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兵临鄂州
月色之下,江面上一望无际的渡船向南边驶去,壮观之极。萧峰与杨过、柳如浪和阿紫坐上第二批的渡船过江,兀良合台断后,随第三批的渡船过江。等蒙古大军全部到达鄂州城下之时,果然天还没亮。 鄂州城头上黑灯瞎火,看不到守兵。萧峰还没站稳脚跟,也速从远处飞快地驰近来,大声道:“报告大将军,我带领的两万士兵已经包围了鄂州城东南方!” 萧峰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又一个人奔到跟前,大声道:“报告大将军,我带领的两万人马已经包围了鄂州城西南方!”说话的却是阿蓝答儿。 萧峰一惊,见阿蓝答儿和也速满脸喜色地骑在马上,看着自己。他一时懵了,大声道:“什么?你们把鄂州城包围了?是谁下的命令?” 也速和阿蓝答儿互望一眼,心想怎么大将军好像不太高兴?也速大声道:“回禀大将军,我们上了岸,见鄂州城周围毫无防守,我们就擅自领兵将其包围了。” 萧峰仰起头来,默然无语,杨过在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恨恨地小声道:“贾似道这个草包!” “何止是草包,他是误国的jian贼,大宋若亡,必是亡在他的手里!”柳如浪咬牙切齿般道。 杨过和柳如浪站在萧峰的身后,小声说话的声音被众军登岸的声响所掩盖,也速和阿蓝答儿在萧峰马前,根本听不到,他们两人见萧峰骑在马上不说话,本来以为立了大功,满心喜悦的,此时不禁慌了神,以为萧峰怪他们不经请示就擅自行动,要知道不听军令的后果是很大罪的,轻责打军棍,重则杀头。当下慌得两人一起滚鞍下马,跪在地上道:“我们不该擅自作主,请大将军降罪!”他们于行军打仗十分有经验,见鄂州城防守空虚,心想趁此良机不损一兵一卒包围鄂州城,这一仗就容易打得多了。加之平日萧峰待他们如兄弟一般,而萧峰又没渡江,所以他们才敢擅自作主包围鄂州城。 萧峰见事已至此,知再责备两人也无用,反而会引起众部属的怀疑,唯有见机行事,当下朗声道:“两位将军请起!你们立了功,但未听军令擅自行动,也有过错,过功相抵,我就不加奖罚了。” “谢大将军!”也速和阿蓝答儿大喜,站起身来,他们原也是想着萧峰为人宽厚,不会怪罪,才敢自作主张。 此时兀良合台也已赶到,见众兵已包围鄂州城,以为是萧峰下的命令,不禁大喜,心里本存的一点点怀疑立即烟消云散。当下也不甘落后,他指挥着他从爪忽都带来的士兵,将鄂州城团团围住,他原是一个有着卓越军事才能的将才,所以才得忽必烈的器重。这次他身为先锋,指挥冲锋围城这些事本是他的份内之事,不想让也速和阿蓝答儿占了先机。他东奔西跑地指挥众士兵按地形散开,既包围了鄂州城,又结成阵式,互相呼应。 蒙古军行动迅速,加之兀良合台治军甚严,不一会儿,已调遣完毕。他驰回帅旗之下,向萧峰一拱手道:“报告大将军,一切安排妥当,宋军除非再派援军,不然鄂州城的人插翅难飞!” 萧峰微微点点头,挥挥手道:“兀良合台将军辛苦了,大家劳累了一夜,命令就地扎营休息!” 当下兀良合台、也速和阿蓝答儿自传令下去,吩咐就地扎营休息,三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各自安排了轮值站岗的士兵,以防鄂州的守将开城来袭。 东方已经发白,晨风拂晓,树上的露水滴落下来,滴在柳如浪高挺的鼻子上,他伸手抹了抹鼻子,叹了口气道:“大哥,杨兄,事已至此,担忧也没有用,一时又想不到什么法子,唯有见机行事罢。” 杨过仰起头来,仿佛仰天长叹般道:“鄂州不能失守,鄂州若失,襄阳被拦腰斩断,没了后援,这襄阳城就难守了,襄阳一破,等于大宋朝北的大门轰然倒塌,亡国之日就不远了!” 萧峰低下头来,也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声,道:“都怪我,空为大军统帅,却不能控制局面。” “不!”柳如浪大声道:“这不怪大哥,你已经想方设法推迟了十几天到达鄂州,按说鄂州城应该利用这十几天加强防守才是,不想朝延却派了个贾似道来,狗屁不懂,还玩职忽守,导致鄂州防守空虚,就算是傻子见到这形势都会围城,更何况是南征北战的蒙古军?” 杨过点点头道:“不错,萧兄当时的处理方法十分得当,若是沉不住气,极力反对,估计兀良合台和也速他们立即就会起了疑心。