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七章 腹黑又圆滑的福临
这倒牵扯到自己了,乌云珠惊惶地眨了下眼睛,思索福临所说的话。在想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试探自己。容不得她想太久,只有把这桩罪过安在诺敏身上:“爷别这么说,主子也是一时糊涂,别为外人伤了和气。好在皇上恩典,爷得了贝子之位,日后定能扬眉吐气,咱们且先忍着。爷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娘娘,天地长远,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儿。如今出了事,主子一定怕得很,爷理当去安慰她,我们都是女人,只有指望爷。爷好了我们才好。若爷也冷待她,你们必定不和,只会让外人得好处。” 福临一怔,见她贤惠至此,自己倒先惭愧起来,想到如今有孕在身的是她,他为想得却不够多,真是对不住她,这么想,便觉得她比从前更加可亲,不禁一把搂住了道:“你有这样的胸襟是我的福气了。我就依着你吧。” “爷。”因为乌云珠不敢陪福临出去,便只能长话短说,特别提点:“只是主子向来恼我,当着爷的面免不得要说奴才几句不是。爷莫要往心里去。娘娘如今这样,顾惜不到你们。吵闹起来惹皇上怪罪。爷的贝子之位得来不易,倘若折了进去就是憾事了。” 福临又是点头,因见她这般知理,不似婢妾倒似良妻,安慰的一笑:“你这样待我,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好好报还的。” 他这便走了,低头赶路,本想去寻赫,却是走偏了,去到了清宁宫。 原还不觉得,抬头看宫门才发现是真的错了。不禁心叹对孟古青的思念竟到了不自知的地步,这样也能走来。因见苏布达嬷嬷已出来迎,忙止了步子,随口扯出理由:“烦请嬷嬷通禀福临请皇额娘安 福临回宫的确该当向皇后请安,苏布达信了他,即刻报了讯引领他进去。哲哲为着昨日的事正在心烦,有点不想见他却又念着福临着实不易而召了进来。 福临进屋前松动了襟扣,待行跪礼时便装作不小心地将它碰掉了,露出里面蜿蜒的伤痕。哲哲只看到一点开端已是触目惊心,眼圈红着问:“这是……” “没事。”福临忙压住它,眉尖轻皱:“赶着回来伤口又有些裂了,流血太多有些头晕。不过并无大碍,皇额娘不必挂心。吓着您儿子不孝了。” “快起来吧。”原来福临经历了这般九死一生的事,哲哲的口气软了下来:“可去见过你额娘了。这次她又······唉,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福临挺直了背,严肃认真地回话:“蒙皇阿玛恩典,方才已经去瞧过了。请皇额娘恕罪,儿子本该先来看您。只是因听说出了事才先去见她。额娘能得轻罚,必是皇额娘也发下了恩典儿子怎能不感激呢。儿子不在宫中的这段日子,都是您在照看,儿子才能全心全意地为朝廷立功。当中的苦心儿子是明白的。儿子对不起宸额娘对不起小八,还请皇额娘周全。儿子并非无礼,实是不敢去见。” 他不去见,一方面是为了避祸,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苏赫诡言多辩。 这次海兰珠伤了脸,虽是嘴上不说,事后却对孟古青很有意见,因想着若是小八不送玉露水便不会被人趁虚而入,送玉露水的主意一定出自于孟古青。于此虽然只是联想,她却已经笃定了。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她对孟古青的反感却不能消除。 苏赫多添些花言巧语,就能使海兰珠深信不疑。 福临知道这样的局面不便出头,总要借着他人才好行事。他要做知进退的好儿子,专把那霸道的事留给小八去做。 小八必会护着孟古青,到时候和海兰珠只会越掐越厉害,皇太极也会不满。 他要让他们看到小八是忤逆的而他却是孝顺的。 示弱是他向来的策略,他毫无意外的选择先迷惑哲哲。 哲哲只要瞧着他的伤便不忍心责怪什么了。叹气道:“你又不在宫中,有什么罪呢。只是你额娘不肯息心,总也······” 福临突然膝行爬得更近了,拦住了她的话:“皇额娘,说来都是儿子不好。是我不够孝顺,是我不够长进,如果不是我不够优秀,额娘便不须嫉妒宸额娘,不须嫉妒小八。皇阿玛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 他欲言又止,哲哲却颇知皇太极处事不公。心想庄嫔对海兰珠下手也是被迫得狠了,对他又多了一分同情:“别总是跪着,伤口没好要好生养着,快起来吧。” 