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四贝勒府的女人们
在四贝勒府上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快活得多。我现在的主子钮祜禄·菡萏因为她额娘大夫人在给她的信中特地叮咛过要好好照顾我,所以对我特别优待,连个做幌子的差使都没有派给我。我每天基本上无所事事,像个游魂似的看着其他下人忙忙碌碌,搞得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在我自告奋勇兼带赌咒发誓的情况下,菡萏格格终于答应将一个领取脂粉首饰及各类赏赐之物的闲差给我,一来方便我各处闲逛;二来,也给我整天游手好闲找了一块遮羞布,不至于让府中上下嚼舌根,说菡萏格格养了个只会吃的大牌丫鬟。 经过来贝勒府的这几天的暗中观察以及和各院的下人们瞎聊,我大体了解了这四贝勒府的主要情况。我的主子菡萏是于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入侍雍王府邸,名号格格。但不知是何原因,可能因为进府时年纪太小吧(菡萏生于康熙三十一,进府时尚不足十二岁),一直得不到四阿哥的宠幸,以至于至今仍然仅止于当初格格的身份,连一个侧福晋也没捞着。不算上我因来自现代对以后历史的了解,她在四贝勒府中够得上失意女人的标准了。 四福晋乌喇那拉氏,内大臣费扬古女,由圣祖康熙亲自册封的四阿哥的嫡福晋。如论出生,家世,都是四贝勒府中数一数二的,加上四阿哥对她敬重有加,在府中的地位超然,可谓一言九鼎。她自从在胤禛19岁那年与之成婚以后也一直贤良敦厚,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深得府中的上下敬重。此时大名鼎鼎的雍正宠妃年氏还未入府,乌喇那拉氏此时可以说是四贝勒府中最有权势的女人。 侧福晋李氏,知府李文烨之女,雍正帝皇子弘盼、弘昀,弘时的生母(当时弘时还未出生,而弘盼、弘昀并未活到成年)。无论从她所生的皇子数,还是从她的位份(她比菡萏进府要迟得多,却早早已被封为侧福晋),她无疑是现在四贝勒府最得宠的女人。再加上她现在又怀上了弘时,就连四福晋也要让她三分,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二。看来一直到弘时长大后与雍正帝父子反目之前,菡萏可能要在她的阴影下还要生活很久很久。 其他的各院主子就算得宠也就是一时,就我所知的历史,她们不是因为身份不够,就是因为早早去世,反正不会在历史上造成阻碍,就不值得我费心记了。 再说我现在的主子菡萏,其实她生的容貌靓丽,身材窈窕,且因为在四贝勒府长期压抑的情况下,自有一种幽怨哀婉的气质,连我这个见过世面的现代女性看了都要动心,我就不明白,她咋就不得宠呢?不过她不仅是我未来的jiejie,还是将来可以帮钮祜禄家流转乾坤的关键人物,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整个钮祜禄家,我势必都要帮她得到四阿哥的宠幸,要不她从那变出乾隆帝来啊! 打定主意,我就开始琢磨着从哪儿可以下手,乌喇那拉氏是未来的皇后,我动不了。李氏正怀着孕,看似一个好下手的契机,可她一旦生了弘时将会更得宠,动了她将会后患无穷。我的脑袋都想大了,还是没有办法,总不能我冲到四阿哥那儿大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菡萏,不会是你的审美观有问题吧?”好在现在离乾隆的出生日期还有好几年,我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了。 就这样,我每天去管事嬷嬷那儿领些当天需要的插花脂粉——以菡萏的地位基本上赏赐都没她的份,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回房睡午觉吃点心了。要说还有什么工作,就是陪菡萏聊聊天——反正我们俩都无聊,也不知道是我陪她,还是她陪我,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人在胡侃,她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仿佛石化了一般。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到了九月末,算算时间老康同志也该将太子废完归朝了。我依然在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园子中,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废话——其实菡萏从来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她的思绪已经飞到很远很远我根本处碰不到的地方。幸好我也不是真要她去听,我只想找一个人说话,这个该杀千刀的古代,再不找个人说话我可真的要疯了。 “你母亲是谁?”她难得从她的冥想中抽出神来,照顾一下我的长篇大论,不过问题却是驴头不对马嘴。 我正口沫横飞地说着我最喜欢的电视连续剧——《mygirg》,正说到女主假扮他表妹哄得他爷爷哈哈大笑的精彩之处(因为我确定菡萏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我的长篇大论,才敢说这么个完全不靠谱的故事,其实纯属自我回味,自得其乐),被她这一句吓得差点憋过气去。好半天才回想起来,我穿越过来的母亲好像叫,“刘雪嫣,我母亲叫刘雪嫣。” “刘雪嫣,我认识她,很小的时候在阿玛的书房里我看过她的画像,是个大美人呢!”菡萏微闭着眼,状似呓语般的说道,可每一句话都说的我心惊rou跳——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我。能成为乾隆的母亲母仪天下四十多年的奇女子,果然不是她表面上所表现得那么简单的。起码就沉得住气之一方面,她就比我强不知道要多少倍。 我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奴婢不是存心欺瞒主子,只是——只是奴婢只是担心坏了老爷的名声。”我扮的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我第一天接到额娘的信时就开始怀疑了,”她顿了顿,站起来扶起我道:“阿玛不是好色之人,而且他对你娘一往情深,何况你还是个小丫头呢!”她嗤笑着,“也不知二娘是怎么想的,听说这几年她是越发嚣张了,只可惜我——”底下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主子!”她的样子确实是惹人怜爱,我忙不迭的想安慰她。 “还叫主子,你不应该叫一声jiejie吗?我——的——妹——妹——”她抬头凝视着我,眼前是一派毫不作假的真诚。 “jiejie,我——” “你可知道,自我到四贝勒府以来,你是第一个肯来看我的亲人。”她一直凝视着我,眼中竟已闪烁出泪光:“在我以为大家都把我忘了,你却来了,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孤单一个人,你知道吗?” 我震撼了,原来我对她来说还有如此非凡的意义。如果说我当初接近她,讨好她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的话,那么现在我是真的想了解和接近她——这个和我一样寂寞的敏感的灵魂,我名义上的jiejie,将会是我在古代交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