栏杆遮拦,靠着山崖。 路面大概有一辆面包车可以通行的宽度,又弯弯曲曲地像人的肠子。 那师傅到了拐弯的地方,并不怎么减速,只是用力握着车头往里拐,有两次一直到了崖边上才硬生生拐了过去,惊得我不由地直冒汗,这一身汗还没有干,新的汗已经出来了,但碍于上山前在文慧前吹下了牛,心里害怕,却不敢说半句话。 这时候,听得文慧在后面叫道: “师傅,你慢点开,慢点开,注意安全!” 我听了,知道她的话是为我喊的,心里感激涕零,然后听得她凑在我耳边轻声地笑: “背上都湿透了!” 她说得很温柔,这时候她越温柔,我越觉得羞赧。 再过一会,那路竟然越来越窄起来,前头只是弯曲得形状像肠子,现在却是大小也只有肠子大小了,我心里直抖索: “这哪里是在路上行驶,简直就是在肠子上穿梭。” 而且这“肠子”还是有肠炎人的肠子,过不了几米便有石头在路面拔地而起,好在师傅这时候也知道生命诚可贵,慢慢地把速度减下来了,最后那速度竟然比走路还要慢。 这样过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我从车上下来,如同刚从战场上下来,腿一软,差点就要坐倒。 送走了摩托车师傅,文慧倒也没有笑话我,只说: “前面的路摩托车不能通行,我们要走回去,嗯,不过不远,只有四五百米了。” 我说: “好,走路总比坐车要好!” 文慧笑着说: “你还算勇敢的!” 我有点得意,腿也不软,站起来拍着胸脯说: “我早说了的!” 她“咯咯”地笑起来: “就是嘴唇还有点白。” 前面是一条陡直的下坡路,怪不得摩托车不能走了。 大约走了五百米,有拐了一个弯,斜刺里串出一条黑狗,在我面前“汪汪”地叫了两声,文慧朝她骂了两声,那狗跑开了。 文慧说: “我家到了。” 我抬起头,只见一间红砖砌成的房子在不远处的在一块平地里浮出来,房子突然冒出来,让我不由地响起聊斋里的鬼屋来。 不过在这山里也勉强算得眼前一亮,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