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药
吕永安慰道:“你别激动,他应该是个骗子,梅儿的病肯定不会有那么重,咱们给梅儿从找个医者来便是。”耿华含泪点点头。吕永斥责那家丁:“你重哪里找了个骗财的,还不快重找个好的来。” 那家丁顾不得擦额上的冷汗,答应着赶紧去了。 然而再来的医者为吕雯梅瞧过病后,说法与前一个医者几乎无二至。 耿华几近崩溃,哭着道:“不会的,我的女儿不会离开我的。她还没有嫁人,她不会的。”她用手指着那医者,愤恨地嚷道:“是你!你们都是愚医,愚医!” 那医者战战兢兢,反复说着:“在下不是愚医,在下说得都是真话,绝无欺瞒。” 那家丁在旁说了句:“老爷、夫人,小人请来的这位可是都城最有名的医者,已无比他更好的了。” 耿华一听更怒,骂道:“胡说!他要是个名医,怎么会医不好我女儿的病?” 那医者忍不住道:“夫人,在下不敢说自己医术精通,可的确治好不少人的病,而像这位姑娘的病却从未遇见过,请老爷和夫人另请高明吧。”言罢,告辞离开。 耿华伏在吕永肩头哭得满面泪痕:“梅儿的病怎么会医治不了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吕永对吕雯梅的病心里没底,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救了,只是这样的话如何能跟耿华说?开解道:“夫人你别太担忧,我们一定会找到好医者给梅儿把病治好的。” 耿华抹了一把眼泪,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 吕永犯难道:“现在深更半夜的上哪去找?要去也得天亮了再去。” 耿华忧心焦虑不已:“要是不能尽快找到好医者,不知梅儿能不能挺过去?” 她的担忧也是吕永的担忧,吕雯梅的病偏偏是在夜里犯的,这便如何是好? 惠儿忧虑,想了想道:“要不奴婢现在去找太子,让他想想法子。” 耿华觉得无望:“你去告诉他有何用?难不成他来了,梅儿的病就会好?”她因吕雯梅是在宫中得的病,对萧怿不免有了怨意。 吕永则认为有必要告诉萧怿,道:“梅儿病情较重,怎能不告知太子?”他向惠儿道:“现在去还太早,会打扰太子的,等天亮了你再去。”惠儿答应了。吕永关切地对耿华道:“你半宿未眠,还是先回去歇着,这里由我和惠儿守着就是。” 耿华愁苦地道:“梅儿病成这样,我哪还睡得安?我要留在这儿守着她。” 吕永一脸担忧:“可我担心你的身子会吃不消。” 耿华憀然道:“我的身子算什么,好歹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可梅儿是我的亲骨rou,我宁愿病的是我不是她。” 吕永和惠儿都心中难过,情知不好再劝耿华,便一起守着吕雯梅。他们不知吕雯梅何时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只能再心里默默祈祷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可这个愿望能实现否? 折腾了大半夜,任谁也累了。耿华伏在榻边倦倦地合上了眼睛,只是忧心吕雯梅,便睡得很浅,时而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吕永和惠儿则坐在几旁,以手支颐,闭目养神,一样的没睡着。 夜,静悄悄的,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半点,有些死寂沉沉。在这静谧中等待黎明,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清晨的理事殿内,群臣向萧怿行过礼后,瑾俨察觉萧怿精神不振,眉稍眼角隐有忧愁之色,心里嘀咕:莫非皇上的病情加重了?试探着问道:“太子殿下,不知皇上的病如何了?”他这句话正是群臣最关心的一件事,都竖起耳朵听萧怿如何作答。 萧怿为着吕雯梅的病一夜未曾休息好,乏声道:“还好,谢丞相关心。”他见群臣面上均有忧疑之色,似乎不信自己的话,有些不悦:“诸位爱卿如果不信我的话,那你们可以亲到万寿宫寝殿看看我父皇。”他心知他们没那个胆子,才这么说。 群臣见太子生气了,忙欠身道:“臣等不敢”。 萧怿缓和了神色,无精打采道:“你们有事就奏来,无事则退朝吧。” 瑾俨犹豫了一下,道:“臣有事要奏。” 萧怿强打精神说道:“奏来。” 瑾俨忧虑道:“昨晚从菁州、荆州、淮阳一带传来消息,说连日大雨不断,多处被淹,已有二万之众受灾,急需救济。”他手捧三卷文书,躬身道:“这是菁州、荆州、淮阳三地郡守送来的求助文书,请殿下过目。” 萧怿一听地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由得忧急起来,忙道:“快呈上来。” 许宗源赶紧将文书从瑾俨手中接过,呈给太子。 萧怿迅速打开一卷文书看了,又看了另外两卷文书,见上面写的都是当地伤亡人数、受灾人数,损失的财物、庄稼之类,不禁皱了皱眉头,凝神思索片刻,问粟吏陈英:“现在粮仓能拿出多少粮食?” 陈英想了想,道:“粮仓的粮食还有不少,但要供给边防做军粮,现在最多能拿出三千石。