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平地生波
来送死的人亦有骨气,庄妃目光如炬地进来了。99书盟书友上传〗 “听说免了问安,特地过来瞧瞧。皇后可是身体不适。”庄妃福了福身,十分恭敬地抬头。 和娜木钟相同的借口,令面含微怒的哲哲扫视着二人,哂笑回应:“你先坐吧,你们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我本来无事,可是院里的奴才把我气坏了。布木布泰,方敏忠是你的人,犯了宵禁,你有什么说法。” 庄妃自然装傻,此时,苏布达进来作证,方敏忠已被侍卫们解到屋中,跪在门边。 理由已想好了,他磕着头地说:“主子她不知道,奴才是去捡东西的。奴才白天经过丢了玉佩,那是奴才祖传的宝物,怕找不回来,所以才会冒险,刚刚人多,奴才吓傻了,不是有心欺瞒。” 苏茉儿见机行事,立刻证明:“玉佩的事,奴才可以作证。” “不对,方敏忠,你想咬舌自尽是怎么回事。”苏布达冷笑地揭穿。 “姑姑,怎么办呢。”孟古青适时插嘴,将难题扔给庄妃。 “打吧,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庄妃大方地伸手指。屈打成招屡见不鲜,她这样分明是暗示哲哲的残酷。 偏不上当的孟古青于是点头提醒苏茉儿:“既然姑姑都同意了,那便顺理成章。” 一切按照约定进行着,方敏忠被拖回院子里,苏茉儿苦叹着跟出去。 苏布格是监刑者,哲哲冲着她微微点头,不一会儿,院中响起“噼啪”声,是苏茉儿被迫在用竹板打着方敏忠。 击打的声音钝钝的,又快又狠,方敏忠发出凄厉的惨叫,听得娜木钟忍不住抖肩,仿佛是她在受刑。 庄妃落座在她身旁。目不斜视地假正经。恐慌地掐紧了帕儿。 再过了片刻,一声哀嚎,一切都突然中止了。 死气沉沉,了无生意。 是方敏忠死了吗,若是这样倒也好。庄妃自以为是地想着,有些窃喜地盯着门。 苏布达严肃地走进来。对哲哲道:“主子,他招了。” “啊。”庄妃立刻张大了口,想要说什么,生生忍住了。可是已经吐露的半个字彻底地出卖了她。 娜木钟也一样,竟傻得马上从座位站了起来。 哲哲冷笑着拿起桌上的茶碗,施施然地拿杯盖拨动着水痕,啜饮了一口才问:“说得什么。” “说是到那里找一个人,倒不是庄妃娘娘指使的。”苏布达似是为难地皱紧了眉头,去望娜木钟。 心中顿时响起悲鸣,娜木钟马上反对:“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他说是我?” 苏布达暗笑着,继续假装严肃:“正是这样,奴才也觉得奇怪,方敏忠说此事与庄妃娘娘一概无关,倒是贵妃娘娘拜托他在那儿等人,说见不着人就没事,若是见着了,赶快回报给娘娘,说完全不知此事。以免皇上皇后震怒连累娘娘。” “胡说,怎么可能是我,明明是庄妃,明明是她安排董佳氏在那里等皇上……”居然被攀咬,娜木钟气愤地指定庄妃,脱口而出。 说了一半,她警醒了,庄妃的脸色变得有如死灰般沮丧。 她们都败了,就这样掉入了陷阱。 孟古青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感到由衷的喜悦。这都是她的功劳,是她和哲哲商量出来的结果。 哲哲赞许地对她点头。放下茶碗,优雅地将手抚在膝上,吩咐庄妃和娜木钟:“方敏忠什么都没说,他是个忠心的好奴才。现在,倒是你们两个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皇后,此事事关重大,您还是别让奴才听吧。”庄妃转过眼睛,哀叹地恳求。 哲哲答应了,奴才们退出去,孟古青和娜木钟还留在这里。 娜木钟抢先跪到了眼前,检举道:“皇后,这件事臣妾只是略有耳闻,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全是庄妃一个人安排的,跟我没有关系。” “的确无关。不过,皇后若想让我招认,先让贵妃出去。”庄妃也跪了过来,却是一语惊人。 娜木钟退出屋子,守在院中不能走。 庄妃又去瞪孟古青,她跪着对上她,矮矮地与她同高,很觉得羞辱。 哲哲却不再开恩,抬抬手道:“她不必出去,哼,让她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也很好。” 庄妃悲哀地闭了闭眼。事已至此,惊惶中的她破釜沉舟,包揽了所有的罪过。 “皇后,是我让董佳氏守在那儿,我想让她勾引皇上,因为我恨宸妃,是小八毁了福临,所以我也要毁了她。”庄妃一五一十地说着。 居然实话实说,哲哲倒有些佩服:“你终于承认了,你知道你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皇后,我也希望您能明白,这件事虽然是我做错了,如果您执意要闹大的话,对您也很不利呢。” 庄妃始终出自科尔沁,损伤了她对科尔沁不利。 哲哲却听出了更多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放过你,你会连我一起咬,是吗。你觉得皇上会相信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皇上信不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一旦成为皇后所说的结果,宸妃一定不肯罢休,有她火上浇油,那时,龙体会如何受损,我便不清楚了。如 果皇后不介意,那么,臣妾无话可说。” 皇太极刚刚才犯过心梗,除非哲哲想他去死,否则只能忍下来。 “荒唐,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几句话便是谋逆。”