福临听得话意知道已经拿住了哲哲,心头一喜,又说:“儿子本想到毓庆宫外磕个头,既这么着,就在这儿拜过了吧。皇额娘总是体谅儿子,这番恩情,是儿子的福气。” 他卖乖成功,再同哲哲聊了一会儿。磨蹭着想探望孟古青。但始终不见侧屋有动静。 正有些难过,外边倒来了人。福临听到花盆底达达笃笃的有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很像是诺敏。心里积了火,扳过身子向外瞧。 诺敏穿着樱桃红的绞金丝对襟薄裙,小两把头上别着白玉簪,看上去俏皮可爱。只是嗔怒地皱眉,走得很急。竟是头一个。 后面的是娜木钟还有谨妃和佟嫔。 她们都是长辈,却被诺敏赶到前边去了,也都不怎么高兴。因进了院,谨妃和佟嫔站下了等着传见,娜木钟和诺敏先后闯了进来。 娜木钟今儿穿着莺嘴黄梅花缠枝滚金边薄裙,艳丽至极,头上的鸡血红点翠攒珠簪也比往常大了一半,俨然又回到贵妃的品级了。 福临看得呆了一呆,心想皇太极的旨还没有这么快,怎么现在便打扮好了? 哲哲也很不悦,轻笑道:“meimei这是得了喜事了。倒还想着本宫。” 娜木钟怀里抱着滴答走着的洋钟,那洋钟像是一座小房子,金字顶,上窄下宽不太好拿,但却是极漂亮的,金光闪闪而且逢整点时便会当当当地流出一段音乐。娜木钟笑说内务府送了许多好东西,她挑了这个想送给福临,贺封贝子,所以一大早便去了颐和轩,谁知诺敏见了礼物却恼了。 “钟”意通“终”,谁会喜欢。这根本是有意的羞辱人,福临极快地反应过来了。笑着见了礼说:“多谢端额娘的厚意,儿子实不敢当。这样的好物想必博果尔也是喜欢的,您不如留下,若他不要,儿子再愧领吧。” 娜木钟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福临这张嘴比从前可是圆滑多了。明褒暗贬。宫里见风使舵地巴结她,可是皇太极的旨意到底没有正式下来,她穿着贵妃的饰物招摇终是不妥的。而且福临这么说,她只能收回礼物。 福临看她不再坚持,又一笑:“诺敏的意思原是跟儿子一样的,只是她还不明白,您别见怪。” 娜木钟只得笑笑,把那洋钟放在桌上。心想这次博果尔也有立功,肯定也要封贝子,神气什么。 哲哲看着那钟很不舒服,但也依礼赐了座。又叫进谨妃和佟嫔。 福临一见谨妃,立刻便垂手肃立,待近了又行跪礼。惹得旁人夸他。诺敏虽然不高兴,但为着福临的面子也跟着一道这样做,二人成了孝子贤媳。 娜木钟在一旁笑:“福临也是好福气,有两位额娘疼着,在这宫里,也只有太子和他一样。” 福临明白这是陷阱,不敢轻易接话,扫一眼见哲哲脸色未变才说:“儿子怎敢和太子相比,多得些教诲也是儿子的福气。额娘们待儿子是一样的心,儿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娜木钟不好再说,心里憋着火,伸手抚桌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留长了的指甲刮出烦人的噪音,听到的都皱起了眉。 福临拿眼神请示哲哲,看准许他离开便跪安携带诺敏出来。诺敏刚离了清宁宫便急着问庄嫔怎样了。除了被降位还有没有旁的事,有没有又说了些什么。福临见她这么怕被连累便起了意吓她,说要将她一并处置。 诺敏惊吓地说:“不关我的事,若不是乌云珠教我,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福临越发心寒了,想起乌云珠早有先见之明,坚信是诺敏嫁祸于 他想着大局,笑着搂住她身子:“爷刚才是说笑的,这事已经平定了,现在不好再提。等日后再发落她也不迟。如今我把她打发到寿安定宫里陪额娘念经,这便是替你受苦了。你的心思爷明白,爷怎么会疑心是你,实是许久不见了心中想念,开个玩笑却教你当了真。是不是吓着了,若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吧。” 福临抬着她的手便向自己脸上扫,诺敏倒不好意思了,女人总是喜欢甜言蜜语,他的做法在一点点减轻她的厌恶感:“既这么说倒是妾身小气,罢了,看在爷荣归的份上,我就不理会她了。”诺敏作为儿媳的确应当经常在庄嫔跟前侍奉,不过她是吃不得苦的,有人替她自是极好。 她爱的是荣华富贵,福临升了贝子,她自然得多要些好处,也乐得顺从他。 福临瞧她的气色变得缓和,暗暗吁口气,心想千万别被诺敏发现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养胎,若是那样,这孩子定然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