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道
师兄并没有解释为何此刻手中会有这张天子亲笔的纸条，可我心里却明白这是来自琦玉的信鸽。 自从上次玲珑事件后，师兄便很是担心，也留了心思如何在宫中埋下自己的人。师兄家族的琦玉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琦玉是明丽俏佳人，可奈何宫中美人实在太多了，偏偏只有一个皇上。在争奇斗艳中，琦玉也并没有胜算，只能一点点筹谋。进宫一年多，始终是个答应。宫人最怕的不是被人惦记，而是被人遗忘。如花年华，独守空门，朱颜辞镜花辞树是每个宫人最为惧怕的宿命。 宫中习惯踩高走低，小小答应是在紫禁城嫔妃中最末的等级，免不了辛苦。家中补给的金银虽如流水般送出给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却始终没有声响，无法见到圣颜一面。能入紫禁城的哪个是便宜角色，命运和努力缺一不可。 琦玉一直在想法设法联系师兄求助，师兄本无意插手天子家务事情，可前朝的局势、天子的抉择和玲珑的紧逼皆不由得让师兄也开始使用他曾经最蔑视的美人计，去与后宫的妃子形成联盟。 琦玉在御花园适时落下的九书，与天子关于新法不谋而合的见解，很难没有办法擦拭隐藏背后师兄若深若浅的影子。 此刻传递密信的信鸽即为师兄在琦玉身边布了覃家的信鸽。如我的小冬一样，遇到急事，即可通过信鸽传递消息。 此次变故，师兄定是一直在等琦玉传来的消息。事情果然总是在我们尚未准备好的时候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天子的纸条再次落实了天子落入了人为的险境。 没有直接军队领导能力的我们如今却无能为力、一筹莫展。 “找立表哥？”看着所有人愁眉不展，我提议道，可随即自己又否认了。 表哥被派去福州外埠训练最新的水军，现在通知，赶回来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大家心里都清楚，坐北朝南的皇帝宝座一个月后可能就异人了，此时找表哥确实毫无帮助。 一时间，众人无语，只是蝉鸣声阵阵，徒添暑气。 回到府中才发现今日是夏至。每逢节气，必是元府聚餐。晚上照例是和师傅、段营一起吃晚饭。 许是朝廷风波难测，大家各怀心事，都没有一丝言语，只是默默的叫着饭。突，然前殿传来响声，是师兄拜访。 本来师兄自与我定亲后，出入元府回到了以前的时光，来去自如，可如今局势变幻莫测，师兄也是先在前殿候着，请管家通知，并没有直接进来。 师傅依旧沉静如水，只是额头上的青筋深了一些，摆手示意我和段营退去。 我偷偷地站在墙角，师兄的声音隐隐传来：“复生知道师傅感恩太后知遇之恩，可士大夫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观太后今日行径，已经全然年老昏聩，宠爱jian逆之徒，陷民族大义为不顾。师傅，此刻唯有天子能拯救中华，唯有天子能振兴中华，唯有天子能给黎民百姓带来希望。望师傅给予天子，给予天下百姓这个个机会”。 说完，我听见师兄跪下的声音。 师傅的声音很小很疲倦，微不可闻，话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却不再清晰。 师兄的声音能听出微微的哽咽，我很想冲进去，却莫名无力的无法移开脚步。抬头只见月冷如霜，星辰黯淡，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面。 连日来的倦意来袭，我倚着墙角沉沉睡去。待醒来时，殿内已经空无一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淡淡的有菊花香味。 待天微微亮起，我便简单梳洗准备出门，可大门紧闭。守卫只是道将军有令，冬末小姐不能出府，其他一概不知。 奔至师傅书房前，我拼命地拍着门，能隐约看见师傅的身影。 “师傅，求求你帮帮师兄他们。如果你不帮他们，他们定会铤而走险的。” 书房里依然是一阵无言，我拼命地想撞开门，可门却依然紧闭。 “师傅，冬末求求你，救救师兄。”也许是哭累了，我靠在门上，可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终于，书房的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师傅站在门后，憔悴不堪，脊背似乎又佝偻了几分，他疲倦的声音响起：“复生都和我说了，大道理想必你也说不过他。该说的，我也和他说了，这个反我们不能造。整件事情没有查明，就带着军队跑去宫里，这不是谋反吗？” “冬末，师傅需要照顾好整个元家军每一个人的前途，需要照顾好元府每一个人的性命，更要照顾好你。师傅无所谓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师傅一定要你们都安好，就行了。”师傅渐渐走近我，想摸一下我的头，却被我不经意躲开了。 我跪在师傅的脚边：“师傅，可复生师兄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夫君。他也是您的徒儿，是您的亲人。复生师兄的性子我们都知道，如果您不帮他，他定会救天子的，届时就是以卵击石了。” 师傅只是摇头：“你们尚未成婚，这事情就算败了，也不会牵扯到你，师傅肯定会护你周全的。” 听到此，我的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不禁冷笑了几声。 许是我的冷笑声惊讶到了师傅，师傅的眼睛里满是错愕之意。 “师傅，您其实也知道师兄他们做的是正义之事，全无私心。若说元府，覃族一族是元府的数倍，门楣和历史更是我们无法比。若说苟且偷生，没有人比师兄更有资本了，可师兄依然决然地选择了最具风险的道路。师傅，您知道我们从做九书开始，一点一滴好不容易开了今天的局面。您也知道此事完全是太后之错，若是太平年间，您可以说是这是皇族家事，是政治斗争。可如今朝廷危在旦夕，民不聊生，此时的政变是动摇中原的根基啊。可是您身为朝廷栋梁，外间都称您为股肱之臣，可您扪心自问真的把国家，把民族，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吗？您从小教育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