还有比她更无耻的人吗,哲哲气疯了。 “那样的话,姑姑亦逃不过吧。姑姑要不要为了惩戒我一个人,赔上整个科尔沁呢?”血亲的关系是无法解除的,庄妃拼死一搏。 她蛮横地抬眼,对上了哲哲的眸子,她用任性和倔强赔进了自己。 不想输,尤其是面对着孟古青的时候。庄妃的目光稍稍转开移到孟古青的身上,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壮。 孟古青望着她可怜的面容,轻轻地叹气:“姑姑好可怕。怎么会这样。天啊,姑姑这样做,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九阿哥和淑哲jiejie吗。皇后,我好害怕呀。” 她说完,求救般地转向了哲哲,当中的暗示。已像风一般传入她的耳朵。 哲哲的心准确地被击中了,如同久旱逢甘霖,有了灵感。 “呵呵,很好。布木布泰。你吃定了我不敢冒险是吗。你赌对了,我的确不能拿科尔沁去冒险,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太可怕了,你这样的人,没有可能好好教孩子,从即日起,你再也不许见他们。尤其是福临。不,他们应当通通同你断绝关系,免得被你教坏了。” “不。皇后您不能这样对我!他们是无辜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苏茉儿离开了,连他们也要被夺走吗。庄妃脸色突变地张手欲攀,却被哲哲无情地闪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姑姑这么吓人,连我也不敢亲近了,天啊,姑姑的心这么毒。连皇上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孟古青在一旁冷冷地道。 庄妃痛悔地望了望她,嚣张的气焰已全部消于无形,她膝行着更加靠近哲哲,抓着她的袖边,边哭边求:“皇后,刚刚只是气话,真的只是气话,我怎么敢不顾皇上安危,我真的只是想报复jiejie。我太苦了呀。福临这辈子都完了,他以后子息不易。你教我怎么原谅她和小八。呜呜。福临是我的命根子,皇后,你不能这样对我,求求你,他是我的儿子!” “你说什么,你原来一直都清楚?”哲哲很惊讶。 明明都以为瞒得很好,而庄妃也在装聋作哑,因此获得更多的同情。原来一切不尽不实。 于是,深感被愚弄的哲哲非但没有同情,反倒更加生气地决定:“好深的心机,福临毁了,你居然能够一直装傻。这样我更不能把他交给你,你别想再见他,滚吧!从我的眼前滚出去!” 声声冷斥,浇灭了庄妃的希望,她眼神发空地呆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脚步颤抖地走出去。 还未出院子,就有下人声音响起:“不好了,庄妃娘娘晕倒了!” “不要管她!”哲哲吼着,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这桩是非还未完。另一边的董佳氏已在惶恐中接受了徐文魁的问诊。因是事出突然,为了避免惊动太多的人,诊视的地点是徐文魁的寝室。 这间寝室从未停留过妇人,因此徐文魁也觉得很羞耻。只是他与董佳氏之间早有过一面,只是不为外人所知。 上回董佳氏被赐药的时候,险些被御药房的太监弄错了,是徐文魁发现,专程送了过去,从而留下了不解之缘。 而董佳氏也趁机了解了一些内幕,包括关于皇太极的病情,包括急救心梗之法。 她很聪明也很好学,在今时今日的飞来横祸中,险险地救了皇太极。 此是吉事,亦是祸事,董佳氏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离死不远了。 不仅是她,还有常月露和乌云珠也许都会被处死,勾引皇上不成,上不了龙床,可怜的“救命之恩”还是不可外传的机密,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只会令她们成为靶子。 董佳氏想,在皇太极面前演戏,以死全节,使他受到的震撼也只是一时而已,如果有人以此为由逼她真的去死,那该怎么办呢。 在诊脉的徐文魁摸出越来越急的跳动,有点伤感:“你别这样,对孩子不好,放松一些吧。” “孩子?”董佳氏惊愕地眯起了眼睛:“您这是何意。” “你有喜了。”徐文魁又摸了一阵,大感人生无常:“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你竟然不知道吗。” 董佳氏呆呆地摇头:“我没有留意。” 一个多月前,她还在鄂硕府中,为着各种琐事惶恐不安,哪里会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 这孩子的父亲一定是他,医者父母心,徐文魁轻轻地劝慰:“应当通知府里,我先给你开一剂安胎药。” “不。”已被休弃的女人,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呢。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董佳氏这样懊恼着,突然间,心头却晃过可怕的计划。 这孩子是救命的良方。她想到了,兴奋到攀住徐文魁的胳膊:“求您先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求求您,您要是说出去,我就活不成了。” “怎么会呢。”徐文魁不明白。 “我不能说。”就让海兰珠,让那些等着问罪的人来迫害吧,所有人会大吃一惊的,董佳氏可怜之极地哀求,眼中却闪过森凉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