这于萧兄的族人和鄂州的形势都很不利,忽必烈必有防着的招数。如今虽围了城,但萧兄还是大军统帅,而且那三个蒙古将军对萧兄疑心尽消,我们至少还没有处于被动的位置。” 萧峰立在树底下,江边的风吹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借着渐渐亮起来的晨光,他举目向南望去,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住着他一直割舍不下的大汉民族,他的身体里虽然流淌着契丹人的血液,但他的心一直装着那养育了他三十年的土地,他曾经那么深地爱着这片土地,那么深地爱着这土地上的人民,虽然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是他的爱一点儿都没改变,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抛头颅洒热血。他伸手一拍身旁的树木,那手臂般粗的树木应声而断,他沉声道:“不管如何,鄂州城一定要保住,不能让蒙古人长驱直入!” 杨过伸手一拍萧峰的肩膀道:“萧兄,谢谢你!” 柳如浪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正在此时,忽隐隐传来一阵号角声,萧峰循声望去,似是鄂州城内发出,只见城头之上众士兵来回穿梭,忙着搬运滚石之类的守城事物。一个个急匆匆的,常有人互相碰在一起,仿佛甚是慌乱,想是一大早醒来,蓦然发现城下屯集了众多敌兵,已成了围城之形,人人不禁心里慌张。 萧峰正举目望着,忽见一侍卫跑来,跪下回道:“大将军,鄂州城正在吹动号角,召集人马,看样子是要出城迎战了!众将已集中完毕,听候大将军命令!” 萧峰飞身上马,挥挥手道:“走,咱们到前面看看去!” 三人骑着马驰到城下,只见蒙古军已排列整齐,严阵以待,萧峰从后驰来,众兵让出一条道来,萧峰驰到前面,立在帅旗之下。兀良合台、也速和阿蓝答儿奔到萧峰跟前,分立两旁。 萧峰问兀良合台道:“打探清楚没有?城里有多少兵马?” 兀良合台道:“禀将军,城里原有三万兵马,后宋朝皇帝派贾似道来增援,又派了七万兵马,加起来城里应该有十万!”他嘿嘿笑了几声,道:“咱们八万精兵,莫说他十万,就算二十万也不怕他!宋朝的兵哪里是兵,都是硬拉过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以为虑!” 萧峰想起从江州到襄阳的路上,沿途所见的拉壮丁情景,不禁眉头微皱。 忽闻得城里三声炮响,城门陡然打开,大队人马从城里奔出来,按一字形排开,从中驰出几员将军模样的人,接着一面大旗转出,旗上书了一个斗大的“贾”字,旗下一人全身盔甲,慢吞吞地从城里驰出来,立于众将之中。柳如浪一见,指着他对萧峰道:“旗下那个就是贾似道,没想到他竟还有胆出来迎战!” 杨过哼了一声道:“瞧他那样子,睡眼未醒,我看他还在发梦呢!他肯定没和蒙古人交锋过,还以为是在临安呢!” 只见贾似道指手划脚,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忽然冲着身旁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手一挥,那将军在马上朝他一掬躬,一提缰绳竟奔了出来。奔到阵前,手提长枪大声喝道:“呔!兀那鞑子,竟敢千里来犯,快快出来受死!” 兀良合台微微冷笑,向萧峰一拱手道:“大将军,末将请战!” “萧兄,这一场请让在下出战!”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却是杨过。 兀良合台诧异地看着杨过,道:“杨大侠,冲锋陷阵,原是我作先锋的职责,你就不要和我争了。” 杨过冷冷地道:“你知道大宋朝延与我有何仇恨吗?” 兀良合台奇道:“什么仇恨?” 杨过仰起头来道:“杀父之仇!” 兀良合台牵转马头,退了回去,大声道:“好!既然如此,这头阵就让杨大侠来打!” 萧峰当然明白杨过的意思,当下朝杨过微微颔首道:“杨兄,多加小心。” 杨过微一点头,打马而去。他没有穿盔甲,晨曦之中,粗布衣衫被风吹拂着,大袖飘飘,看得两军阵前的人诧异不已。