不过殿下要开仓放粮的话,还须经皇上同意才可。” 萧怿思索了一下,忧愁地道:“就算父皇同意了,也不过三千石粮食,而有那么多人受灾,分派下去也维持不了多久,这如何能救济得了?”他望向群臣,“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群臣面面相觑,均有难色。 沉默少许,御史大夫黄生沉吟道:“依臣愚见,不如先经皇上同意开仓放粮,救济部分受灾百姓,然后迁移其他百姓就食济阳、临岑、卢州等地,另可令豪富寡捐物资救济。” 瑾俨未及时想到对策,黄生却先想到了,大感惭愧,低首不语。 萧怿思忖了一下,觉此法可行,赞许地看了黄生一眼,道:“准奏。” 群臣齐声道:“殿下英明。” 萧怿有点得意,虽然这法子是黄生想到的。他又问:“众卿还有别的事么?他见群臣不语,道:“退朝。” 萧怿一出理事殿,就急着赶往万寿宫萧翁业的寝殿,正要进门,王安拦住他悄声道:“皇上已歇下,殿下还是待会再来吧。”萧怿焦躁起来,说道:“可我有急事要面见父皇。” 萧翁业低沉微哑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让他进来。” 萧怿一喜,快步进殿,转过低垂的青色福寿葫芦纹帷幔,见父皇躺在榻上,面上仍无光泽,但精神似乎好了些,心下稍安,向他行了礼。 萧翁业目视儿子问道:“你有何事?” 萧怿简要将事情和对策说了下,急切道:“望父皇体恤百姓疾苦,开仓赈灾。” 萧翁业面上微露欣慰之色,道:“朕当然会体恤百姓疾苦,而你肯关心百姓,总算朕没白栽培你。” 萧怿坦诚道:“父皇对儿臣的养育之恩,儿臣永不敢忘。” 萧翁业略点一点头:“就按你和诸位大臣商量的办吧,开仓赈灾。” 萧怿出了万寿宫,草草向许宗源交代了赈灾事宜,还未及到东宫书房批奏章,就见惠儿神色愁苦地奔了过来,心中一沉,忙问:“是不是吕姑娘的情况不大好?” 惠儿忍不住落泪,请求道:“殿下,小姐昨晚又犯病了,现在病情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萧怿大感震惊,道:“好,我马上就去。”他向许宗源道:“你快去请太医令,让他赶紧去趟大将军府。”然后急匆匆与惠儿离宫。 一个身裹素衣,面遮白纱的女子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似乎怕有人会认出她,总是谨慎地打量着周遭。她时而抬头瞧一眼街道两旁林立店铺上的招牌,寻找着什么。当她看到一家较大的药铺时,眼里露出一点喜色,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她,赶紧走了进去。 药铺里看病抓药的人不少,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她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了她。 负责抓药的小二问:“姑娘需要什么药?” 她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塞拔下递给他:“我要这种药。” 小二见瓶中有少许淡绿色液体,不大识得,犯难道:“这应该是鱼腥草,可好像还有别的。姑娘稍等,我问一下掌柜。”他拿着瓷瓶去跟掌柜说了句话。 掌柜走了过来,疑惑地打量了她两眼,道:“姑娘你要的这药是鱼腥草加玉露,不知姑娘要此药作何用?” 这素衣女子就是明珠。她昨晚瞧见萧怿仍对吕雯梅痴情不改,自知与他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结果。自她害得吕雯梅生病后,一直寝食难安,觉得很对不住吕雯梅。幸好昌泰给她的解药没用完,便找出瓷瓶想拿给太医配制,但怕宫中人多眼杂,会节外生枝,就悄悄出宫到药铺配药。 明珠迟疑一瞬,谎称:“是我的一个朋友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急需服用此药才能好。但这药不够,所以需要再配制。” 掌柜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为难道:“鱼腥草小铺倒是有,可是玉露不光本店没有,别的药铺也不会有。” 明珠一听大急:“那哪里才有?” 掌柜想了片刻,道:“你从这里出城后,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就会看到一座小院,里面住着一个道士。据说他每天清早都到山上采集玉露,用来炼制丹药。你不妨去找找他,不过那个道士比较吝啬,必然卖得少而贵。” 明珠有了希望,道了谢。 掌柜道:“我先为姑娘配好鱼腥草,然后你去向那个道士买玉露如何?” 明珠应道:“好的。麻烦你了。” 掌柜让小二把磨好的鱼腥草粉末用一只皮革制成的小瓶装了递给明珠道:“一共三文钱。” 明珠付了钱,将小瓶掩入袖中,急急离去。 掌柜自言自语:“得了什么怪病,居然要这样的药,真是闻所未闻。” 明珠小跑着出了城,朝着西北方向一路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